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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瑶儿,你有所不知……”

  长叹一口气,云皓轩低头,唇角勾勒一抹涩弧,将爱女脱胎换骨前,从不关心的朝廷局势,缓声叙出。

  原来--

  东峥先皇驾崩后,留有三份遗诏。

  诏之一:东峥新帝一位,由大皇子曲鸿熙继承。

  诏之二:九龙御令一出,如见先皇,即便当今圣上,见九龙御令,也得行跪拜之礼。且,持九龙御令者,无论犯下何罪,皆免。

  诏之三:除非大将军云皓轩,心甘情愿上交兵符,新帝与太后二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收回。

  正因为第三份遗诏,各怀鬼胎的新帝与太后,才无法明收兵符,从而绞尽脑汁、层出不穷上演暗夺戏码。

  多年来,面对太后与新帝威逼,云皓轩也曾想过反击。只可惜,他还是败给了一个忠字。

  先皇驾崩前,曾密会过他。

  先皇说:皓轩,满朝文武百官,你是朕最信任的。记住,用你手中兵符,牵制太后与新帝夺权战争,避免百姓遭殃,它国坐收渔利。

  太后与新帝威逼,云皓轩若不强忍,便只能领兵对抗。如此一来,东峥势必陷入水火。

  东峥先皇在世时,明面上,与云皓轩为君臣,暗地里,却视其为手足。因此……

  抬头,望着云思瑶,云皓轩苦笑:“瑶儿,先皇待父恩比山高、情似海深,爹又岂能辜负先皇遗愿,领兵公然对抗,令东峥陷入水火呢?”

  听完云皓轩缓述,云思瑶微拧柳眉。

  自古以来,先皇驾崩,继承帝位者,必是先皇最宠爱的儿子。

  一向只听说,新帝登位,老皇帝忧其根基不稳,驾崩之前,想方设法为其铲除功高盖主者。

  却从未听说,新帝登位,老皇帝竟留下遗诏,令大臣手握重兵牵制新帝的?这东峥先皇老儿,心思倒挺奇怪。他,为何要如此做呢?难不成……

  玉眸浅眯,云思瑶道:“爹,先皇让你手握兵符,除牵制新帝与太后,令二人不敢擅自发动内战,怕还有另外一层用意吧?”

  身躯陡然一僵,神色满是惊骇,云皓轩未答反问:“瑶儿,你为何有此一说?”

  淡笑,云思瑶回:“女儿大胆揣测,东峥登位的新帝,并非先皇真正中意的继位人选。”

  说是揣测,可云思瑶的话语,根本不是疑问句。

  东峥新帝曲鸿熙,若是老皇帝真正中意的人,那么……

  心如明镜的老皇帝,既算到太后会为亲儿夺位,为何不将爹手中兵符,直接交给曲鸿熙呢?

  曲鸿熙若手握两枚兵符,便可高枕无忧,不必提防手握一枚兵符的太后,为亲儿荣王夺位。

  由此可见,先皇中意的继位人选,必不是新帝曲鸿熙。

  不是曲鸿熙,更不会是太后亲子荣王。否则,直接传位荣王,哪还有太后夺位这一出戏?

  根据以上种种,云思瑶肯定,东峥先皇心中另有继位人选,却由于某种原因,而无法如愿以偿。

  那一个人,会是谁呢?身体原主人记忆,她已全部接收。但,这所有记忆,却与东峥朝廷毫无关联。

  除身躯原主人,往昔受人冷嘲热讽片段,素日吃喝玩乐片段,便只剩云家父子,对其无限溺爱片段了。

  皇权纷争,云思瑶无意卷入。但,既穿越来此,成为云皓轩爱女,她有必要了解局势,做到心中有数。

  云思瑶音落,云皓轩楞了半晌,才低语:“瑶儿,你不仅变坚强了,更变的冰雪聪明了。”

  以前的瑶儿,只会扑蝶溜狗,摘花编草,哪会像现在这般,如此聪慧,一语道破了先皇布局?

  对于性情的“转变”,云思瑶轻浅一笑,回:“弱久了,蠢累了,也该换种方式活了。”

  随后,她又敛去笑意,重回话题:“对了,爹,女儿方才揣测,你还未给予回答呢?”

  “瑶儿,你揣测的没错,先皇让爹手握兵符,的确还有另外一层用意。那一层用意便是……”

  爱女既已猜到,云皓轩也没必要守着秘密了:“如果有机会,助他心中真正人选夺位。”

  垂首,把玩指甲,云思瑶问:“那人是谁?”

  幽叹一口气,云皓轩的唇间,低吐出了两个字:“贤王。”

  柳眉浅挑,云思瑶微扬语调:“是他?”

  --贤王曲弦歌?天牢之内,她魂穿来此,猛然睁眼时,所看到的那一名白衣如雪的年轻男子?

  点了点头,云皓轩干脆一吐为快。

  “后宫如战场,妃嫔为有朝一日母凭子贵,稳居太后尊位,自然无所不用其极。尤以本朝后宫,斗争最为残酷。”

  “本朝,但凡妃嫔怀有龙裔,不是无故流产,便是胎死腹中。因而,先皇子嗣甚少,只有丽妃所出大皇子曲鸿熙,皇后所出二皇子曲卓煜,以及兰贵妃所出三皇子曲弦歌。”

  “三名子嗣,先皇独宠三皇子,其六岁时,便有意立为太子。然,未等先皇实施心意,三皇子已遭毒手,成为植物人。自此,策立太子一事,先皇闭口不提,他默等三皇子苏醒。可惜……”

  “一直到十三年后,先皇病危,三皇子仍然昏睡。国不可一日无君,无奈之下,先皇只能满心不甘,将帝位传给了大皇子。”

  “皆为亲身骨肉,谁继位不都一样?”听完云皓轩缓述,云思瑶问:“爹,先皇何故如此钟爱曲弦歌?”

  帝位都传了,却还对爹留下遗愿:如果有机会,助当时仍为植物人,或许一世不会醒的曲弦歌登位。这,未免也太厚此薄彼了?

  “瑶儿,你以为先皇驾崩,真是得了不治之症?”

  摇了一摇头,云皓轩道:“他是被人长年累月,下了一种难以察觉的毒,方才日渐体衰的。毒害先皇者,正是大皇子曲鸿熙。”

  “那他还传位大皇子?”挑眉,云思瑶颇为诧异:“三皇子成了植物人,不是还有二皇子么?”

  “后宫妃嫔众多,可真正令先皇爱入心的,惟有兰贵妃。爱屋及乌,这也是先皇独宠曲弦歌的原因。然……”

  “十三年前,兰贵妃出宫探亲,于树林中死无全尸。而,随母同行的曲弦歌,虽被人救回宫,却成为植物人。”

  “后宫妃嫔无故流产,兰贵妃之死,三皇子昏睡,这一切的一切,先皇虽苦无证据,心中却很肯定,乃当时皇后所为。”

  听到这里,云思瑶明白了。

  江山,不能落入外姓人手,东峥帝位,先皇必须传给亲儿。

  可,独宠的三皇子,成了久睡不醒的植物人。剩下的,一个残忍弑父,一个其母令先皇恨入骨髓。

  所以,先皇才下了一局棋。

  曲鸿熙很想要龙椅?好,给他,让其如坐针毡,与野心勃勃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以及荣王斗去。

  如果有幸,曲弦歌能够醒来,爹便助他夺位。若成功,先皇留下的恨,方能烟消云散。

  “先皇用心良苦,可惜……”幽叹一口气,云皓轩道:“他驾崩两年后,三皇子人虽醒,却终日吐血,弱不禁风。这样的他,纵被封为贤王,却连走路都要人扶,哪有夺位之力?”

  面对身虚体弱的贤王,他还能怎么办?只能对新帝、太后歹毒手段,忍无可忍,从头再忍,像守着催命符一样,守着先皇重托的兵符。

  云皓轩音落,沉默许久的云隐华,忽然一拍脑门:“爹,你有没有想过,若找医仙帮忙,也许能治好贤王?”

  抿了一抿唇,云皓轩道:“离开药庐前,爹确有过此想法,可是……”

  眨眸,对云皓轩心中顾虑,云隐华一时无法猜到:“爹,可是什么?”

  云皓轩没有回话,反而望向了云思瑶,缓声问道:“瑶儿,爹心中顾虑,你能否猜得出?”

  先前的对话,云思瑶突如其来的聪慧,令云皓轩难以置信。云皓轩很想确认,爱女是暂时聪慧,还是真聪慧了?

  “身弱不要紧,心强才是关键。夺位,不仅需要健康身体,更需要雄才伟略。如今的曲弦歌,在爹眼中,斗志尽失、毫无魄力。这样的他……”

  轻浅一笑,云思瑶回:“若恢复健康,必死路一条。反之,他若维持虚弱,皇帝与太后方能视为无害,尚有一线生机。”

  如此一针见血,切中要害的话,令震惊万分的云皓轩,惟有一句话表达:“瑶儿,你果真脱胎换骨了。”

  不,或者更准确来说,这才是真正的瑶儿,只是……。

  深凝爱女右脸颊,瞅见黑斑依然醒目,王者风范却隐泻,云皓轩陷入了迷茫。难道,瑶儿的光芒万丈,要提前绽放了?

  而,云思瑶的话入耳,云隐华与云府护卫,下巴就仿佛脱了臼,眼神几乎膜拜的看向了云思瑶。

  对于三人反应,云思瑶只是笑笑。若连这一点都分析不出,21世纪的她,又岂能稳坐特工首位?

  这时--

  车厢外,青衣男子一扯缰绳,骏马扬蹄嘶鸣。

  敏捷跳下马车,指掀半截窗帘,青衣男子声音恭敬:“云将军,已出迷雾树林,在下便不远送了!”

  掉头,面迎青衣男子,云皓轩道:“今夜一事,你家主子虽为还恩,但皓轩依然感激不尽。小兄弟,请将皓轩谢意转达。”

  敬弯腰,青衣男子道:“好,在下一定转达。那么,云将军,咱们就此作别,后会有期!”

  抱拳,云皓轩一脸谢意:“辛苦小兄弟了,后会有期!”

  晚风轻拂--

  青衣男子身影如飞,返回了迷雾树林。云府护卫出了车厢,一甩缰绳,令骏马扬蹄而去。

  而,云府马车远去的一瞬,抱揽七弦银琴的琴瑟门门主,从暗处缓步踏出。

  先前,青衣男子掀帘,与云皓轩话语告别,隐于暗处的琴瑟门门主,目睹到了云思瑶的无恙。

  替云皓轩开心的同时,琴瑟门门主微眯的双眸,凝望向了迷雾树林。

  担心云家再次遇险,他追上马车,一路悄随。马车入了树林,本想继续悄随,却不曾料到,明明循着马蹄声而去,却与马车拉隔愈来愈远。

  最终,他被白雾困住了。几经琢磨,方知林中白雾并非天生,而是人为,那是江湖中最厉害的迷阵--千变万化阵。

  千变万化阵,顾名思义,有千万种谜般变化。若不懂破阵法,一旦深入树林,将永困其内。于是,不懂破此阵的他,只能选择退出。

  既能高明的布下千变万化阵,又能妙手令云思瑶起死回生,这迷雾树林内的神秘人,会是谁呢?

  足尖轻踮地,墨发随风舞,衣袂飘飘的琴瑟门门主,带着满心疑惑,消失在了迷雾树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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