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天权二十年,豸权王薨,按国法,颂帝未崩,不能再立新王(一朝一王)。
遵照豸权王遗书,逐由其妻代管王印,其子代理其职。
同年,流言纷起,潮洲吹起一丝不同寻常的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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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艳舞,灯红酒绿,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向你挥舞着轻纱水袖,这里是男人的温柔乡。
在这一排的青色花楼之中,天香水居是这之中最热闹红火的一家。
不仅仅因为这里档次高,能满足男人们大男人的虚荣心里。
还因为这里美女如云,各种姿色的美女在这里都找得到,就看你是要小家碧玉还是妖艳勾魂?
更因为天下第一美女辛十三青就在这天香水居内,仅管她卖艺不卖身,但还是有很多的达官贵人为见她一面,砸下千金万银,甚至为她打得头破血流。
可是,到最后也没人有那个运气见得她的庐山真面。
这就更增加了辛十三青的身价和让人一亲芳泽的欲望。
这天晚上,天香水居像往常一样,在万家灯火通明之时,也开始开门营业了。
老鸨芘妈妈来到“翎仙阁”用比以往轻柔十倍的手劲在门上咚咚咚敲了三下,
“进来吧!门没锁”从屋内传来一个女声,那声音柔软苏骨,如出谷黄莺般悦耳,莫怪那么多恩客还未见其面就为了她大打出手。
芘妈妈进到屋内再轻轻的把门关上,那扭捏作态的模样让在一旁侍侯的丫鬟小环都忍不住想笑,
这芘妈妈平常就仗势欺人惯了,天香水居里的姑娘都是在她的雌威下老老实实的接客,不敢有半点违逆的念头。也只有在辛姑娘面前,芘妈妈就像耗子见到猫一样,低声下气的好生伺候,身份完全对调过来了。
要是在以前,有人告诉她,芘妈妈对待自己的姑娘会放这么低的姿态的话,她一定不信,没准还会和别人打赌,输了就把自己的脑袋砍下来给人当凳子坐。
直到芘妈妈选中她,让她来伺候辛姑娘,她不得不承认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只是,她实在是想不通,辛姑娘不仅人美,心地更美,待人亲切和善,就是身世可怜了些,流落到这种地方来。
这样美好的姑娘,芘妈妈怎么会怕她呢?
“想不通的事就别想”这是辛姑娘告诉她的,她也觉得有道理,比起天香水居里的其他人来说,她算是幸运的了,遇上了辛姑娘这么好的主子,所以她要好好的伺候姑娘,不该太清闲的去想入非非,要不然是会遭天谴的。
“妈妈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记得今天该是她休息的日子,芘妈妈不该出现在她的翎仙阁才对。
“我的好姑娘诶,妈妈有件事想找你商量商量”芘妈妈努力想用轻快的语气说话,但从她脸上厚厚的粉墙脱落的程度来看,她已经紧张得快死了。
辛十三青脸上蒙着面纱,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妈妈但说无妨!”就连声音也很平顺,听不清其中的喜怒哀乐。
“是这样的,有几位公子想请你去……”
“今天我不见任何人,妈妈该是知道我的规矩的!”
芘妈妈用手巾擦了擦额头,“我知道,但他们是……”
“我不想知道他们是谁,我接客从来只视心情而定,不看来人的身份尊卑。对我而言,就算是皇帝来了,也要守我的规矩”她接客就从不事先知道对方的身份地位,心情好了就出去接客,谁出得多,她就见谁。
“我也是这么跟他们说的,好在那些公子都很通情达理,也不为难我。可谁知道姚大人一来,和对方说了几句冲话,双方就搞矛了。现在他们都说,不见到辛十三青就不离开,还威胁着要砸了我的天香水居,我这才厚着脸皮子来求姑娘你,看看能不能……”
说实话,辛十三青并不相信芘妈妈的话,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后台有多硬,没人比她更清楚。
但她也不想拆穿她,就当是给她个人情,“免为其难”的答应了她的要求,反正她也闲着没事,就出去露露面,看看来的都是些什么人,让芘妈妈这么殷切的想要巴结住。
天香水居的大堂内,两拨人马各据一方,表面上平和不动声色,实则暗地里波涛汹涌。
辛十三青还是第一见天香水居开门做生意,做得这么安静的。
她让芘妈妈自己下去说话,而她自己就留在二楼的走廊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面的一切,
芘妈妈下去后,先与几位年轻的公子说了几句话,那几位公子就一同抬头看向她。
姚大人见到他们的动作,也跟着抬头往她站的方向看,在见到她以后就立刻起身想上楼来,却被那几位公子一同拦了下来。
“姚大人,你这样似乎和刚刚说的不符啊!不是说好了让辛姑娘来决定的吗?”
被几个小鬼拦住,让姚潜觉得很没面子,“你们几个小鬼,毛还没长齐,就想学大人来这里逍遥快活,也不怕不消化啊!”
“姚大人,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们只是久仰辛姑娘的大名,所以今日才慕名而来,并无姚大人这般龌龊的想法。”
“你……”
双方又争执了起来,芘妈妈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帮哪一边才好。
辛十三在小环耳边低语了几句,就回房去了。
小环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向那几位公子欠身行了个礼道,“几位公子,辛姑娘有请!”
姚潜愣了一下,忙回过神抓住小环指着自己问道,“那我呢?”
小环不慌不忙的移开姚潜的手道,“辛姑娘说了,请姚大人过几日在来。”
辛十三青的意思原是以委婉的方式叫他乖乖走人的,但姚潜却误会了,心里乐孜孜的以为是辛十三青答应了过几天接待他。
他盼了多久了?自从上次托了某位大人的福,有幸得见辛十三青,他就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那面纱下的诱惑时时刻刻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为了见她,他几乎天天往天香水居跑。
本以为这次他又要被辛十三青拒之门外了,没想到却得到几日后相见的机会,他心里一喜,想都没想就点头应允,喜滋滋的走了,刚刚还剑拔弩张局面就像不曾存在似的,随着姚潜的离去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小环领着那几个贵族公子模样的人上了楼——辛十三青早已在里面等着他们了,当他们在小环的带领下进到翎仙阁时,见到的是坐在帷幕后面的倩影。
悦耳的琴声已经响起,他们按照小环的引领一一入坐。
一曲终了,辛十三青照例赢得了满堂的喝彩,这其中,有个白衣男子拿出了一张乐谱交给小环,让她转交给辛十三青。
“不知姑娘能否弹奏这首曲子?”此女子的琴艺实在让他叹服,他很想知道,她能不能诠释出他想要的境意来。
辛十三青接过小环送上的乐谱,在心中弹奏了一段,觉得这首作品风格古朴、典雅,情感真挚、深沉,格调细腻、高雅,旋律抒情、如歌……
她熟知所有乐谱,精通所有曲目,却从没见过这样情感丰富细腻的乐章,这是首新曲,她可以断定。
“这谱子可是公子所作?”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他绝对是个很有文采的人。
白衣公子没有说话,到是坐他旁边的青衣公子说话了,“哈哈哈,我们的却大公子文采过人,武艺也很精湛,对乐曲亦有研究,啧啧啧,我还真是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是不会的呢!”
“杜兄真是过奖了”面对青衣公子的赞扬,被称为却大公子的白衣公子很是谦虚的应道。
“这怎么说是过奖呢!就连我们琴艺精湛的辛姑娘都忍不住出声向你询问乐谱之事,这就更能证明你的能力卓绝啊!”要知道,第一名伶辛十三青是从不主动开口说话的。
“我说得对不对,辛姑娘?”
“公子的曲确实做得很好”奉承的话她也不多说,亲扶古琴,她弹奏起谱子上的曲子,悦耳的琴音再次在翎仙阁内响起……
白衣公子闭目聆听,心里却是震撼的,因为辛十三青完全把他做这首曲时的感触和情景弹奏了出来。
她该是个懂他的人!
“听说今天该是姑娘休息的日子?”若真是这样的话,他今天本该会错失遇见知音的机会,到多亏了那姚大人了,
但最主要的也是他们有缘吧!
如她所料,她刚弹完曲子,白衣公子就说话了,
她轻启檀口,“是的”
“那怎么……”
没让他把话说完,辛十三青又接着说话了,“本该是这样的,但今天是几位公子大喜的日子,我当然要另当别论了,好好的招待各位,以表祝贺。”
“辛姑娘知道我们来找你是为了助兴庆祝的?”
“小女子早见几位气质不凡,谈吐举止都非常人一般,在见各位面泛红光,想必是有喜事了!在一联想秋试才刚刚过去,就猜出个大概了。”
“哈哈,姑娘果然智慧过人,秋试得过,我们确实是想要一起祝贺一下”看来传言所说辛十三青是奇女子并无虚假。
辛十三青起身,欲走出帷幕,让帷幕外的人都升起了一番期望,看看能不能有幸见见这位传说中女子的庐山真面目。
但她一走出来,所有的人都难免失望,因为她的脸上依旧蒙着面纱。
“那今天的费用全免,由小女子请,就当是为几位祝贺了!”她接过小环递来的酒,当面一饮而尽,“我先敬各位一杯!”
“这怎么好意思呢!”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除非是公子嫌弃小女子的出身,看不起小女子!”
“不不,我绝对没有轻视姑娘的意思,毕竟姑娘是开门做生意的,我们怎好让你请呢!”而且,光是见她一面就要先拿出千两白银,这可不是笔小数目啊!要是少了这一天的收入,她怕是要多做几天的活了。
辛十三青明白他纯粹是为她担心,这也难怪,要是天香水居的其他姑娘这么做,怕是日后得没好日子过了。可是,她是不一样的,不过这一点,他并不明白。
“那这就算是你们所付的费用吧!”她扬扬手上的曲谱,意思是这谱子就归她了。
“只是一张普通的曲谱而已,没这么贵重,还是请姑娘还给我吧!”白衣公子面露为难,不是他小气不想给,而是这张谱子有着他的某种情感在里面,实在是不适合给她。
可是辛十三青也不是好打发的,她将谱子收进怀里,轻声说道:“小女子知道公子的意思,我先帮公子保管着,等你找到适合拥有这张谱子的人时,我在还给你就是了。”
“这……”
“哈哈,辛姑娘这么看得起我们却大公子的曲子?”青衣公子又很不适宜的插话进来,断送了白衣公子欲要回曲谱的最佳时机。
“公子的曲谱,小女子确实喜欢,人世间最难求的就是一个知音,如今遇到公子就是遇见我的知音了。”
她配合着打趣,刚说完,堂中的其他人立马就起来跟着起哄,都围着白衣公子揶揄调侃,直祝贺他得到了个红颜知己。
白衣公子到是冷静,游刃有余的和那些起哄的人打着太极……
温柔乡的酒都是醉人的,很快的,几乎所有的人都醉了。
也只是几乎,至少那个白衣公子就没有醉,他先是命一群家丁仆人模样的人将同他一起来的那些公子都搀扶走后,自己才起身要离开。
离去前,他很正式的向辛十三青道别:“多谢姑娘的款待”
他想,离去后,他是不会在来了,可以说,今天要不是那些人邀请他,他今生都是不会踏入这种地方的。
“公子太客气了”
“恕我冒昧,不知姑娘能否把曲谱还给我”他真有点后悔,当初怎么会鬼迷了心窍,把新作好的曲谱拿出来。
这下到好了,怕是想拿回来也不容易,难道要他去当回梁上君子不成?
虽然要拿回的是他自己的东西,但总是有些不太光明磊落。
“公子不相信小女子的话吗?”
“呃?”
“小女子是真心想交公子这个朋友的,相信公子也不是个会轻视小女子身世的人,为何不考虑接受小女子的好意呢?”
“能与姑娘交个朋友,当然是我的荣幸,只是为了姑娘的清誉着想,我还是该和姑娘划请界线为好”他也很想结交辛十三青这个知音朋友,但他们的身份不太适合走得太近,
“小女子知道公子忌讳什么,我也不为难公子,只是希望公子以后要是再有新的力作,需要个知音朋友共同分享的话,能想到小女子,我想公子该是不会吝啬的才是!”
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他知道她是真诚的。
“我只是单纯的欣赏公子的才华,并不会对公子纠缠不休,这点公子可以放心!”不然,她辛十三青就不会在这烟花之地成为一枝独秀。她要是肯放下姿态,愿意去引合权贵,用些手段去乞求恩客的临幸,那她早就成为那众多庸姿俗粉中的一个,几年后就被人彻底遗忘了。
所以她辛十三青是特殊的,在是非之地仍然像株清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以至独占花魁的熬头屹立不倒。
“以后公子来或是带朋友来,小女子就当是会朋友,一律免费接待”她接着抛出更诱人的饵,要是在以往,她若是这么说的话,绝对会让对方乐得忘记自己祖宗八代是谁。
可是,白衣男子并不是她以往接触过的那些肤浅男子。
免不免费到是其次,他还不缺那点钱,不过……
考虑了下,觉得多交个朋友对他的生活没什么影响,反正她对他并不敢兴趣,只是单纯的欣赏他的才华。更不会主动来找他,只有他来找她而已,就照她说的那样,多个朋友而已。
“好吧!那后会有期了”
不带走一片云彩,他潇洒的走人,今天过得也并不是毫无意义的!
送走了客人,小环开始收拾,对着坐在窗边望月深思的辛十三青,她几度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她早就发现了她的举动,坐在那不吭声就是在等她主动开口,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见她说,她只好先开口问了。
免得憋死这小丫头!
“小姐今天有点不寻常呢!”
“你是说我今天比较话多?”
“是啊!小姐以前接待客人是从不和客人多说话的,就算要说也绝不超过十个字”,说得最多的就是“谢谢”、“您过奖了”、“请自重,这是规矩”、“请慢走”等等。
面纱下,朱唇微扬,这小丫头到是观察入微,对她说过的话记得这么清楚!
“那该说是我碰上了不该碰上的人吧!”
“嗯?”小环不懂的侧头凝思,小姐又要开始说些她不懂的话了吗?
“那位公子,想必要不是被他那些所谓的朋友强拉来,他这一生都是不会来这种地方的,所以我说他是我不该碰上的人”
“哦!”也是呢!在今天来的那么多位公子中,只有他是最与众不同的,都没有那些纨绔子弟的浮夸味。
“这也就是种缘分吧!”所以激起了她的玩兴,想要为难下他。
也许会给自己招来麻烦也说不定呢!
“好了,不说他了,你收拾好后就把你的琴拿出来,该是时候做今天的练习了”
小环一听,马上加快收拾的速度,迅速将残局收拾好后,开始她期待已久,却被芘妈妈打断的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