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万籁俱寂。
一身黑衣的无夜悄无声息打开顾清穆的房门，无声进去。
顾清穆一直坐在地毯上，等了良久，摸着黑小声问他：“查到什么了吗？”
无夜在她身边坐下，黑暗中，能看到他暗红色的眸发出灼灼亮光。
“我去青丘山看了一下，那里戒备森严，圣水确实已经被盗！湲翼山、亶爰山和杻阳山现在乱成一片，四个山头的高级妖都已经出动，他们联合在搜寻四座山头，现在已经聚集在万象之城。”
他停顿了下，脸上是兴奋不已的表情，说话的声音微微颤抖：
“今年妖界大会比起百年前会精彩许多。”
那四宝有重要到这个地步？她暂且存疑，如果真的失窃了，到底是谁盗了四山之宝，谁这么有能耐的话，早就把她这个妖王给顶下来了。
“不是故弄玄虚？”顾清穆觉得事情不对劲，搜寻山头可不是小事，但何以现在聚集在万象之城？
万象之城在迷谷外围，中间只隔了一圈树林——一圈只能阻挡缺心眼的小妖的树林，现在真的是苍蝇都飞不出去了……她心里一突，那无夜怎么出去的？
墨决明如此一心捉他，只不过看在她的面子暂且放过，若是为防他逃走，那必然会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无夜不知她心中所想，继续说：“不是！如果真是作假，不会如此大动干戈，把彼此都得罪了。”
“你这样忽大忽小，以前就能做到么？”顾清穆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无夜顿了下，似是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
他摇摇头：“不能，我现在也未弄明白，好像身体里有两个人一样。”
“你是从何时开始忆起往事的？”顾清穆默默退了一步，“还是说你一开始就在装傻？”
“从吃狐狸那日……”无夜闻言突然瞪她，“女人，你什么意思！”
“吃前还是你进了迷谷后？”顾清穆无视他的不悦，继续逼问。
“前。”无夜硬邦邦回答。
那就与崔毓无关咯？顾清穆心里一松，想起一事：“啊……那你那晚回来后搂紧我……”
她没声了。
“嗯，我故意的。”无夜得意的笑开，亮出一口白牙。
“……”
色狼一枚！顾清穆心里暗骂，一时间只觉得心中茫然。
“你知道我是怎么记起来的吗？”
“怎么记起来的？”顾清穆虚应，强颜笑了下。
“元……”无夜甫开口，猛然想起了什么，郑重其事扳着她的肩，一脸严肃地说：“女人，你的元素石呢？”
顾清穆肩膀被抓得生疼，她扭开身体，感觉似乎事态严重，从茫然中震出来，忙追问了句：“什么元素石？”
无夜深深看她一眼，突然不说话了。
“没。”他摇头。
顾清穆一头雾水。
无夜咳了咳，解释：“是元素石让我恢复记忆的，因为上面存了一点你留下的灵力，刚好可以让我恢复记忆……不过现在它已经没用了。”
啊，是这样么？
顾清穆懵懂，觉着自己该信什么又该信谁？
无夜指着她怀里的小雏鸟，转移话题说：“这是泽地有名的火鸟，你知道它另外一个名字是什么？”
“？”顾清穆不答。
“大飞蛾。”无夜冷笑：“每隔五十年，这种鸟就如飞蛾扑火一般飞入无极之地，全部死了。”
“死了？”她明明抓着火鸟的脚在无极之地转了一圈，虽然不过一秒就出来了，但是她确实深切感受到在火鸟羽翼下，无极之地的吸引力没那么大了。
相较无夜的话，她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的判断。
无夜见她表情轻率，似是不信，冷笑一声，继续说：“无极之地，妖魔人仙四界都拿它没办法，唯有神界之人可以口含不死之水从里面穿过，我亲眼见一群火鸟在无极之地化作灰烬，最后消失的连渣都不剩！”
是哦，他当过神界大将！
顾清穆信了一半，不知他为什么告诉她这个。她现在即便有火鸟也是出不去的，他多虑了。
“你说不死山的水可以帮人渡过无极之地？”难怪青丘山会与神界有来往！
“嗯。”无夜似乎不想多谈，态度骤然冷了下来。
顾清穆张了张口，想问，又硬生生忍住了，她拍拍屁股起身，“你帮我照顾着他们，我出去下就回来。”
“去哪？”无夜问。
顾清穆看他一眼，没答，摆摆手，开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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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兰花地。
“我以为你不想见我。”迷雾重重，崔毓一身红衣，黑发披散，在雾中若隐若现。
她就知道在这里能找到他！
“我没有可以相信的人，只好过来找你。”他是唯一一个对她知根知底的人。
“哦？”崔毓这下到有些意外了，他凤眸眼睑轻抬，一脸兴趣。
“我想知道元素石是什么？”
“你可以问他。”崔毓把玩着手上玉箫，笑得漫不经心，长睫掩在浓雾下面，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我问了，他不说。”顾清穆指着脚下的兰花，“这些花开得真灿烂，就是不知这花根下面是什么呢？”
“你觉得是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崔毓已经飘到她面前，顾清穆第一次离他这么近，近到一仰头，就能碰到他的下巴，近到能看清他脸色的毛孔……皮肤真好！
她微笑，“拔一株出来不就知道了。上次我在这打了个滚，发现了些‘有趣’的事情。”
崔毓嘴角含着舒心的笑意，一寸寸打量她的表情，最后迎上她晶亮的眸：“元素石是修法之人必备之物，可储存灵力，并作为飞行之物，对于修行时升段极为有用。”
他缓缓从暗袋中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石，随手抛在空中，玉石突然绽放温润的光泽，慢慢变大。
崔毓飞身坐上去，玉石就载着他在兰花地飞行开来。
顾清穆始终黑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无夜骗她已经是另外的事了，现在她只是觉得自己把这么一件宝贝乱丢真是蠢到家了！
崔毓从她头顶飞过，红色的衣摆垂坠着，丝滑的绸缎划过她的脸颊。
“你的元素石现在在墨决明的手上。”崔毓妩媚的声音丝丝沁入顾清穆心中。
“你为什么告诉我？”
“想看你如何不在妖界大会上死无葬生之地……哦，对了，你一定不知道选出妖王的方法。”
崔毓坐着的玉石缓缓下沉，他与她平视，一脸散漫笑意看着她。
“妖界大会的准则是弱肉强食，败者沦为胜者口中餐。我们青丘山啖素食，若赢了，就会将败者炼成丹药。”
“那就再告诉我一些事情吧。”顾清穆微笑，眸子晶亮湛蓝，即便这浓厚雾气也遮不住她突然绽放的自信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