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遂。”陈肃扭头不可置信的看向身旁的陈全。
此刻的陈全也是一脸的慌乱,一脸的惊悚,这副药是自己亲手所抓,根本就不可能会出现这味药才是。
“这味药怎么了?”白金忠并不通药理,却从他二人此刻的神情中看出了一些端倪。
陈肃张了张嘴,又给闭上,一脸纠结的看向身旁的陈全。
白金忠不悦的挑眉:“陈全你自己来告诉我。”
陈全这才稍稍回过神来,扑通跪了下去,双手中端着的药碗险些打翻在地,用颤抖夹带着恐惧的声音道:“老爷!这药不是小的开的,小的先前熬的药,理应没有这味药的才是。”
“在你的药罐中找出来的还能是别人的药不成?”白金忠危险的眯起了双眼,看向他手中的那碗药汁:“此刻你手中的那碗药是打算给子安喝的吗?若是没有问题,你就将它喝了,以证清白吧。”
秦思雅也同样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若是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先前在来到这里的途中陈全他不可能会如此平静的才是,一定会想办法告诉自己的才对。
“老爷,二姨娘,你们要相信我,这真的不是小的开出的药方,小的之前开的药方中的的确确是没有这味药的,若是不信,可以询问那宜嬷嬷,小的之前是有将药方交给她的,当时大小姐也在场。”陈全扭头看向一旁神色淡然的白紫羽。
“的确是看到了,不过即便是药方也不能表明你抓药的时候不会放了那叫什么甘遂的啊,说到底,那味药究竟有何作用?”白紫羽抚摸小黑毛发的手微微停下,云淡风轻的出声,满眼疑惑的看向跪在地上的陈肃。
“这……”陈全情急的拧了眉,仅仅是一个药方,的确是无法让自己脱疑,不过虽说这甘遂跟甘草搭配在一起会产生剧毒,却也没人知道究竟会生出怎样的毒来,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它能让那只猫死去,也不一定能让自己死去,毕竟看这药渣中甘遂的分量并不是很多,如此想着便心下一横,咬咬牙,沉声道:“小的愿意服下这碗药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白金忠拧眉沉默的盯着他,似在等着他接下去的动作。
“少爷不可,这古书有记载,甘草与甘遂搭配会生出强烈的毒性。”陈肃情急的出声阻止,却看到一旁的陈全已经仰头将整碗药一滴不剩的全部喝了下去。
陈全苦笑着抹去唇角溢出的那几滴药汁,虽说是自愿如此做的,眼下这样的情况就算自己不如此做,老爷想必也会让人强行将此药给自己灌下,还不如放胆一搏,苦涩的药汁一滑入喉管,就让他疑惑的拧起了眉头,这药汁中掺杂了一些别的味道在里面,是因为那甘遂的缘故吗?还未想出答案,就忽然蜷缩成一团,捧住了腹部,剧烈的颤抖起来。
“少爷、少爷……”陈肃扶住了他颤抖的身子,惊恐的呼唤着,而后见到从他口中溢出了诸多白沫,快速的伸手探上了他的脉搏。
“陈肃怎么样?”秦思雅惨白着脸颤巍巍的起身询问。
只片刻的功夫,陈肃怀中的陈全就那样安静了下来,一如先前的那只猫一般,永远的安静了下来,对上秦思雅的询问,也只轻摇了一下头,沉痛的出声:“二姨娘,少爷他死了。”
秦思雅身形一晃,险些跌倒,慧嬷嬷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的身躯,附到其耳边低语:“小姐,冷静点,老爷还在场。”
“混账东西,反了天了,我这都还未离府,他就敢明目张胆的来陷害我的孩子,这往常我不在的时候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事?”白金忠满眼责备的看向秦思雅,周身的怒火在不断的蔓延,这陈全当年进府可是经由她推荐的,而也因着她这层关系,这些年来,自己对这陈全极度的信任,而他这都仗着自己的信任干了些什么?
秦思雅敛了敛心神,双手拢进袖中,在没人注意到的角度,狠狠的在自己腰间掐上了一把,泪水瞬间奔涌而出,撩裙跪了下去,抽泣着出声:“都是臣妾的错,这些年来都未曾看出陈全他的狼子野心,险些因此酿成大祸,害了三少爷的命,请老爷责罚。”
白金忠眉头跳了跳,烦乱的出声:“起来吧,我并没有要怪你的意思,这事谁也不许传扬出去了,否则我决不轻饶。”
秦思雅心中一喜,知老爷这事在维护自己的声誉,那陈全无论如何都是自己娘家的人,若是此事传扬出去,往后自己在府中的地位可就一落千丈了,恐怕会因此一直遭人指指点点的,遂起身,柔柔弱弱的站到了白金忠的身旁,一边抹泪一边出声:“老爷,这陈全居心叵测,现如今也已经自食恶果了,将其的尸体就扔进那乱葬岗如何?”
白金忠只随意的点了一下头,就转眼看向了白庆:“尽快的找个府医进府,子安的病情也耽搁不得。”
“爹爹,这眼前不就有现成的大夫吗?依女儿来看,这陈肃为人就不错,至少他没有跟那陈全同流合污,帮其隐瞒,若是方才他知情不报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再者据闻这陈肃从小便是陈全的药童,两人一块儿学医,一块儿进府,想必医术也不会差的。”白紫羽低垂着头,噙着浅浅的笑意出声,任谁看过去,都会发现她只是那么随口一说。
“此事陈肃的确是有功,一会儿随白庆去库房领赏,眼下先去给子安诊脉抓药,不要延误了病情,试用一段时日,若是没问题的话,这日后白府的府医之位就是你的了。”白金忠嫌恶的扫了一眼地上那已经死去的陈全,起身揽了秦思雅的细腰离开。
秦思雅在临走出去的一瞬间,偷偷回头,神色复杂的扫了一眼地上的陈全,眼眸深处隐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到的忧伤。
陈肃伏地谢恩:“多谢老爷赏赐。”
“陈肃你快起来吧,随我去给三少爷瞧瞧,若是无大碍了,我还得去给老爷回话。”白庆笑着目送白金忠走远,才转头去吩咐那依旧一脸悲伤的陈肃。
陈肃用力的点点头,神色复杂的看着那被两个侍卫拖出去的陈全,少爷他进白府多年,不说功劳也有苦劳,更是帮二姨娘办了不少的事,没成想最终会落得一葬尸乱葬岗的下场,自己日后的下场会否也如他这般呢?
“小姐,我们也走吧,待在这地方久了可是会沾染上晦气的。”秋意目色沉了沉,从前陈全对夫人与三少爷亦是百般刁难,却从未下过如此的狠手,难道是因为知道如今的大小姐恢复如常人了,所以有些沉不住气了吗?
“喵……”
“恩,走吧。”
听着怀中小黑发出的低微叫声,白紫羽才收回心神,无论如何这都是自己来到这里之后所杀的第一个人,此刻心中既没有想象中的凌乱,亦没有那一直认为的因为麻烦而产生的烦乱,心境竟然出奇的平静。
醉芙院中,陈肃仔细的看了脉,然后回去熬了药亲自送过来,白庆见并无大碍也就前去给白金忠那边回话了。
白紫羽屏退了屋内的所有下人,坐在床边上,面色平静的吹着药碗中不断升起的热气。
“大小姐,若是没事的话,小的就先行退下了。”陈肃恭谨的垂首站在一旁,原想着她屏退左右是有话要说来着,等了好半晌也未见她说出任何的话来,便有了告辞的想法。
“我以为你知道我屏退所有人,唯独留下你的用意。”白紫羽浅笑着出声,声音轻轻柔柔的,似这春日里最温和的春风一般,只是吹进了陈肃的心中,带去的却不是暖意,而是犹如寒冬腊月里最为冰冷的寒风略过所留下的刺骨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