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高湛便动身前往晋阳。虽然之前胡玉盈说什么也要一同前往,但高湛还是没有带她离开,毕竟去晋阳是有要事,带一个女人多少有些不便。
胡玉盈恋恋不舍得送他到城外,他知道这辈子最亏欠的女人就是她了,她嫁给自己,没有过上一天幸福的日子,如果没有遇到独孤情,他一定会把心思放在她身上,但是世上没有如果,他唯一能给她的,也只有那个孩子。
晨风刺骨,天阴沉沉的,看上去又要下雪了,不过等下完这场雪,就要到春天了。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也是他高湛时来运转的时候!
一路上高湛策马加鞭,风呼啸着刮过耳际,他满脑子都是独孤情出嫁的场景,昨日的婚宴他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出席,听说就连现任皇帝高殷也都亲自送了祝福。
他咬着牙,心想这次晋阳一程必须将杨愔等人吃得死死的,最好直接送他们去见阎王。
哼,跟我高湛作对的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当然,也包括高长恭。
一早,郑音懒洋洋的起床,一摸身边的褥子,早已凉透。她猛地睁大双眼翻起身。
“长恭!”
高长恭听到郑音的叫声赶紧推门进来,只见她一脸惊吓的坐在床上。
“音儿,怎么了?!”他走到床边,轻轻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小脸,忍俊不禁起来。
“一大早你上哪去了?”郑音不满的撅了撅嘴。
高长恭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我就在屋外。”
郑音吐了吐舌头,将脸贴在他手臂上,“我还以为你消失不见了……”
高长恭轻轻笑了笑,用手刮了刮她的脸颊。在没遇到郑音以前,高长恭一直活在麻木的生活中,高澄离世之后他更是感觉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可自从遇到郑音,他感觉一切都变了,他的一份爱终于有了归属,或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爱的力量吧。
“对了,你为什么起得那么早,有心事?”郑音趴了一会突然问道。
“因为九叔的事。”高长恭收敛了刚才的温柔,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郑音听了他的话接着一愣,她没想到高长恭竟然对高湛这么上心,但一想到高湛对高长恭的态度,不免有些气不平,“长恭,有些人的事我们还是不要管得好…”
“因而你在说什么?”高长恭瞪大了眼睛,“他是九叔,不是‘有些人’,更何况现在杨愔步步紧逼,要置九叔于死地。”
“什么?!不是贬官么?”郑音诧异的问。
高长恭点了点头说:“名义上是贬官,现在杨愔已经联络了各路人马,准备乘胜追击。我想大哥已经把这个消息告诉九叔了,反正眼下一定不能让杨愔得逞。”
“那个…大哥跟九叔关系很好对么?”郑音想起那天在长广王府高孝瑜说的话,他那时明明已经知道自己与高湛的关系了,可为什么却装作一无所知?
“嗯,大哥跟九叔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好得不得了。”
郑音点点头,然后继续问:“长恭是想插手此事么?”
“…我不能插手此事,在齐国,武将都是不干涉内政。这次杨愔还找了一个帮手,就是高归彦,高归彦是唯一一个兵权在手的人,他本是祖父的亲兄弟,可不知那杨愔给了他什么好处,他竟然替他卖起命来。不过由此也能看出来,杨愔在朝中势力非同一般,看来,他是想顶替六叔做‘首辅’的位子。”
“那长恭想不想帮九叔?”
“当然了。”
郑音低头想了一会,然后抬头笑了笑,“我有办法了,只不过这得麻烦一个人。”
“谁?”
“你的祖母——娄太后。”
“哦?”高长恭眯起眼睛,笑着说,“我就知道娘子外秀慧中,万事定难不倒你。”说着,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杨愔那边虽然扳倒了高湛和高演取得了暂时的胜利,但是他却不懂的政治平衡,高归彦帮了他,他却开始忌惮起高归彦来,于是就吞掉了高归彦的利益,但他忘了,虽然高归彦帮了他,但他毕竟是高家的人。在没有以生命为代价结束之前,杨愔这样做无异于自断手臂。当然,作为高湛的手臂,高孝瑜此刻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高孝瑜先是到了高归彦府上,果然不出所料,高归彦气得是直跺脚,连连大骂杨愔不守信用,高孝瑜见眼下正是将高归彦收归己有的好时机,于是赶忙劝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没想到这样下来,高归彦还真的中了计。
“将军您放心,若是九叔得了志,定不会亏待您的。”高孝瑜面带一丝冷笑。
“…好吧,我帮你们便是!”良久,高归彦如释负重地说。
所以说,有时候自己的同伴也是不可靠的,人们都是为了利益而活。就像以后高湛迫害高孝瑜那样,谁都想不到。
与此同时,高长恭来到了娄太后的寝宫,还没等靠近,便被一个婢女模样的人拦下。
“太后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打扰,所以…”婢女抬头瞟了一眼高长恭,接着脸红的低下头,“所以还请兰陵王见谅。”
高长恭一怔,看来还真被郑音说中了。再出门之前,郑音还特意叮嘱他,闹出这么大的事,娄太后一定不想见任何人。
“那麻烦姑娘给太后捎句话可好?”高长恭彬彬有礼地说。
“王爷请说。”那婢女脸都红到耳根子上了,唉,还是年轻的,看看郑音,早都忘了脸红是怎么回事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无力回天时,莫要空叹息。”
婢女小心翼翼的进了屋,娄太后正半卧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太后,兰陵王来了。”婢女恭敬的说。
谁知娄太后连眼都不睁,“长恭来不过是因为二王之事,哀家不想再多管了,让他回吧。”
“可王爷有句话让我少给您。”
“说吧。”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无力回天时,莫要空叹息。”
刚说完,娄太后猛地睁开眼,她沉默了好一阵,才缓缓的说:
“让他进来说话。”
高长恭在外面等了很久,但他却镇定自若,没有丝毫的焦虑,因为他信得过音儿,她的办法一定有用。果然,婢女面带微笑的请他进去。
一见高长恭进来,娄太后便下人们轰了出去。她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说吧,是为老六老九求情的吗。”
“不是求情,是求命。”
“求命?!”娄太后大惊,“何人要取他们性命?”
“恕长恭直言,那人就是杨愔。”
娄太后无话可说,杨愔架空高湛高演权力一事她是知道的,为了保住高殷的皇位她也算是默认了,可没想到这个杨愔居然敢背着自己下狠手,可一面是儿子,一面是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这让她如何是好?!
“那你想让哀家怎么做?”蓦地,娄太后苦笑了一下。
“恢复六叔和九叔的职权,如果太后您不放心,可以将九叔暂留在晋阳。”
娄太后半天也没说话,她早就该料到,生在帝王家,为权自相残杀乃是常事。她不是不想阻止,而是她根本无法也无力阻止这亘古不变的杀戮,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尽最大力量保护自己子孙的性命罢了。
能太平一时,就太平一时吧。
“好吧,哀家以你便是。”
“多谢太后。”长恭俯身行礼。
“谢什么?哀家是真的累了,这次,就让他们自己去争权夺利吧。”娄太后深深叹了口气,长恭听得出来这女人的艰辛。
就在长恭退下时,娄太后在他身后道:“长恭,你是高家最稳重的孩子,若不是澄儿走得早,这帝位很有可能就是你的了,但阴差阳错,你当不上皇帝也千万不要怨恨,若是有一天哀家不在了,你可要好好辅佐君王,保这齐国天下啊。”
说到最后。娄太后老泪纵横,长恭也听的揪心,然后他无比坚定地说:
“宁可大齐王朝负我,我断不会负这天下!”
为了这句承诺,长恭一生戎马,以命鉴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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