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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牢房之首,乃天牢。

  天牢--设置在京都,由朝廷直接掌管的牢狱。

  其内重刑犯,基本由天子亲自下令关押,但凡进入天牢的重刑犯,很少能够活着出来。

  东峥国,天牢内。

  烛火昏暗,四壁潮湿。回旋的晚风,冰冷的空气,弥漫的尽是血腥、腐烂、绝望、死亡气息。 

  东峥国大将军,云皓轩一家三口,手脚戴着镣铐,四肢被铁链捆锁着,悬吊于冰冷牢壁间。

  披头散发、囚衣血迹斑斑的云皓轩,与其子云隐华,遭受了一顿严刑拷打,已陷入半昏迷状态。

  “瑶儿,只要不折磨你,爹即便被千刀万剐,也能含笑九泉。”

  “佛祖慈佑,瑶妹若能无恙出牢,隐华愿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也无怨无悔。”

  云家父子,已如同半具尸体,却因一个人的存在,努力不让自己断气儿。那一个人,名叫--云思瑶。

  云思瑶,年芳十八,东峥国最“传奇”人物。

  奇之一:胸无点墨,识字甚寡也就罢,偏不懂装懂,爱往文人堆里钻,惹的文人厌恶之极。

  奇之二:路上曾遇过一条狗,对其狂吠了几声,竟吓的一屁股坐地,哭的一发不可收拾。

  此等一遇事儿,便怕的哭哭啼啼、懦弱无能的性格,令世人嗤之以鼻 。

  奇之三:天生一张鬼颜,右半边脸,从额头到下颚,仿佛被泼了墨汁似的,覆盖一巨大黑斑。

  如此鬼颜,白天吓哭小孩,黄昏吓晕成人,夜晚吓死老人,却不识趣躲在家,反而喜欢东逛西晃,招世人冷嘲热讽。

  可--

  就这么一个无才、无能、无颜,世人能避则避,避无可避便讥讽的女子,却深得其父溺爱,其兄宠爱。

  云思瑶如今在哪?她,正位于其父云皓轩左侧。

  目前为止,云思瑶虽未遭遇拷打,却因见到父兄被折磨,眼前直接一黑,吓昏死过去了……

  半个时辰后,烛幽风凄的牢房内,隐约飘来脚步声。足音愈来愈近,最终停留在牢门处。

  足音落下的一瞬,对话声响起。

  “说了没?”

  问话之人,乃锦衣卫千户。

  其官职不高,只掌管千名锦衣卫,可实权极大,又是太后亲信,牢房外监守的小小狱长自然畏如神明。

  “回千户大人,云家父子骨头太硬,无论怎样拷打,始终紧咬牙关。”

  “看来……你们招呼犯人的手段,还有待加强啊!”

  “千户大人恕罪,小的日后一定用心琢磨,令千户大人送进来的囚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行了,打开牢门吧,由本千户亲自会一会云家父子。”

  “是是是!”

  哐当一声响,铁门打开。

  一脸冷笑的千户,双臂交抱胸前,缓步走向天牢深处。千户之后,一并入天牢的,还有四名锦衣卫。

  其中三名锦衣卫,各拎一桶盐水。

  另外一名锦衣卫,则端着一火盆。火盆之内,烙铁烧的通红,正奏着“滋滋滋”的骇音。

  拉过椅子,落座,千户手一挥:“泼!”

  三名锦衣卫双臂一抬,哗啦一阵响,盐水倾桶而出,将云皓轩一家三口,从头浇到了脚。

  “嘶--”

  遍体鳞伤的云家父子,经冰冷盐水一泼,人虽清醒了,痛到抽颤的四肢,却仿佛脱离了躯干。

  同样被泼醒的云思瑶,见天牢内又出现五人,再一次吓的哇哇大哭:“爹,救瑶儿,瑶儿好怕。”

  泥菩萨过江,已自身难保的云皓轩,忍着锥心刺骨的痛,安慰着爱女:“瑶儿,乖,不哭。”

  向来懦弱的云思瑶,听到云皓轩细若蚊吟的声音,泪水滑落的更多了。

  高翘二郎腿,千户斜睨云皓轩,皮笑肉不笑:“云将军,说出东西下落,云小姐不就无须担惊受怕了?”

  “呸--别做梦了,云皓轩宁可一死,也绝不交出那东西,令东峥陷入水深火热中。”

  “云将军,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毒害太后,本该满门抄斩。但,太后说了……”

  摩挲十指,千户缓声“开导”云皓轩:“只要你讲出东西下落,便宽恕你毒害一罪。太后这般仁慈,你怎不知领情呢?”

  吞咽一口血,云皓轩瞪向千户,咬牙切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今日黄昏,当朝太后忽然召他入宫,说什么刚得了一批极品茶叶,邀他一起品品。

  虽心生狐疑,可太后召唤,他又岂敢违抗呢?

  结果,品完茶的他,回府邸还不到一个时辰,皇宫就传来了消息:太后中毒,昏迷不醒。

  毒之来源,便是颇懂茶道的他,为太后亲手所泡的那一杯茶。

  然后,他便以毒害太后一罪,被押入了天牢。一并押入天牢的,还有他的一双儿女。

  噌的一下站起,千户指戳云皓轩,厉声道:“大胆云皓轩,竟敢以下犯上,诬蔑太后陷害你?”

  冷冷一哼,云皓轩道:“是否陷害,天知地知太后知。”

  “很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也别怨本千户心狠手辣了。来人,给我好好的伺候云将军。”

  千户重新落座椅间,放下火盆的锦衣卫,则抓起烧红的烙铁,一脸狞笑的走向了云皓轩。

  “滋--”

  白烟滚滚,烙铁入肉。

  随着云皓轩的一声惨叫,刺鼻的糊味儿,从云皓轩的胸膛间,弥漫向了天牢的各个角落。

  感同身受的云隐华,声音嘶哑的叫道:“你们这一群混蛋,简直不是人,是畜生,畜生!”

  泪如泉涌的云思瑶,则哭音凄凄:“呜呜呜,别折磨爹爹,爹爹是冤枉的,是冤枉的!”

  云家兄妹的叫喊,千户充耳不闻。

  赏着云皓轩烫焦的血肉,千户阴森森的嗓音,充满嗜血笑意:“云皓轩,东西到底在何处?”

  “我呸--”

  “不愧是本朝大将军,铁骨铮铮令人佩服,不知……你儿子的骨头,是否跟你一样硬呢?”

  千户残酷话音落,锦衣卫转移的烙铁,覆盖向了云隐华身躯,令其四肢百骸蔓延痛楚,灵魂疼到颤抖。

  “云隐华,皮肉烧焦的滋味不好受吧?若不想整个人烤成黑碳,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吧?”

  滚烫烙铁的无情摧残,无法磨灭钢铁意志,云隐华虽痛的撕心裂肺,声音却斩钉截铁。

  “别痴心妄想了,云家头可断、血可流,就是骨气不能丢。有什么刑罚,尽管往身上招呼,云隐华若是屈服,枉为云家男儿!”

  “外界传闻,云家父子不怕疼,不畏死,就怕云思瑶受苦。看来……”

  拉长话音的千户,缓缓站起身,取走锦衣卫手中烙铁,放入火盆加热,一脸狞笑望向了云思瑶。

  “只能用这火红烙印,将云思瑶烫的皮开肉绽,才能翘开云家父子的钉嘴铁舌了。”

  火盆内翻转的烙铁,映入云思瑶泪眸,犹如阎王的勾魂令。

  云思瑶吓的直摇头,哭喊的喉咙沙哑:“不--别烫瑶儿,爹、哥哥,你们救救瑶儿。”

  “很好!云思瑶,继续哭,哭的更大声一点,更惶恐一些,直到你父兄心软,交出那东西下落。不然,你可要变成烤乳猪了!”

  烙铁抽离火盆,上下翻转。面露狠笑的千户,一边欣赏烙铁火红颜色,一边慢步走向云思瑶。

  侧头,见云思瑶浑身颤抖,泣下沾襟。

  视妹如宝的云隐华,忍不住开口咒骂:“陈千户,连一名弱女都不放过,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鞭抽、夹指、火烙,无法摧毁云皓轩傲气。可,爱女惶恐哭泣,却令云皓轩心如刀割,傲气瓦解。

  “陈千户,云皓轩一生傲骨嶙峋,从不求人。但是今天,我求你了,我哀求你了,别折磨我的女儿。”

  停步,转身,迎向云皓轩哀求眼神,陈千户轻晃手中烙铁。

  “云皓轩,你就是哀求我一万遍,都不如你说出那东西下落,来的更有效果,不是么?”

  “我……”

  云皓轩脑袋耷拉,眼眸黯然无光。

  倘若说了,真能确保瑶儿无恙,即便辜负先皇知遇之恩,落入地狱永不超生,他也认了。

  可,说了瑶儿会无恙吗?

  不会!

  野心勃勃的太后,一旦得到那样东西,头一件要做的事,便是灭的云家寸草不生,以泄多年怨气。

  所以,他只能死死咬住秘密,才会令瑶儿虽受皮肉之苦,却有保住性命的一线希望。

  短暂的沉默过后--

  云皓轩抬头,牙齿痛咬:“陈千户,就算你烙的瑶儿皮开肉绽,我也不会说出那东西下落的。”

  云思瑶不明内里缘由,也不懂云皓轩的良苦用心。

  听到一向溺爱自己的爹,为了守住一样她不知道的东西,竟宁愿自己遭受皮肉之苦,当即涕泗横流。

  “爹爹,您不爱女儿了吗?女儿讨厌您,呜呜呜……”

  褪去眸中紧张,忽略爱女哭音,云皓轩提气呵斥。

  “瑶儿,给我闭嘴,不准哭。身为云家子女,宁流血不流泪。烙铁烫身又如何?咬一咬牙便过去了!”

  “烙铁烫身不可怕,若我换一种刑罚,云将军是否还会如此说呢?”

  不愿再耗费时间,欲速战速决,今夜必须撬出秘密的陈千户,忽然扔掉手中烙铁,朝锦衣卫使了个颜色。

  四名锦衣卫当即上前,解开云思瑶四肢锁链。

  接着,他们将云思瑶一推,宛如凶狠老鹰似的,身躯形成合围之势,困住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云思瑶。

  心生不安的云家父子,不禁齐吼:“你们想干什么?”

  “好久未曾尝鲜,早就想再品一回幽香。云思瑶虽丑如鬼魅,却好歹也是处子之身。所以……”

  陈千户一边高声回答,一边踏入包围圈:“只要本千户闭上眼,无视云思瑶的鬼颜,那滋味应该挺销魂的。”

  几乎胆裂魂飞的云家父子,立刻骂道:“卑鄙龌龊,此等事也做得出,你简直禽兽不如!”

  这一方,云家父子心急如焚,眼神惊恐交流。

  那一方,被四名拔刀锦衣卫,围困当中的云思瑶,岂是凶神恶煞、力大如牛的千户对手?

  后有刀山,前有狼爪。

  逃无可逃的云思瑶,嚎啕大哭的一瞬,已被陈千户撕破外衣,露出了红肚兜包裹的冰肌玉骨。

  “住手!陈千户,你赢了,我--”

  不愿爱女受辱,云皓轩如铁意志终究崩溃。然,就在他要说出秘密的一刹,意外状况发生了。

  “臭蹄子,竟敢咬我?”

  啪的一声响--

  稍微不慎,被云思瑶猛咬一口,胳膊遭痛的陈千户反手一掌,重搧的云思瑶连连后退。

  脚跟一个不稳,云思瑶身躯朝后仰了去。

  锦衣卫来不及抽刀,只能双眼瞪大如牛,看着锋利的刀尖,贯穿云思瑶后背,穿心而出。

  迅速抬指,一探鼻息,锦衣卫嘴角一抽,低头:“千户,云思瑶她……气绝身亡了!”

  脸色一变,陈千户失声叫道:“什么?云思瑶死了?”

  污辱云思瑶,不过作戏,志在吓唬云家父子,逼他们说出秘密!

  如今,最佳筹码已死,恐怕太后要的秘密,也将随着云思瑶的死,被云家父子永藏心底了。

  果不其然,无奈之下,刚要说出秘密。

  但,话尚未来及出口,便目睹了云思瑶被一剑穿心,云家父子立刻悲声凄叫:“不--”无论遭受何等酷刑,都不曾流泪的云家父子,此刻却流泪了。

  闭眸,任泪流淌,云皓轩声颤:“畜生,瑶儿已死,你再无威胁我的筹码。所以,别浪费时间了,一刀杀了我父子吧!”

  一时口慢,守住了秘密,却导致云思瑶命郧的云家父子,此刻别无它求,一心只求死。

  然,他们低估了敌人的狠。

  瞬间回神的陈千户,一条毒计浮现脑海,反手一抽,拔出云思瑶致命处的刀,令血染的云思瑶倒地。

  “一个死人,若运用得当,同样有她的价值。说出秘密,可保云思瑶全尸。否则……”

  晃晃锋刀,陈千户一脸阴森笑意:“你们死之前,会先赏到云思瑶尸体,被我手中的刀剁成肉酱。”

  “噗--”此等死无全尸、更毒更狠的威胁,令恨极攻心的云家父子,猛喷了一口鲜血。

  就在这时,牢房外,奏响了狱长的通报声。

  “贤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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