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和太子一起去吃饭，李红琢磨起了今天得到的情报。
首先，杜鹃和太子早就认识，见过也不知一次两次，二人相识相知，互相信任互惠互利。啼血城是三年前杜鹃王爷新纳入杜罗过领土的郡城，怕是在那之前，他们的利益关系就已然存在了。
其次，杜鹃多次说到太子的能力不低。依李红所见，杜鹃对她和太子从不客套，说的都是真话，绝无谦逊夸张。她也见识过太子的内力和做事能力，加上南宫冲也说杜鹃是不敢得罪太子的，太子的实力肯定很强了。
再次，郑鸿昊的爱将不是他自己的人。他可能误以为那些小将都是自己人，可比箭赛马，大家对他的反应都很冷淡，像是了解他的实力般淡然，不似其他官员那样吃惊于他的表现。郑鸿昊可能只是个天生神力的草莽，他的功绩是怎么来的让人怀疑，也许是他的那些爱将的功劳，靠他是不会和龙凤国打成平手的。那么他那些爱将又是谁的人呢？太子的人吗？太子为什么那么做呢？
最后，皇上似乎很听太子的话。此次春闱，皇上做的决定不多，有些无关紧要的他随口说说，但基本都被杜鹃抓到痛脚，比如杜鹃趁着“围场里什么动物都能捕猎”抓了稀有的香獐子来，一些比较重要的决定，都是问太子的意见或太子主动提出意见，皇上再夸奖提议不错，采取之。在她的印象里，郑博超不应该是那么个愚钝之人。功夫的话，好像不如自己，当年一起在边疆，他输给自己过；计谋嘛，他好像也没出过什么好主意，作战会议上，都是几个将军和参谋拿的主意，他只是负责执行……那他怎么赢过郑博越，拿下的皇位的？是全靠自己帮的他？李红反省起自己当年怎么就看上了一个笨蛋的。
除此以外，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琐事。太子那晚和他说在破庙初遇的事，李红觉得有蹊跷。那日遇到的黑衣蒙面人，李红记得很清楚，瘦是瘦，却绝对没有太子那么高，倒是比正常男子矮了许多，有点像是华暖枫的那种感觉。搞不好真的是华暖枫……
“想什么呢？”太子捧回来一盘子菜，压低声音：“是黑熊的熊掌，鹃姐偷偷让铁大厨炖的，你尝尝。”
又是晚上大举篝火，李红和太子独坐角落里吃东西。李红用嘴接过太子夹来的菜，“味道不错。鸿轩，晚饭后可有空？”
“嗯？婉彤相约的话，随时有空。”
“教我马术吧。”
“嗯？婉彤不是会的吗？”
“离杜鹃姐姐差远了。”
太子捂嘴轻笑，“你学了做什么？当千夫长去？”
他怎么知道千夫长的事？只是胡猜说中的而已吧。“难得有机会嘛。”
“好，没问题。”
“你是不是养过豹子？”
“嗯？你是说铜板儿吗？你怎么知道？”
“它现在在哪里？”
“哦，阿彪带着在哪儿吃野食呢。”
“带来了？！”
“嗯。”
“杜鹃姐养了大象。”
太子被逗乐了，“我知道，还是个象宝宝，目前个头跟铜钱差不多。你啊，”太子摸摸李红的头，“可别听别人说什么就都相信。不过，我是绝对可信的。”
李红也觉得自己太把杜鹃姐当回事儿了，人家是不讲假话，可句句都是带陷阱的。
——切——
春闱第三天李红早早的起床打扮，今天是节气惊蛰，是祭祀的日子。跟着侍女出门，盛装的李红头一次看到打扮整齐的杜鹃姐，可爱却精神。
礼部尚书没来，来的是礼部侍郎，一个中年大哥声如洪钟的主持着整个典礼。李红也不管事情每个细节，只是跟着大家一起跪下一起起身再一起跪下。祭祀用的三牲五畜都是杜鹃抓来的，太子口中的病患鸡牛，会不会不敬神明？
仪式一直进行到了下午方才结束，避免祭祀中途出恭不便，大家都没有用过早饭，饿的都有些抽了，一起用餐时，连皇上都有些狼吞虎咽了。杜鹃和太子倒依旧，不紧不慢的吃着。李红给太子夹菜，“多吃些，不饿吗？不必为了形象故意硬撑着。”
太子一脸幸福，“谢太子妃为本殿夹菜。”
李红听他那么一说，才注意到大家都在看她，满眼的只羡鸳鸯不羡仙。这是公共场合啊，她被看做秀恩爱了。李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用筷子戳自己碗里的米。
许是杜鹃个子小吃的少，斯斯文文的却很快就吃饱了，四位女将也用完餐了，开始喝起茶来。
大将军王放下手里的碗，对着杜鹃的方向说道：“女儿家家的就是饭量小。”
杜鹃笑而不答，继续喝茶。
太子瞥了一眼二皇兄，看了一眼鹃姐，不停筷子的吃着。
李红观察着席间，心里暗叫郑鸿昊笨蛋。人家吃的东西并不少，只是军伍出身，兵贵神速，早练出了吃相又好吃的又快的本事，四位女将用餐虽有不文雅者，例如南宫冲这类手脚并用的，可用餐时都安安静静一声不出。反观郑鸿昊，筷子碰到碗沿儿声、咀嚼声、喝汤声，吃相差还吃的慢，他身后的手下将领都为了配合他的速度故意放慢着用餐，他却浑然不知，自以为是。说人家饭量小，想暗指人家杜罗女将体力不如武魏国男子，实际上压根就没有这回事，而是他自己观察不慎。李红希望杜鹃回嘴，杜鹃不是好惹的人，若是有人攻击就一定会反攻，当场发作什么的都好说，要是记在心里日后再议，怕是就没有唇枪舌战那么简单了。
太子冲鹃姐调皮的眨眨眼睛，拿着筷子的右手微微做了个手势，意为替二皇兄道歉。鹃姐装作晾凉热茶的样子，边对着茶碗吹气，边轻轻摇头，意为不怪罪别人，让郑鸿轩放心。太子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头吃饭。
大将军王看杜鹃不说话，以为她服软了，认输了，得意的咧嘴哼笑了两声，美滋滋的端起碗吃了起来。大将军王的动静不大，却在只有吃饭声的空旷餐会上异常突兀，每个人都听到了他嘲笑人家杜鹃王爷的声音，武魏国众人都用担心的眼神偷瞄两位王爷的反应。人家杜罗国人来的不多，颇有单枪匹马之意，可杜鹃王爷的传说可各个惊天动地，她绝非等闲，不可轻视。
气氛顿时有些紧张，武魏国的众人放慢了吃饭的速度，闭气凝神的观察着杜鹃王爷的反应。杜鹃明白众人的心思，不好改变动作，喝完茶后吃着饭后水果。可她再怎么表现出安详的样子，武魏国的人也只觉得那是老虎猎食前的安静。
郑鸿昊察觉异样，却不明缘由，皱起眉头，顺着右侧礼部侍郎的偷偷摸摸的眼神望去，探究起了杜鹃王爷，他人看来，怎么看怎么像是挑衅，把微妙的场面推向了难堪的境地。
李红对郑鸿昊彻底无语了，当初初见时，见其英俊挺拔的身姿，豪爽贵气的举止，听闻他在边疆的传闻，也真心敬佩，可如今一看，只不过是个含着金汤匙出声的草包而已。李红站了起来，对着杜鹃做了个半福，装着十足的小姑娘口气说：“王爷姐姐，昨日姐姐赠与小雪球的美食确实是好，可妹妹不会弄，姐姐可否帮忙指导一下？”
皇上才不管她们说的“小雪球”是个什么东西，有人帮忙缓和不佳的气氛，他也就顺水推舟，“既然杜鹃王爷和太子妃有事，就先去忙吧。”
李红灵巧的跳到中间，“谢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拽着杜鹃姐就往营帐跑。
杜鹃简单的拱手半跪，说了句：“告辞。”就被李红硬拉扯走了。
全场除去郑鸿昊，包括四位女将在内，大家全松了口气。
李红带着杜鹃进了自己的帐子，小雪球并不在这里，可怜巴巴的它还在大壮丁阿彪那里。
李红放开杜鹃后，杜鹃往后退了一步，拱手作揖，“多谢弟妹解围。”
李红扶起杜鹃，“姐姐客气了，不要记恨鸿轩不帮姐姐说话就好。”
“怎会，一面是自己的皇兄，一面是好友，太子夹在中间不好说话。看来他这回是真得了个好妻子，若是夫妻齐心，太子大事必成。”
“妹妹晓得。”
“鹃姐，”太子掀开门帘，“小弟有一事相求，请跟我来。”
杜鹃皱眉，“你怎么来了？”看了看李红，“没必要瞒着她，就在这儿说吧。”
太子和李红对视一眼，左右思量，点点头。“鹃姐，还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跟二皇兄过不去，培养出一个声名响亮名扬四国的大将军王不是容易的事情。”
“笨蛋，你太宠着你的兄弟们了，这样下去，都会长成歪脖子树的。”
“可我也没有办法，想要武魏国恢复繁荣昌盛，必须得到八位兄弟的辅佐。”
“只是需要等登上皇位之时，八位兄弟还健在吧。呵，算了，知道了，知道了，不会把你的八个兄弟怎样，给他点小小的教训就算了，也不会弄坏他的名声……你们月族人真麻烦，是不是始祖受了诅咒了，硬要弄出那么多的条条框框的规矩来。”杜鹃甩甩手出了帐篷。
帐篷里就留下了两个人，李红瞪大了双眼看着低下头去的太子。月族的秘密，族长的继承，八位兄弟，李红回忆前世，貌似有着差不多的情形差不多的状况，是因为这些，郑博超每每遇难，郑博越才去救他的吗？乌艾和自己说过一些月族的事情，他连这点也知道吗？他知道的话，按太子所说乌艾是桓阳王的人，那桓阳王是不是也知道呢？
“婉彤，月族有一个秘密，我想，我应该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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