正月的寒冷,上官云卿通通都感觉不到了。眼前闪现的是娘亲当晚溺水的场景,她呼喊着让爹救起娘亲,却换来爹冷酷的背影;她哭喊着请求附近的暗卫们救救娘亲,却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她急得跳下了水,却被暗卫离痕捞了起来。
娘,还是走了,沁心湖都染上了鲜红的色彩。
是水,到处都是水,吞噬人的水。
她恨那些只讲职责不顾别的人的死活的暗卫,如果她的死可以换掉一个暗卫的生命,她是不是也算是为娘报了仇了?
想到这里,上官云卿忽然放弃了挣扎。像当晚没有人下水救娘亲一样,今晚也不会有人来救她。别的人是不肯,离痕?他如果料定自己会游泳而不下水,那他就要后悔了!
高桥上的陆饮川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一个女子落水,众人呼喊,却没有一个人肯跳下去救人。不过一开始他是不担心的—她明明就会水,顶多是吃几口水就上来了,只不过河水冻人倒是真的。
不过这和他什么关系?陆饮川两手往身后一背打算走人。
可是接下来上官云卿的举动却让他狠狠地吃了一惊—她竟然拼命地往水里沉!她这是要寻短见!
来不及多--想,陆饮川一个飞身就掠了出去。
上官云卿的意识渐渐地被水压得涣散,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她好像听到了妹妹上官雪卿的哭喊。
天哪,她究竟在做什么?上官云卿胸腔里忽然一口气上不来—她后悔了,就这么走了,不但解决不了问题,妹妹怎么办?走了娘,又走了姐姐,大哥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忙······
上官云卿死命地挣扎起来,她不能死,她怎么这么糊涂!可是寒冷使她的手脚开始不听使唤,上官云卿开始恐慌起来。
就在这时,上官云卿只觉得一只有力的大手从自己的后腰绕过,将自己从水里托了起来。
一阵悬空让上官云卿的脑子一昏,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什么东西,失去了意识。
“少爷,我们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上官宇槐身后,小厮林虎拿眼扫了扫四周,忽然声音颤抖地问道。
被林虎这么一问,上官宇槐才停下脚步来。
这是一片黑漆漆的树林,树木高大浓密,越往前亮光就越少,原本是凭着记忆沿着一条小路一路走来的,而现在,连小路都不见了踪影。
“少爷,你究竟把我带到了什么地方?一个人都没有,还阴森森的······”林虎小心翼翼地跟在上官宇槐身后,忍不住出声抱怨道,“不就是到一品阁买个糕点吗?现在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连一点人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少爷,是你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的,你可得负责把我带出去。要不然,我······”
“要不然怎么样?”上官宇槐反问道,“我这不是抄近路节省时间吗?你那二小姐我是很放心的,可是那三小姐就说不准了。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不是,我是相信少爷你的能力,我也知道少爷你本来是要带我走近路的,可是少爷你刚才为了躲那一群刁妇,好像已经······走错了。”林虎越说越小声,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这里他也没有到过几次,而且他从来只记得跟在上官宇槐身后,这种奇怪的地方他就不负责记路了。他只是觉得这地方的气氛不太对劲。
不过想起来就觉得心悸。刚才在街上的时候,只要是女人,看见少爷都抛媚眼,还自以为是“暗送秋波”,有的还丢手绢示意,大胆的上来搭讪不说,竟然还有人尾随而来!
想到这里,林虎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平时见这些姑娘们也没这样的啊,难道是被关得太久了,以至于一出来就胡来?
“走······错了?”上官宇槐朝四周看了看,也开始怀疑起来。确实,那条小路是樵夫们留下来的,并不很宽,但很快就可以到苏东河边,可是走了这么久都没有听到人声,确实有些不对劲。
“哎呀,少爷,这可都怪你啊,没事长那么好看做什么?不仅不能当饭吃,现在还惹祸了。这种地方是很少有人来的,”林虎担心地朝周围看了一眼,“这地方什么都看不见,很危险的,说不定就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出来······啊!”
“呼啦啦”一声响,把个林虎吓得说了半截的话后尖叫着蹭到了上官宇槐身上去。
一阵翅膀的疾风扫过,上官宇槐嫌弃地拿扇子敲了敲林虎的头:“怕什么?一只鸟而已。真胆小。真不知道我怎么就同意你跟着我呢?”
“不是啊,少爷,不是鸟,是······是女鬼,女鬼在哭啊!”
上官宇槐刚想伸手再给林虎来一个暴栗,抬起的手却被一阵异样的声音制止了。只听见前方隐隐约约传来了一个断断断续的女子的声音,像是抽泣,又像是痛苦的叹息,一声一声地,在黑漆漆的林子里狠狠地抓着人的心。
林虎抓着上官宇槐的手臂,止不住地颤抖着,嘴里不住地叨叨念着什么,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了。
“姐!”
上官雪卿感到的时候上官云卿已经失去了意识,那位救人的白衣少年也不见了踪影,连句谢谢也没来得及说。
“姐!”上官雪卿晃了晃上官云卿,触到上官云卿冷冰冰的手,吓得脸色都白了,“姐你千万不能有事。”
当机立断,上官雪卿对赶上来的新绿和苦茶吩咐道:“新绿,你快让车夫把车子赶过来,先不管大哥了,我们先回家去。苦茶,你来帮忙,一起将姐姐扶到车上去。快!”
人群远处,目送着上官云卿被人扶上马车,陆饮川正要离开,忽然顿住了脚步—随着上官云卿的马车的启动,不远处的戏台顶上忽然闪过一个黑色的人影,快速地没在黑夜里,仿佛不曾出现过。
轻轻地勾起了嘴角,陆饮川忽然掠身跟了上去。
只听“吴”字灯摊上的吴老道人大喊一声“收摊咯”,哼起了不知名的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