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会来找我,我也准备好接受你的‘劝谏’。”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水凝儿将“劝谏”两个字说得很重。
“吟风也知道陛下很不愿意见到我!”雪吟风眨眨眼,温柔的眼瞳中满是笑意,学着她的样子,将“很不愿意”四个字加重。
不知从何时开始,在没有外人在时,水凝儿在他面前不会在自称“孤王”,而雪吟风话语也随便了许多。平等相处,没有君臣的尊卑和疏远,两人均喜欢这种感觉。
“你这话说对了,每次见到你我都头疼,有种想要溜走的冲动。”水凝儿似嗔似怒,又似在撒娇。
“我真得这么惹人烦?”挑了一下眉,雪吟风故作出反思状。
“不是惹人烦,是啰嗦,比庙里的和尚还啰嗦,真不知哪里来得这么多的规矩!”撇撇嘴,水凝儿似有满腹的委屈。
“宫中的规矩我都与你说了,你也不用再头疼!”将她委屈的表情看在眼中,雪吟风的目光不禁无意识的散发出怜惜之意“其实,我也不想这么逼你,可是若非如此,你怎能树立威信,若是不懂这些规矩,将来有什么不察之失,都会成为‘有心人’诘责的话柄。”
“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垂下眼帘,水凝儿转过身,看向竞相开放的百花,沉默片刻,轻叹道“我一直随意惯了,不喜被人束缚,却竟对你百般容忍,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雪吟风微微一震,沉默不语,凝神听着她接下的话语。
“我每日里听到的都是阿谀奉承之言、卑恭谄媚之语,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处处提防、不敢轻信他人,但不知怎的,我却信任你,相信你会帮我,不会害我。”
“你……相信我?”雪吟风面色复杂地望着她,一种别样的感觉浮上心头。
“记得有人曾让我不要相信任何人,当时我虽不以为然,但心中却是一热。我知道,只有真的关心我的人才能说出这句话,因为这句任何人中,也包括了他自己。”缓缓转过身,水凝儿含笑望着他,眸光如天上的星辰般闪耀动人,迷花了雪吟风的眼,也迷惑了他的心。
他说不出话来,双眸定定地凝视着她,像是着了魔似的,一动不动,只能怔怔地痴望着她。
微风轻摇,吹起万红点点,飘散在天地之间,绿荫树下,万花丛前,一对如天神般的玉人儿彼此凝望,微风吹过,万红点点,在他们身边之间飘舞,形成一幅唯美温馨的画卷……
等雪吟风从痴迷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的失礼举动时,心中顿然一惊,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忙将目光移开,转身看向花圃之处,假意欣赏园中花卉。
真不知道自己到底着了什么魔,他竟然会……哎,他不该来看她,更不该听她说这些话……还好没有人在场,他们刚才的样子若是让人看见,那她……他会害了她的……
一会自责,一会庆幸,一会懊恼,一会又若有所失……他却没有发现,在他心中,他所在意的自始至终只有她。
“国师终于不再向我提什么规矩了!”相较于雪吟风的尴尬,水凝儿则平静了许多,依然是淡淡的话语、淡淡的笑,只是脸上那抹始终没有退散的红晕泄露了她的秘密。将他不自然的表情看尽眼中,嘴角再次轻轻扬过,她转身离去……
怔怔地看着离去的她,雪吟风心中竟有一种浓浓的失望和不舍,长叹一声,他低下头,无意中发现地下似有什么东西闪着光亮,拾起一看,竟是她掉落的珠钗。
“等等,”他轻唤住她,“你的珠钗……”
“送给你吧!”螓首娥眉,回眸嫣然一笑,水凝儿并未停下脚步。
她的话让雪吟风又是一怔。她知不知道,在奉天国,女子将自己佩戴的饰物送给男子,这其中代表的含义……
思忖着她所说的话,心底不由掀起阵阵涟漪,雪吟风将珠钗凑近唇畔,心情复杂地望着她离去的倩影……
……
自从水凝儿准了尚书裴祖彰告老还乡的请辞之后,朝堂之上的形势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丞相张冲不再像从前那般飞扬跋扈、目中无人,而是谨守臣子的本分,低调了许多,对待水凝儿的态度已和昔日先帝临朝时一般无异;而水凝儿也似对张冲的改变甚为满意,朝堂之上,对丞相所提之建议,均会细听原委、欣然接纳,言谈之中更似对他多有维护。一时间,奉天国朝堂上下君臣同心、一片平和安泰。
女王和丞相蓦然的转变自然引起百官的注意,纷纷私下暗自揣摩,有的认为裴尚书告老对张冲打击颇大,女王这招敲山震虎让他收敛了许多;有的猜测张冲是在私下对女王表了衷心,打动女王,才让她对他刮目相看;更有甚者,传言张冲向女王进献稀世珍宝,才使龙心大悦,为此宫廷刮起了进献之风……
面对种种传闻,当事的两人充耳不闻,除了水凝儿因进献之事发过一次雷霆之怒,压制下这种不当之风外,再无过多表示,更加让百官猜不透、看不明。
这夜,水凝儿批阅完奏章,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内宫,卸了日妆,换上睡服,饮下助眠的水酒,屏退左右内侍,躺在床上她却辗转难眠。
她得到隐身暗侍的密报,这个异世大陆第二大国家、奉天国的近邻寰星国有异动,在她登基前后,京都曾涌进大量寰星国商人,而且这两日在奉天国王宫附近常有可疑之人徘徊,调查发现与寰星国这些商人似有瓜葛,疑是寰星国的密探,至于他们的目的为何,目前尚在调查之中。
对于寰星国,水凝儿在登位之前便已注意到它,一山不容二虎,面对奉天国的内忧外患,这个国力仅次于奉天的国家,不可能没有野心。
她特意调查了一下,据她所知,寰星国国王年轻时好大喜功,曾多次出兵奉天国,但大多铩羽而归,所胜无几。直到了晚年,昔日好战的他才有所收敛,将朝政大事交予太子,自己则沉溺于声色美酒,过起安逸奢靡的生活。
寰星国除太子外,还有一位王子,但自幼体弱多病,深锁宫中,从不露面,除亲人以及一些近身仆从外,无人见过其真面目。
对于寰星国这位神秘的王子,水凝儿甚感好奇,多次派人探查此时,但回报均说虽无法接近二王子,但他宫殿药味萦绕,御医来往不断,想来体弱多病却有其事,自此她才释怀。
不过对于王宫附近有寰星国密探徘徊之事,她还是颇为在意,他们在打探她的情况,还是另有图谋?
正在她百思难眠之际,敏锐的她蓦然发现有人在暗中藏身,柳眉微颦,一抹冷笑浮上嘴畔,她缓缓坐起身,沉声喝道“是谁?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