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去。”白正雄摇头，走回原位坐下来，慢慢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你们应该明白，我们就是那良弓啊，要想活着，就要有我们白家存在的价值。”说到这里停下来，望了眼山上的方向，语重心长道，“黑风山，就是我们存在的价值！”黑风山一旦被剿灭，他们白家恐怕就离灭亡不远了，所以，黑风山不能灭！
是呀，这几年，朝廷每年都会派人来试探几次，让人烦不胜烦。
白伯轩和白仲轩对视一眼，眼底有什么闪过。
白季轩挠挠头，皱眉看看爹爹，再看看两个哥哥，一脸不解。
山下不远处，吴石磊得到奏报，一脸的复杂。良久，才挥挥手，道︰“下去吧！时刻关注山上的情况，然后速速来报我！”
“是，将军！”报信的人抱拳退下，转瞬，营帐里只剩下吴石磊一个人。
吴石磊想了好久，突然坐起来，走到案前一阵奋笔疾书，一封奏折已经写好。将奏折封好，扬声道︰“来人！”
刚才出去的人又进来，抱拳行礼︰“将军！”
“将奏折快马加鞭的送往驿站。”封好的奏折交给来人。
来人接过奏折，拱拱手︰“将军放心，属下保证尽快将奏折送到，决不负将军所托！”转身向帐外走去。
“季贤，等一下！”吴石磊叫住来人，站起来走过去。
季贤停住，回头望着吴石磊︰“将军有何吩咐？”
吴石磊拍拍季贤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记住了，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将奏折送到！”
“是，将军，属下记住了！”季贤郑重的点头。
“你去吧！”吴石磊对季贤的态度很满意，挥手让他出去。
季贤拱手离开，吴石磊轻轻叹口气，摇头自言自语︰“萧大山，不要怪我！”
片刻之后，一骑离开营帐，疾速向最近的驿站驶去。
黑风山上。
“噗！”萧大山一剑刺入杨玉霖胸口。
杨玉霖身躯一顿，垂头看眼胸口插着的长剑，眼底流露出绝望，悲哀，抬手握住剑身，将长剑拔了出来。
“你……”杨玉霖艰难的往前走了一步，“嘭！”一声倒在地上，咽了气，眼睛却是睁得大大的，死不暝目。
似乎不敢相信匪首死在了自己手上，萧大山怔怔的看着杨玉霖的尸体良久，回过神来，激动得手的颤抖了。
“萧副将！”一个士兵上前，扫眼身边剩下的几十个人，眸光黯然。
萧大山转身，看到剩下的那些人怔了一瞬，随即激动的宣布︰“兄弟们，我们胜利了！回去本将就向将军请功，回京之后，每个人都会升官的！”
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减少，身边一堆堆的残肢断臂，这些常年打仗的硬汉都不忍多看一眼，哪里还对升官发财感兴趣？五万人，攻打一个小小的山寨，现在只有几十个人活着，对他们来说能活着已经很好，升官什么的，他们已经不在乎了。
“出发！”萧大山下令，灭了山寨，他想要回营去领功。匪首死在他手里，封侯不敢保证，最起码也会升升官吧，最差，在军队里当个独挡一面的将军是绰绰有余的。
萧大山打头，几十个士兵跟着，一行人向山下走去。
咻！咻！咻！
道路两旁飞来一阵箭雨，士兵们惨叫也来不及，一个个倒在地上，立即毙命。
“大家小心！”萧大山挥剑打落身边的流矢，警惕的望着四周。可惜，埋伏的人对他们好似很了解，那些士兵就算很快反应过来，要防备已经来不及，一个接一个的倒在地上。几乎是眨眼的工夫，几十个士兵全部毙命，只剩萧大山一个人还活着。
“杀！”时机已到，几十个蒙面人从两边跃出来，将萧大山团团包围在中间。
派人埋伏在这里，背后的人显然是了解萧大山的，已经猜到了他会走这条路。
到底是谁，要置他于死地？
这时候，萧大山已经猜到是有人要杀他。转眼间，将他得罪过的人在脑子里筛选了一遍，就是怎么也想不出来是谁。
算了，不管是谁，这是铁了心要他死！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现在又被几十个蒙面人围攻，他几乎没有胜算。看来，这贼窝就是他的埋骨之处了！
强忍下心中的疑惑，萧大山凄凉一笑，紧了紧手里的宝剑，嘶吼︰“不管是谁派你们来的，老子奉陪到底！来吧！”伴随着话音，人已经向最近的黑衣人攻去。
蒙面人迎上来，双方短兵相接，打在一处。
“噗！”一剑前送，剑尖刺入蒙面人的心窝，瞬间毙命。
一个蒙面人见此，执剑扑过去，被萧大山一脚飞起，踢得抛向高空，落下来“嘭”一声脑浆迸裂。左一个，右一个，蒙面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几个呼吸间已经折损大半，只有十几个人活着。
“哈哈哈！哈哈哈！”萧大山杀红了眼睛，浑身被血染成压抑的红色，脸上鲜血横流，显得更加狰狞，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良久，好像笑够了，萧大山停下来，右手握剑，左手大力拍拍胸膛︰“来吧！通通都来吧！”蒙面人损失大半，萧大山也已经力竭，身上的伤口一条条，血流不止，整个人多了些许悲壮。
蒙面人一涌而上，双方再次战成一团，嘶吼声，兵器相交的碰撞声，一时间空气都紧张了起来。
噗！噗！
一前一后，两把剑同时刺入萧大山的身体，萧大山手里的剑刺入面前人的心脏。萧大山被夹在中间，蒙面人一前一后，三个人，三把剑，排成了一条直线。
呵呵！
低头看眼胸口，萧大山悲凉地笑起来，眼底泪水涌动。
临死了，眼前浮现的是已经死去的弟弟，还有弯腰驼背，等着他们兄弟回家的老母亲，封侯拜将，反倒虚幻了。
这一刻，萧大山终于发现封侯不是最重要的，可惜，已经迟了，老母亲，已经注定了晚景凄凉。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萧大山对自己一直执着的东西有了厌恶的情绪。
死也要死个明白，萧大山心中微动，猛地向前跨出几步。“噗！噗！”刺入胸口的剑深了又深，萧大山人已经到了前面人的跟前，手一伸，黑色的蒙面巾落下，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你！”萧大山瞪大了眼睛，无论怎么样，他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那人扯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一字一顿道︰“顺……者昌，逆……者……亡，我们……都是棋……子，是……”话没说完，头一歪，人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萧大山单手捏着面巾，呆呆的，似乎还接受不了现实。
“哐当！”
身后的人失去了支撑，直直扑倒在地上。
呵呵！呵呵！
原来是他！他真蠢，居然没有发现！
片刻，笑容凝固在唇边，萧大山眼底带着浓浓的不甘，愤恨，轰然倒地，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
山腰处，白季轩走来走去，时不时停下来看看山上的方向，显得很是焦急。
“三弟，时辰到了自然会有人通知的，你就不要来回走了，我的头都晕了！”本来心里就装着一堆事，又有个人影在面前晃来晃去的，白仲轩更是烦躁，气恼的瞪了眼这个弟弟。
白伯轩沉思一会儿，担忧的望向白正雄︰“爹，都这么久了，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我们要不要派个人上去打探一下啊？”
白正雄沉默一会儿，道︰“等等，再等等！”话是这样说，实际上白正雄心里也没有把握，毕竟山上只有那么些人，要面对朝廷的正规军五万人，恐怕是很难取胜。
再等一刻钟，要是一刻钟之后还没有消息传来，他就派人上山去打探一下情况。
白仲轩也以为白正雄说得对，不由点头赞同︰“大哥，爹说得对，还是再等等吧，现在贸然上去说不定会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事情！”不该看到的事情几个字咬得很重，别有意味的样子。
“那我们就再等等吧！”二弟向来聪明，既然爹和二弟都这么说，那就是有一定的道理，说完，白伯轩一把拉坐下白季轩，“三弟，不要走来走去的了，耐心等等吧！”
白季轩欲言又止，看看爹爹，再看看二哥，见他们一脸凝重的样子，最终什么都没说。
山下营帐，吴石磊闭眼休憩，右手曲起，一下一下，扣击着桌案。
“报！”营帐外一阵脚步声响之后，熟悉的声音响起。
“进来！”吴石磊猛地睁开眼睛，伴随着一声低喝，人已经坐了起来。
帘子晃动间，一个传信兵进来。
“怎么样了？萧副将他们回来了吗？”不等士兵开口，吴石磊就急急询问，身子微微前倾，眼睛瞪得大大的，眼底闪现着莫名的急切。
“报告将军，没有。”士兵眼底涌上恐惧，声音不由低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萧副将他们全军覆没了！”说完，垂下头去，不敢看吴石磊，身子轻轻颤抖着。
“嘭！”一声巨响，吴石磊猛地站起来，声如打雷︰“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士兵战战兢兢的，结巴着重复了一遍，额头冷汗渗出，一滴滴滚落下来。
“嘭！”
吴石磊跌坐在椅子上，无力的摆摆手︰“你出去吧！”
“是。”士兵行了个礼，逃也似的跑出了将军营帐。
吴石磊抬手揉揉眉心，轻轻呼出一口气，良久，喃喃自语︰“萧大山，不要怪我，这条路是你选择的，我只是想要保护自己而已！”
“下辈子，我们不要再相遇了！”用五万人换来暂时的安稳，吴石磊心底没有愧疚，只是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想了一会儿，提笔写了一封请罪奏折，叫来信使，快马加鞭的送往京城。
咻！嘭！
黑风山上一道焰火冲天而起，在天空炸开来。
“爹！”白仲轩面色一松，跳起来欢喜的看着白正雄，眼底是松了一口气后的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