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颇为郁卒地叹上一口气,苏环瑜道:“云深,你们去京城吧。”

云深低头润上一口白水道:“为何?”

苏环瑜皱了皱眉,红唇一抿道:“之前取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被人发现了行踪。”

云深一愣,以苏环瑜的功夫来说,被人探得行踪可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似乎是有些麻烦。

半晌,苏环瑜抬头,左右看了看确定这屋子里没有第四个人,谨慎地从腰间的贴身暗袋里抽出两张绢帛递给她。云深眨了眨眼,心想这麻烦或许还很大。

“你手上应该也有两张吧?”

云深点了点头,先行将绢帛收进袖中道:“一张是盐城赵氏祠堂里拿到的,还有一张是在这里,前大理寺卿的遗孤。”

苏环瑜若有所思地琢磨了一阵,喃喃道:“那便还剩下五张。”

楚云深和宋溪风对视了一眼,觉得事有蹊跷,苏环瑜之前说被人发现了行踪,恐怕不是不小心才对。

“一路追着老娘出城,折腾了你环瑜奶奶一个多月,还真以为老娘怕了你了!”苏环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半眯着眼睛,压低着声音忿忿。忿然过后,苏环瑜桃花眼一勾,重新换上一张百看不厌的笑靥,阴恻恻地说:“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回马枪这一招,可不只有你们男人会用。”

苏环瑜那时定是被人狠狠杀了一次回马枪。云深见她面色阴暗,心底颤了一颤。彼时苏环瑜每每露出这般表情的时候,宋延卿的下场总是凄惨万分,何况她向来能将狐假虎威这一招玩的风生水起,宋延卿哪怕再是不爽,遇上柳宴枚,铁定被镇压的结结实实。云深此时不禁感慨,那位得罪了苏环瑜的仁人壮士实在颇有胆量。

“算了算了,小女子报仇,一辈子都不晚!嗯,刚刚说到哪儿了?哦对了,你们去京城,济世坊里的钱掌柜是自己人,有人问起来就说是他的远房侄孙。至于剩下的那五张绢帛,我自会去寻来。”

云深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姑姑,这些其实是清君侧的黄绢吧?”

苏环瑜神色一凛,随即甚为宽慰地开口:“不愧是我苏家门里养出的水莲花,到底没被宋延卿那木鱼脑袋给污了去。”

自动忽略她随时随地对宋延卿的踩踏,云深回想了一番绢帛上长长的数字,心想那果然都是朝中官员贪污受贿的证据。难怪柳宴枚刻意易容出仕,难怪三十年前突然辞官,更难怪他会被人追杀。

苏环瑜笑了笑,伸手蘸了一点茶水,在桌上写下几个字。云深怔愣了片刻,蓦然惊愕不已。

“难道……”

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苏环瑜将水渍抹开,转头对一旁静默的少年道:“溪风可要好好保护我家云深啊。”

宋溪风看了眼顾自沉思的少女,颔首。

叩叩——

苏环瑜和宋溪风同时转头朝木门看去,又回头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人应该是刚来,没问题。

“哪位?”苏环瑜起身,慢步走去。

“在下秦居远,来向几位辞行。”

苏环瑜开了门,见秦居远一身长衫,笑的很是温和,身后不远处,站着上官家的两兄妹

“秦公子和上官公子这就要走了么?”

“是。”

“九娘一事确实是溪风做的不妥,还望公子不要介意。楼中女子虽多染风尘,但清倌美人倒还是有的,秦公子不妨……”

“不不,在下不是那个意思!”秦居远面色一红,忙的打断她要说的话,“是在下几人还有要事在身,实在不便久留。”

苏环瑜瞅了瞅他,似是颇为惋惜,“那可真是不巧。倘若公子日后再来,环瑜免为半个掌柜,一定好好招待公子。”

秦居远擦了擦额上的薄汗,干笑两声道:“不必,不必费心。”

苏环瑜掩着嘴角笑了笑,回身招呼道:“你们二人也走吧,奴家一切都好,看过了也便罢了,还是早些去京城为好。”

“楚公子也要去京城?”上官云裳听她这么说,抬头一问。

苏环瑜朝她魅惑地一笑,不意外地见她缩了缩脖子。“他二人此番原本便是要去京城的,只因奴家身在邺城才中途停留。”

楚云深和宋溪风走到门口,对苏环瑜一通天花乱坠的说辞不予置否。

“楚公子可以和我们一起上路的。”上官云裳想了想说,“我们也去京城。”

上官飞城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但见楚宋二人皆是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竟是鬼使神差的没有反驳。

“姑姑,无瑕湾还有药材要取。”不必和这几人一起上京。

“无妨的,药材奴家自会去取,云深不必担心。”乖乖和他们一起去。

云深不答,这三人昨日才认识,她为何如此坚持?

苏环瑜抓着她的手背拍了拍,语重心长地说:“你身子本就不好,不必操心姑姑,还是早些去京城找你叔祖,好好调养才是。”

“……是。”

苏环瑜欣慰地点了点头,伸手将手腕上的碧玉镯子取下,塞到云深手中道:“姑姑晓得你不缺钱,权当是个念想,见着这镯子,就像见着姑姑一般。”

云深低头看了看,顺从地套进左手。

“其实她还是个好姑姑,是不是?”上官云裳扯了扯上官飞城的袖子,低声道。

苏环瑜微垂着的眼眸里流光一闪,抬头含笑:“路上多加小心,奴家就不送你们了。”

“姑姑多保重。”

上官飞城三人是早已同岳三娘打过招呼的,是以,岳三娘在边门瞧见他们的时候便浅笑着迎了上去,只是在看到三人身后之时不免愣了愣。“宋公子和楚公子这是?”

“楚公子和我们一起走。”上官云裳回头说了一句,完全忽视了一边的宋溪风。

岳三娘惊诧了一番,“两位也要走?”

云深想了想说:“既然事已了结,早走晚走都是一样的,三姑娘不必介怀。”

岳三娘神色复杂了一回,见她去意已定,深深福了一个身道:“两位大恩大德,三娘姊妹定当铭记于心,永世不忘。”

上官云裳撇了撇嘴,对着宋溪风冷哼了一声。

云深看了看一派平静的宋溪风,不知为何觉得一阵好笑,忍了忍嘴角的笑意,一面扶起岳三娘说:“三姑娘多礼了。”

一阵临别送行,也幸得岳九娘的开门宴早早结束,如今晨光乍现,醉月楼尚在梦中沉睡,路上行人稀疏,免去了岳三娘不少麻烦。直直送到最近的驿站,岳三娘坚持出钱定下一驾马车外加三匹骏马,目送着一阵飞扬尘土又尘埃落定,叹了口气默默回了醉月楼。

念及那位楚云深和宋溪风口中的姑姑,岳三娘猛的一个激灵匆匆赶去眠月阁,结果已然是人去楼空,徒留一封书信。岳三娘打开一瞧,上书八字。心无杂念,安康保命。

岳三娘捏着书信喃喃:“父亲,您当年究竟救了什么人?”

*

红日偏西,春日里的天色暗的依旧还早。

玲珑客栈外一阵车马嘶鸣,掌柜的探身一瞧,只见道上三人利落地翻身下马,皆是一身的锦衣华服。颤颤巍巍地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掌柜的踢了踢身旁的小二,眼珠子一瞟,朝门外努了努嘴。

小二干笑了两声,刚要说“您是掌柜的这种情况下您要做咱们客栈的顶梁柱才对”,耳边砰的一声,紧接着又是稀里哗啦一阵清脆悦耳的敲击声。僵硬地转头,果不其然见着了一片狼藉。

顿时,两人噤声,银子再好也没保命来的重要。

“凌越!我非杀了你不可!”一声怒吼,寒冰擦剑鞘,一个闷声就砍去了一边桌角。

断的干净利落的桌角咕咚咕咚滚了几圈,那把罪魁祸首的长剑已然一个刺身横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指向那绯衣男子。

“穆姑娘,你手上的物件可没长眼睛,万一不小心戳到了别人就不好了。”

“少废话!今日你要不交出解药,就等着陪葬吧!”

“哎!小心啊!打人不打脸,你怎么比你那蛇蝎心肠的姐姐还狠啊!”

又是一阵的天翻地覆。

“喂!都说了不要打脸!你故意的是吧!”

“解药!”

“本公子对你那如意郎君一点兴趣也没有!更不会找小白脸来试药!”

“芳菲!不许胡闹!”

“公子,适可而止。”

铿的一声,似断弦发出的一声哀鸣,顿时寂静了下来。

“小二,五间上房!”

这话接的齐整无比。

于是,几乎所有人都被这句话给愣住了。

什么叫诡异?这就叫诡异!

一面,几人正剑拔弩张,勉强浇了一盆水的火苗嘶嘶作响,稍有不慎便会死灰复燃。另一面,一身紫衣缥缈的清秀少年目光灼灼,激情洋溢地一步跨进,面带笑意。明明那边已经是一触即发的架势,这边却还有人万分镇定地来投宿。

掌柜的发誓他活了四十多年还从来没碰上过今天这档子的事,玲珑客栈在玲珑镇上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兢兢业业老实本分,半辈子都没做过对不起良心的事,就是逢年过节的也没少去烧香拜佛求平安。可这临了临了,还是没逃过一劫。

人怕出名猪怕壮,原来这客栈有名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掌柜的颤悠地扒上柜台,露出半个脑袋,谨慎地张望了一圈,最后才将视线定在说话的少年身上。“这位……客官,您要住店?”

上官云裳挑眉,“不行?”

“呃……”掌柜的迟疑了片刻,眼神不由飘向她身后的那群江湖儿女。

“说话啊!到底有还是没有!”上官云裳皱眉,不耐烦地拍了拍柜面。

“有!有的!”掌柜的好似惊堂木一般震了震,再不敢有半点迟疑,一手把身旁的小二拽将起来,“快带客官上楼!”

满意地点了点头,上官云裳轻轻吐了一口气,微笑。

秦居远抽了抽嘴角,转头看向上官飞城道:“云裳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呃,豪爽了?”

上官飞城摇着扇子的手顿了顿,“居远,日后你多担待些。”

秦居远的抽搐一路从嘴角蔓延到了全身。

自邺城而出,一行五人走的很是顺利。上官云裳对楚云深映像极好,但却相当不待见宋溪风,心里憋了一口气,总要找地方出出才好。上官飞城就这么一个妹妹,只要她不闹到自己身上,完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任自流。于是,直接导致了上官云裳爆发性的性格转变。

“云深,快进来啊!”

温柔至极地笑了笑,上官飞城不置一词地踏进客栈,就像她口中依旧喊的是他一般。其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上官云裳开口招呼的人就直接换成了楚云深,毫不犹豫地踢走了自家兄长和自家青梅。上官飞城倒没说什么,只不过看向秦居远的目光越来越温柔,直看的他心里发慌,好几次都忍不住开口说“你不要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最终无一例外的被掐死在了沉默中。

抖了抖,秦居远捏了捏额角,默默地走在最后。

玲珑客栈是玲珑镇上最大的客栈,厅堂整洁大方,客房干净典雅,膳食可口,小厮也勤快,处处可圈可点。不过那都是曾经,今日以前的曾经,被人毫不留情拿刀剑砍了的曾经。

“哎?哎!你你你……是你!”

一声惊讶如长虹贯日,突兀地响起,紧接着不过一个恍惚的功夫,上官云裳面前猛的便多出了一个绯红色的身影。此人神情激动,堪比饿虎扑羊。

楚云深退后一步,万分镇定地抬头,默然。

“小姑娘,真的是你啊!你还记不记得我?四年前你救过我!”

几乎所有人又是一个怔愣,齐齐看向那个被绯衣男子盯着不放的清隽少年。

良久的沉默。

宋溪风皱了皱眉,正要出手,却听得了一声柔糯绵软的喃喃声。

“原来你还活着啊。”

绯衣男子猛的一噎,轻咳一声道:“那个,我叫凌越。”

云深瞥了他一眼,“我没想知道你的名字。”

“呃?好吧,那你叫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本公子都主动告诉你本公子的大名了哎!”

“我让你告诉我了么?”

凌越活过二十二个年头,从来没觉得像今天这么悲摧过,哪怕当初被人追杀的在鬼门关来回了一趟都没有如今面对这个一身少年打扮的少女这样来的无语问苍天。

不就是当年拿了她几粒冰魄救命么?难不成这小姑娘记仇?

顿了顿,神色古怪地瞧了瞧一脸平静的楚云深,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凌越心底悲愤了一把,蔫了。

“小姑娘,当年得罪你的是水寒,可不是我啊,你不能把气全撒在我身上是不是?”

云深轻轻一哼道:“我还没遇着他。”

凌越一阵抽搐,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和着这全是他自己跑过来找抽!

深沉地叹了一口气,凌越扯了扯她的衣袖,又朝身后指了指,“你现在可以遇着他了,他叫洛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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