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韵先独自去了分宜,与赵晓燕说好安顿下后再决定给堂里人说她去来,毕竟她这‘河东狮’袁州府千金的名声谁都知道,天地会肯不能收这个官家人还不一定呢。刚进县城就有日月堂的弟兄认出她来。
“姑娘可是来找人的?”一个长须卦袍的算卦的举着个‘神人皆算’的帆布招牌走到永韵跟前搭话。
“是”永韵先是疑惑,很快就明白那人的来历了。
“可是找一位潇姓友人?”算命的接着问。
“是”永韵接着答。
“可是要......”算命人话出口只半句,就备永韵打断。
“有劳前辈带路!”永韵嘴角一笑露出些狡猾。
“啊......姑娘果真聪慧过人。且随我来。”算命先生显然很佩服,恭敬的侧手前方引路。
那人带着永韵进了一家‘同乐源’客栈,显然这客栈里的人都是日月堂的人,那算命先生进门后和柜台旁的小二使了个眼色,店小二看了眼永韵又警惕的看了眼门外,然后带着二人穿过后厨门绕过走廊到了后院一间屋子,店小二在门上间隔性的敲了四下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胡大哥!”一个年轻穿开禁褂的男子迎出来。
“嗯,少堂主在么?客人来了。”那姓胡的算命先生进屋把帆布招牌放到一边,让永韵先坐着并吩咐人上茶。
“不巧了,少堂主刚好出去办点事,不过很快会回来的。”那年轻人说完走过来给永韵问好。“姑娘好,在下参太堂赵刚。早就听说姑娘要来了,我们兄弟们都盼的慌呢。”
“啊......赵大哥好。哈哈......”永韵一听那‘盼的慌’,感觉自己似乎是羊入虎口。
“赵刚!怎么说话呢!人家姑娘虽然还没出阁但早有婚约了,你怎么随便就说盼的慌的!还不道歉。”胡算子拍了赵刚后背一巴掌,又朝永韵笑笑“姑娘别见怪,他这人向来说话不过大脑的,不过没恶意的。”
“嗯,是是是。我知道。”永韵勉强挤出个笑来。
永韵说完端起茶碗喝茶,虽然刚上的茶好还很烫,永韵也一直小口小口的泯着,不想再有什么话题被扯出来。
“吆!胡算子来了。这就是那个少堂主要带进堂来的大妹子啊。是挺标志的。少堂主还算很有眼光的吗。哈哈......”有一个穿紧身装束系着长黑布腰带的壮实汉子也敲了们进去。
屋里很静,没人笑了。胡算子不知怎么说了,似乎所有人都这么不会说话。“呃......姑娘别......别介意啊。都是粗人,都不会说话。”一边走到那壮汉身旁“冯老镖,不是和你说过了么!她和少堂主没那关系,人家姑娘都早指婚了的。”
“哈哈......姑娘......哈哈,你看我这记性!哈哈......我冯坤在这给你赔不是了啊,你别计较。”冯坤上前抱拳,笑的很僵硬。
“冯大哥严重了。”永韵一脸无奈的回。此时永韵已经做足了心里准备了,这往后还不知会有多少这种‘误会’呢。
果不其然,晚些时候来的很多堂里的人物个个都这么‘误会’着说,有的是真误会,有的是装误会。
大约等了四五个钟头,终于听到外面潇剑南熟悉的声音传来。
“少堂主!”众人见潇剑南迈进屋子,都起身齐问好。
“呵,今儿兄弟们怎么都走往这凑了?我是来办事的,你们也都来办事啊。”潇剑南笑着把剑递给赫铭,正往里走抬头看到永韵在那。“噢!你......来了!久等了吧。我......我刚真有些要紧事......他们没怠慢了吧。”潇剑南表情复杂,很想然他把永韵今天要来的事给忘了。幸好之前说过,还有胡算子能去接应,不然岂不失信了。
众人看潇剑南那副模样都心里憋着笑“啊,我们......也是来办事的。就是办的事没少堂主办的好就是了。”
“你们办完就各自回吧啊。”潇剑南皮笑肉不笑的说着,他真想发火啊。手下一群人越来越没规矩了。
“哈哈,少堂主忘了今儿什么日子了么?不是说这位姑娘要入堂的么?我们都走了,这典还成吗?”一位人称伊三姑的中年女子提醒潇剑南。
“啊......幸亏三姑提醒。我还真把这茬给忘了。”潇剑南摸摸后脑勺,一时记起来。
“少堂主记不得这也正常吗,少堂主的心思才不在这入堂仪式上呢。对吧?”冯坤大大咧咧的直言而语,引得众人又一阵大笑。
“天色不早了,少堂主,咱们启程吧。上山弟兄也该等急了。”胡算子过来给潇剑南个台阶下。
“嗯!走,这就走。”不好意思地看看永韵,又板起脸厉声跟那群人说“看!还看!走吧!走走......都走了。”
众人又是一阵笑,还不忘礼仪,给潇剑南和永韵行完辞礼,都出了门各自往大岗山日月堂总堂赶去。
*
大岗山日月堂正殿,松木架上的火盆中火舌正旺,五房分堂的兄弟全都聚在殿,今晚有新‘兄弟’入堂。
稍后,潇剑南带着永韵进了正殿。“众兄弟好!”
“少堂主好!”喊声震天,感受到足够的绿林豪气。
“今天是王姑娘(永韵给自己起的名王永韵)入堂的日子,以后就是本家人了,大家日后都照顾着点啊!”潇剑南说完看了看胡算子,示意他开始入堂礼。
“入会拜正,首拜天地父母。”胡算子高声一喊。
众人皆跪,永韵也学着样子在东西南北四方轮流一拜。“天父地母,以鉴我心,今入洪门,私仇挟恨泻于江海,同心同德同宿归。”
“再拜日月兄嫂”
众人起身举拳向天,永韵跟着照做。“日月朗朗,以规我义,有善相劝,有过相规,缓急相济,患难相扶。”
“过祖师大礼”胡算子声下,众人肃穆而立。
永韵一人上前,直面殿前一巨幅画像行跪拜礼并上三住香,画中一男子平头和尚打扮,旁题字‘天地归宗万云龙’。这万云龙也算值了,死了还有个大清公主给行此大礼。
“见同门兄弟”此时有人端着一个超大的有龙纹绘饰的铜碗上来,在碗里倒了半碗烈酒。端给永韵。
永韵结果碗要喝,潇剑南一旁轻微摇头给她使眼色。
“王姑娘,这要和滴血酒的。”胡算子递过一把锋利的匕首给永韵。
“噢,好的。”永韵没怎么多想在小手指上划了道小口,血滴进酒中,萦绕开去。“我喝了。”又要举碗去喝,看见潇剑南依旧在那儿挤眼,一时糊涂了。
“这是歃血为盟的酒,自然少不了众弟兄了。”胡算子笑了笑把永韵手里的碗接过去,让人递到台下。
下面几百号人都轮流弄破手指滴血到那铜碗里,不一会功夫一碗清酒就成了一碗血水了。永韵站在台上看的想吐,心想“不会叫我喝吧......”
最后一个人也滴完了,赫铭前去端过来碗拿给永韵。“姑娘先请!”
“......大家先请吧......”永韵看着那一碗血酒发愁。还没喝呢,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了。
“你还是先意思的喝一小口的好,难道你要最后喝每个人喝过的吗?”潇剑南凑过来小声在永韵耳后说。
“......好......那我真‘意思一下’了啊。”永韵也小声回到,然后端起碗近皱着眉头小泯了一口,忍着巨大的恶心挤出个僵硬的笑来。
潇剑南看了都想笑,给赫铭一个眼色,赫铭便端着碗下去了。下面人喝血酒像喝水似的看都不看,张口就一大口喝了下去,喝完了就往后递,每个人都不含糊。
本想折腾半天就成了,结果胡算子一句话又把永韵吓了半天。“上堂义刀山”
只见四个壮实汉子抬着一个插了八把长刀的粗杆子进来。
“这是我堂八义刀,金刀斩叛会,银刀斩泄密,红刀斩犯纪,黄刀斩背信,绿刀斩弃义,黑刀斩聚赌,白刀斩嫖娼,蓝刀斩兄弟相残。”胡算子说完还特地看了眼永韵,又接着说“犯一禁斩一刀,八禁皆犯则八刀刀剐。”
永韵听出一身冷汗,心想“日后若真要灭了这日月堂那岂不是要被不千刀万剐啊。”
那几个壮汉把粗杆子往正殿台阶前的一个圆洞里一插用力一震,杆子牢牢卡了进去。齐喊一声“请!”
永韵瞪着眼看着他们,吃惊的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姑娘如能上此八义刀杆才算是真正入我天地会日月堂了。”胡算子侧边摆手做出个请的姿势来。
“这还简单点”永韵心里才算松口气,真怕他们来什么怪僻招数。想罢向众人一抱拳,脚轻点地,飞身下台站在第一把刀上。
这个举动似乎让在场的人看了都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女子竟会功夫而且轻工如此之好。皆是鼓掌称喝“好!好功夫!”
永韵轻轻一笑,在一刹那便迅速点刀而上立在杆顶,又一个侧空翻起身落地。
正骄傲着认为大功告成时,身后传来句话差点没把永韵紧张死。“我认出她了!”
“哪里疏忽了吗?怎会这么快泄露了身份!”永韵心里想着,握紧了拳头。
“你认出什么了?”胡算子最谨慎。
“她就是那个前些日子借我们日月堂为名时四处传播‘七月七揭竿起’的那小子!还被我们在树林里捉住了,后来又被一个蒙面人救走了。原来她是女扮男装的!”一个青色布衣男子走了出来。“她一定还有同党!那个蒙面人武功很高。”
“我......我是仰慕日月堂英雄才那么说的......我没恶意的。”永韵故意说的很委屈的样子。
“救她的是我,我就是那个同党。”潇剑南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我起初不知道她是女子,之前就与她有一面之缘,觉得不是坏人,所以就救了。”笑着说完。
“啊......”众人都开始小声议论。
“那少堂主为何蒙面啊?”胡算子也不明白了。
“本没想到她会入我们日月堂的,救了人日后也不见了,我也没必要出面解释了。再者说来,他们一群人当时都在火气头上,我就是说也说不服他们。干脆蒙面救完得了。”潇剑南说的句句在理,下面的弟兄也才渐渐静了下来。
“哈哈,原来如此。事情清楚了就好了。”胡算子永远最机灵,马上缓和气氛。“好了,礼成。王姑娘日后就是咱自己人了啊。大家多照顾着点啊,能帮就帮帮啊。”看了眼潇剑南,眼神中另有意思。
这个麻烦多多的花样百出的入堂仪式总算这么过去了,但接下来让永韵意想不到的事还是层出不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