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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春初的季节,对K市这个南方城市而言,依旧是冷风簌簌。阴寒的风透进骨子里,时不时地惹得你打个冷颤。莫诺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却也无奈地只能接受。

莫诺并不是纯粹的K市人。六岁的时候才来到K市,至今也已经有六个年头了。安泽逸初次见莫诺的时候,莫诺就是个才六岁大的小丫头片子。这时候安泽逸已经八岁了,读小学二年级。K市是个大城市,孩子普遍都是年满七岁才能上小学的。

邻居家来了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妹妹,安泽逸很开心,这样就能过当哥哥的瘾了。结果这个小妹妹冷冷淡淡的,隔天就背着小书包和自己进了同一个班级。年幼的安泽逸第一次对一个小女生发呆。他亲眼看到小小的莫诺站在校长室里,表情平淡地亲口说服校长让自己上三年级。她当场拿起三年级的考卷,寥寥数笔,短短半个小时,就把语数外三门功课都完成了。

安泽逸听到校长说:“好!小神童,你年龄毕竟还小,又没有上过学,还是从二年级开始读吧。先熟悉熟悉环境,一个学期后还想跳级的话,我再让你读三年级好不好?”

商量的语气,和蔼可亲的笑容,安泽逸很好奇这个名叫莫诺的小妹妹到底考了几分?要知道校长以往可总是板着张脸,严肃无比。

小神童?安泽逸自己的成绩也很好,于是他不服气了!他开始每天都观察莫诺,上下学也悄悄地跟在莫诺后面。他想知道被称为“小神童”的小妹妹,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一观察就是半个学期,他的目光已经习惯性地停留在她的身上。安泽逸发现莫诺真的很特别。她从来不主动和别人说话,永远都是安安静静的模样。上课的时候,她总是在看一些课外书籍,不然就是拿出一张手工纸叠千纸鹤或是星星。在叠之前,她总会在没有颜色的那一面用铅笔写字。她一天只会叠一次,时间不定,但从不间断。

老师却不管她。明明其他同学做点小动作就会被老师罚站。安泽逸一直不解,他觉得老师偏心。直到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他懂了。三门成绩,门门满分。她每一门只用了五分钟就交卷了。原来,她真的是个“小神童”。

回家的路上,安泽逸走在莫诺身后五米的地方,心情很复杂。这世界上,真的有不用读书就能考满分的人存在啊。看着前方走在盲道上的小女孩,安泽逸心里既羡慕又佩服,还隐隐地有丝欣喜。

安泽逸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小女孩瘦小的背影,所以在她被一个壮实黝黑的中年男人掳走的时候,安泽逸像疯了一般狂奔着追了上去。他看到她被捆着扔进了后备箱中,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在中年男人关后备箱的时候,猛地推开他,想要把莫诺拉出来。中年男人的愣神仅仅维持了两秒,随即便一脸凶狠地踹了安泽逸一脚,把他也扔进了后备箱里。

期间,他看到莫诺一直平淡无波的瞳孔里泛起了波光,然后又归于平静。莫诺的手脚都被捆住了,口中还塞了块烂布。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呜呜声。中年男人害怕被别人看见,也顾不得把安泽逸绑住,扔进后备箱后就慌忙地开车离开了荒无人烟的小巷子里。

黑暗的后备箱里,空气混浊刺鼻。他听到莫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安泽逸急了。他在黑暗中摸索着,把她小小的身体揉进自己的怀抱。他想哭,却拼命忍着,他要保护她!他不能哭,她会害怕的。

安泽逸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在黑暗的后备箱中响起,“诺诺……诺诺……不怕啊……逸哥哥会保护你的……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等会那个坏人开后备箱的时候,我跳出去勒住他的脖子,你就趁机逃……跑得远远的……找到大人……叫他们报警……”

他在黑暗中艰难地帮她解绳子。莫诺感受到他的身体在颤抖,但他却极力地稳住手腕,一次又一次地调整方向,然后用力。

莫诺忽然觉得喉咙口好痒,眼睛涩涩的,有一种陌生的情绪充斥在自己的心里。这个小男孩,为什么要冲上来呢?他明明就可以不管她啊……记下车牌号报警远比自己冲上来更正确……真是个笨哥哥呢……明明自己也害怕得要命还故作镇定地安慰自己……

真好……莫诺把小脑袋靠在他的身上放缓了呼吸……

安泽逸额头上冒着汗,费劲力气总算把莫诺手上的绳子解开了。

莫诺把自己口中的抹布拿掉,小脑袋蹭在他的肩膀上,一边利落地解自己脚腕上的绳子一边说道:“呐……是你主动送上门来的……你一定不能抛下我背叛我,知道吗?”

安泽逸感受到耳边的热气,忽然觉得心跳得厉害。习惯了黑暗,他看到她明亮而幽深的黑眸,就好似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一眼,从此万劫不复。

年幼的安泽逸不懂此刻的心情为何物,他只知道,眼前这个小女孩好漂亮,他要一辈子保护她。后来,他才明白那种感觉叫做“怦然心动”。

“恩。我一定不会抛下你的。我会保护诺诺。”小安泽逸不懂何为背叛。这个小小的誓言唯独缺少了莫诺最为重视的一点。直到多年后,安泽逸后悔莫及的时候,他总在想,若是当时把背叛这两个字记进心里,并且付诸誓言,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些事。这是老天爷在惩罚他的轻视啊……

此时的莫诺也没有在意,她的声音甜糯,甜进了安泽逸的心里,“逸哥哥,我们都不会有事的。诺诺也会保护你的。”

安泽逸因为那声“逸哥哥”红了耳朵,他只当莫诺的话是在学他说话,安慰他。却不知莫诺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异常认真,并且在今后的日子里始终记在心里并付诸于行动,直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彻底破裂。

狭小黑暗的后备箱里,两个小小的人儿相互定下了誓言,在彼此的心里烙印下了对方的身影。那是莫诺与安泽逸之间最初的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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