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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鸦雀无声,只有对桌的一男一女对视。女子猛的抬头,撞上那双戏谑的黑眸,于是怒目圆睁,咬牙切齿,男子慵懒恣意,嘴角含笑。

“父皇,这次出征含鸣国,成将军功不可没,还请父皇嘉赏。”

嘉宁王正想开口打破一席的尴尬,却听宫旋朗音轻绕,化解了僵持了局面。

皓雪侧过脸,火光中墨蓝色的眸子熠熠生辉,直直看向那紫衣男子,微微一笑,心想这堂哥果然够意思,救了她一次又一次,宫旋举杯颔首,文质彬彬。

皇帝听后笑道:“旋儿此话有理,成将军此战居功至伟,当赏!来呀!赐成将军一杯鹿胎酒。犒赏三军,扬我武陵国威!”

身边的太监端上美酒,座下武官席中有一人出列,虎躯熊背,高大威猛,接过酒杯,注视着杯中沉沉的液体却不喝下。

“皇上,饮酒之前,请下官为皇上献诗一首。成莽乃一介武夫,只会舞刀弄剑,献丑了!”说罢,成莽也不理皇帝有没有应他,接过宫女递来的宝剑凭风而立。烛光映照下粗犷的脸染上一层红晕,只听他冷笑一声,挥剑翻飞,剑走寒光,充沛着一种万夫莫敌之势,舞台中央的舞姬纷纷退去,留下他一人豪情万丈,似要夺走全场的目光。

醉踏金陵冲霄殿

金池莲步款款现

我辈岂是凡林鸟

何须深窝胭脂宴

碎晶破玉杯中酒

高树枝头朝节升

金汤莫忧蒙烟尘

寄魂离殇大漠殓

“放肆!”

成莽念完最后一句还未收回剑势,听得有人大喝一声,脚底下一个踉跄倒退几步,以剑伫地,支撑着酒意微醺的身体,冷笑道:“哈哈!不知高丞相有何指教?”

“成莽,皇上好意赐酒予你,你却这般不识好歹,触怒盛颜。今日乃是皇上寿诞,你焉能这般无理!”高丞相伫立在原地,脸色铁青。

在场的所有人谁都听得出这成莽诗里的暗讽,既将矛头指向高氏父女明暗外内把持朝政,又顺带讥嘲了当朝天子沉溺美色,众人屏息凝气,看着台上皇帝已经黑了一张脸,谁也不敢出声。

皇帝身边却有人娇媚一笑,开口道:“成将军老来尤壮,不知现在尚能饭否?啊,对了,近日听说,成将军的外甥,也就是二夫人胞妹的爱子,上个月十五在醉仙楼与一应考试子为了一名青楼女子大打出手,还将对方打成残废,据说此事已交由衙门处理,只不过,到了最后却草草了事,可怜那秀才的老母哭倒衙门口,连眼睛都快哭瞎了。”

成莽本来涨红的脸蓦地一黑,捏紧了拳头道:“懿妃娘娘此话是什么意思?”

懿妃掩嘴娇柔一笑,弯弯的凤目灵俏飞逸,“臣妾不敢在陛下面前妄言,只是成将军包庇外甥,造成冤案,想我武陵国法森严,皇上定然会秉公处理。”

成莽狠狠瞪了她一眼,“冤?哈哈哈!你居然跟我说冤,你可知这次出征含鸣国我们军死伤多少吗?原本十三日应到的军粮居然推延了一个多月,将士们都饿坏了,大漠天气骤变,夜里天寒地冻的,那些单薄的棉衣根本不足以御寒,不知冻死了多少兄弟,你们这些身居后宫锦衣玉食的人怎么会知道?”成莽眼里凝聚着一股悲凉的氤氲,哽咽着指关节格格作响。

“朕不是派兵增援了吗?成将军此话甚为费解啊!”皇帝面色一凝,瞥了一眼高丞相。

“哈!增援?我们的将士都死了六成,皇上的援兵才到,若不是含鸣国意在和解,这五万精兵也只是送死的份!”

“一派胡言!”高丞相厉声喝道,脸色微变,“明明是我军大获全胜,歼灭了含鸣国大半的军队,对方弃械投降,你却说他们主动和解,简直是在扰乱朝堂!军功战绩赫赫在目,岂容你颠倒是非黑白?”

“呸!”成莽拔剑直指高丞相,“你这佞臣居然还有脸谈军功?那些助你亲信升官晋级的人头、耳朵,你们又是怎么弄来的,哈哈哈!含鸣国根本就没派出这么多军队,只有一支三万人的先遣队,他们根本就无意对抗我武陵,你这奸人居然假传消息,谎报军情,出动如此多的将士,又从中收受了多少军饷?粮饷?中饱私囊?高端!六万将士的冤魂,必会找你索命!你等着那天吧!”

璎璎贴近皓雪耳边道:“这位将军自称一介莽夫,又怎么会懂得这暗讽之道,身后必定有高人指点。”

念娇点头,“不错,听老爹说这成将军是个火爆性子,有话一定会直言不讳,如今这番言语,只怕还有什么内幕。”

皓雪只是笑,“我看这将军凶多吉少,进谏也不挑个好时间。以为自己逞了匹夫之勇撞个鱼死网破就有用了,倒是没摸清对手的实力,人家可把他的把柄拿捏得当了呢!”

“成将军好大的脾气呀!今日皇上寿宴,你可送了份大礼了。”

融融的嗓音穿透成莽的怒吼,仿佛带着魔力一般,众人都将目光投向龙椅旁的次席——原本应为皇后座位的懿妃。懿妃是高丞相的大女儿,进宫后不久就诞下六皇子宫旋,深受宠爱。皓雪看着台上那位妖艳而又魅惑万千,摄人心魄的女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悻悻的低语道:“高濬曦是妲己,他全家都是妲己。”

成莽气红了眼,恨不得冲上去将她碎尸万段,“妖妃!万千将士的冤魂会徘徊在你身边,找你索命!我恨不得饮尔血,噬尔肉!你们高家必定不得善终!当朝皇帝昏庸,必定步下前朝绥帝之路,皇天在上,我武陵要灭在你们这些妖孽的手里了!哈哈哈!”

“成莽!你好大的胆子!”皇帝动怒,掀起一盏青玉琉璃杯朝台下砸去,杯子碎裂开来,酒红色的液体泼洒四溅,随即被更深的朱色地毯吸食干净。“来人!将这个逆臣给朕拿下!”

“皇上!忠言逆耳!还请皇上三思!”半数大臣纷纷下跪求情,剩下的另一半默然冷视,甚至有几许落井下石的意味。

皓雪冷眼旁观,古今历史告诉她,千万别搅和进去,所以她选择当一个历史的旁观者,而且她知道,凭她老爹的脾气一定不会坐视不理,想到这里,她坦然一笑,抬眸间,却见对面高濬曦正面含讥诮的看着场中央的众人,将酒杯凑近唇边正要饮下,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转过头,研视着她。

那双黑眸里除了探究,更多的还有冷漠,这高懿珊不是他姐姐吗?如今父亲姐姐受辱,他为何如此淡定。被看得坐立不安,皓雪本来又想翻白眼,想想用太多次未必灵验。便用宽大的袖袍遮了脸,突然拉下,一张玉白小脸皱成一团,龇牙咧嘴,好不狰狞,高濬曦正要喝酒,被呛了一口咳得面色绯红。

皓雪得意非凡,伸出一根葱指在眼前摇了摇,跟姐姐斗,你还嫩了点儿。

皇帝似乎真的动怒,喝令羽林卫将成莽拖了下去杖责一百,成莽被四个壮汉拖下去的同时不断出言辱骂皇帝以及高氏家族,咆哮声久久不散,台下众人也是惶惶不安,掌管司仪的太监总管赶紧出来打圆场,宣布夜宴进行到下个环节,众王公大臣的千金御前献艺。

第一个出场就是杜韵灵,她的琵琶行云流水,曲艺悠扬,确实是个中高手,皓雪也不由得暗自赞叹一番,不过比起璎璎来还是差了个档次,况且她太张扬,那张秀美的小脸蛋儿老是往皇子席那里凑,缺少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艺术效果。

接下来的比赛皓雪看得昏昏欲睡,余下的千金小姐,无一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一个御前表演,搞得选亚洲小姐一样。众女明里暗里比的都是家世、美貌还有技艺。她瞅着手里的那块红腰带,嘴角抽抽,开始后悔今晚选择了要来一段富有平民气息的东北大秧歌。本想着要低调俗气,如今个个都如此出类拔萃,她要这么一扭还不全场瞩目鸡立鹤群?

看表演的同时,皓雪一边分神与高濬曦做表情大战,见小王八蛋一脸阴险地看着她,她抬了抬下巴,哼!要说裙带关系,我齐皓雪可不怕你,你老爹是当朝丞相,我老爹可是王爷;你姐姐是皇帝的宠妃,我伯父就是你姐姐的老公,你姐姐说白了也不过是我伯伯包的二奶,不,是N奶。

想到这里,她底气十足地挺了挺黄金汉堡,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挤了张老鼠脸对着高濬曦一笑。他正要吃糕点,又被呛了一口,身旁侍从赶紧帮着拍背顺气。

2比0,完胜!

皓雪得意的转脸过来赫然发现白凝珲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面色一僵,天又玩我!不禁尴尬地低下头来欲盖弥彰地吃着糕点。

正低头轻叹,却见白凝珲这时候居然从座位上走了下来,缓缓踱步到眼前,她有些许慌乱,他不会是来邀请我跳舞了吧?华尔兹还是探戈呢?我要爽快答应还是欲擒故纵呢?

皓雪有些紧张地看着他越来越近,谁知道他脚下一拐,走到中间的舞台去了。

“接下来有请郭大学士的千金郭思羽联袂白状元献上一曲《游梦吟》”,皇帝身侧的太监尖声尖气,皓雪耸耸肩,我说呢,原来是跟别人表演啊,害我浪费表情。

皓雪细细打量这位大学士千金,只见郭思羽在古筝前款款落座,论长相,她只算清秀,跟杜韵灵比起来就像小葱拌豆腐一样,但是当她沉稳清亮的音色从指尖缓缓倾泻而出的时候,全场都静了下来。

她的琴胜在自在洒脱,飘逸灵动,平添一股出尘脱俗的韵味,一旁站立的白凝珲完美地配合着曲调吹笛,夜光轻抚,两人气质宣华,白凝珲的红衣更是将他俊美的五官和挺拔的身形衬托得越发出彩,他和郭思羽筝笛双声,实在妙绝。一曲奏毕,台上掌声连绵不断。

晚风徐徐,沾染了夜露水气,洋洋洒洒飘至半空,身旁的夜明珠透过淡紫色的轻纱发出淡淡的光,皓雪的青丝垂落之上,宛若浑然天成的锦缎般铺洒开来,夜明珠的光辉映衬下,她如雪的肌肤变得更加莹白水润,淡淡清香萦绕而至,殊不知,有多少王孙公子,早已将目光从舞台移到了这位安静的少女身上,但是少女却撑着下巴,怔怔的看着舞台中央花团锦簇包围中的一对壁人静默不语。

盛世夜唱,欢歌笑语,掩盖了千里之外,尘土飞扬,硝烟弥荡,铁蹄铮铮。

皇帝似乎对今晚的表演颇为满意,低头与身旁的懿妃低声细语,柔情百转,高丞相大喜,也朗声道:“众位同僚的千金真乃多才多艺,实乃我武陵之幸。”

众人齐声称是,却听得高濬曦哀叹连连,“父亲此言差矣,我就觉得有些人倒是虚有其表,并非外界传说的那么完美,这传言果然是信不得的。”

皓雪嘴角一抽,捏紧拳头怒视对面的男子,看来今晚跟这小子卯上了!

众人皆很有默契的将目光投向她,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郡主,真后悔我们干嘛不准备好点儿的节目,你看这些小姐们一个比一个还精彩呢!郡主要是好好准备,绝不会比她们差的!”七窍玲珑的璎璎怎会听不出高濬曦话中之意,撅起小嘴,脸上尽是不甘。

皓雪轻轻一抬头,淡淡道:“我们现在准备也不迟啊……”吩咐璎璎低头,在她耳边如此这般了一会儿,璎璎眼睛一亮,兴奋的说道:“记得啊,当时为了练这曲子,我弹断了几根弦呢!”

皓雪深知,论琵琶,这皇都能赢过璎璎的恐怕寥寥无几,莞尔一笑,“好!璎璎,待会儿你就弹这首曲子。”

“可是你不是说今晚要尽量低调别抢风头吗?”

“唉,我破功了还不成?该出手时就出手嘛!”皓雪不理会对面那人挑衅的目光,看着那个意气风发,绝代风华的红衣少年,心里的平镜不知被谁打破了,急于找一个突破口,也许也就是今夜的一时冲动,才会有将来的一系列风波。

夜,未央,只有歌舞升平,唯见轻花飞舞,漫天奢靡。

……

离席后,皓雪环顾四周,都没找见心目中最理想的道具,离她出场还剩几个节目,赶紧叫上璎璎他们分头行动,寻找那最后的东风。

时不时便有宫女太监小跑过来,递上他们找来的道具。

“郡主,你看这个如何?”

“太短。”

“这个呢?”

“太窄。”

“这条?”

“颜色太艳。”

……

皓雪摇头,竖起耳朵听着身后舞池的报幕声,心中忐忑不安,在路上扯了人就问,可是谁都没见过她口中的道具,她心想还国家领导人呢,这皇帝比她还穷。

“哎!你怎么也跑这儿看热闹来了?”

“瑶妃的灵堂太冷清,渗得慌,我看邢公公也不在,就溜出来一会儿,待会儿还得回去呢!”

恰逢皓雪路过假山,听到人声,隐约有人影在向里张望,走近了才发现是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太监,看来是入宫不久,对如此盛宴很是好奇,便走过去一拍,那两人吓得魂不守舍,知道了她的身份后更是惊恐万分,直跪下磕头央求她不要降罪。谁知皓雪却笑得友好:“公公莫怕,不知……你们说的瑶妃的灵堂,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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