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在我脑海里，你的身影挥散不去……”
天还没有亮，夏筱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一首庾澄庆的《情非得已》，是认识殷原之后夏筱一直用到现在的手机铃声。
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夏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了下手机时间才五点多，来电显示夏烨。她皱起眉头用手揉了揉眼睛，确定是夏烨的电话没有错。夏烨才回去没几天，怎么这么早给她打电话？
“喂，爸爸。”
“筱筱，你今天回来吧。”电话里，夏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啊？”
夏筱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虽然今天是周日，但是夏烨为什么突然叫她回去，为什么昨天不打电话？
“今天回来吧。”
“怎么了爸爸？”
“你爷爷没了。”
“什么？”
夏筱瞬间没了睡意，但还是听不懂般讶然反问。
“你爷爷没了，你今天回来吧，叫上梦洁。”
“哦，好。”
挂了电话，夏筱还是有些呆呆的没回过神。夏筱和爷爷夏伟国的感情并不深，从小接触的少，杜雪离开之后跟着爸爸到米海市，虽然夏伟国很疼爱她这个孙女，但是只住了两年，夏烨和肖画结婚之后便又搬出去住了。
夏筱知道夏伟国最近这一两年的身体并不好，没什么大病，但是因为年纪大了，小病不断。前几天夏烨在的时候，提起过说最近几个月多数都躺在床上，需要人照顾。但是夏筱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离开。
叫醒肖梦洁，她听到这个消息显然也很震惊。
两人洗漱好，吃了早餐已经八点多，然后肖梦洁开了她好久没有动过的沃尔沃回家。
到米海市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肖梦洁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夏伟国那。因为夏烨之前一直不在米海市，所以夏伟国一直是和他的大儿子夏良一起住的。那时候的老人孩子都比较多，夏伟国还有一个小女儿叫夏美琴。
夏筱和肖梦洁到了夏良家，气氛却是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在来的路上，她心里一直空落落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是现在看到的却是一副融洽的模样，仿佛他们只是在聚会而不是有人离世了。
“哎呀，筱筱和梦洁来了啊，来的真快。”夏美琴坐在门口，第一个看到了他们，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诶，筱筱这身衣服倒是挺般配的。”
看到夏筱穿着一身素白的羽绒服，钱萍也走了过来。钱萍是夏良的老婆，他们有两个孩子，大儿子叫夏明枫，女儿叫夏梦萱，两人都已结婚，夏明枫有一个三岁大的儿子叫夏航。夏良在外地工作，钱萍就在家照顾父母，还有自己的小孙儿。
“姑妈，伯母。”
夏筱和肖梦洁喊了他们一声走进去。
“来，先进去叫你们爷爷几声。”夏美琴用手指了指夏伟国的房间。
夏良家住的是自家造的房子，两层楼，他们自己一家人住在二楼。宋彩秋年近八十，夏伟国已经八十多，走不动楼梯所以住在楼下的房间。
夏筱点点头，和肖梦洁一起进了夏伟国的房间。夏伟国安静的躺在床上，脸上皱巴巴的，好像干枯的一点水份也没有一般。夏筱听见肖梦洁惊呼了一声，然后才小声叫了几声。夏筱看了一会，也跟着叫了几声。
出了房间，钱萍就招呼他们吃饭。
“近就是方便，电话最后打，最早到。”
饭桌上，夏美琴一边夹菜一边说。因为消息突然，早上通知了所有不在米海市的人，夏筱和肖梦洁是最早到的。
因为早些时候子女较多，简单介绍下夏家的情况。肖伟国和宋彩秋育有两子一女，大儿子夏良膝下又有两个孩子，夏明枫和夏梦萱。夏明枫的妻子叫王楠，在家和钱萍一直照顾爷爷奶奶和儿子夏航，夏梦萱的老公叫李成。二儿子夏烨就不多说了。小女儿夏美琴，有个老公叫张海，他们有个儿子叫张跃，今年上高中了。
夏良、夏明枫、张海，加上夏筱和肖梦洁都在外面，所以早上一发现夏伟国不在人世了就挨个通知了。张海和夏良是一起的，比较远，夏明枫因为比较忙，所以也没有那么快赶到。
“吃饭了吃饭了。”
夏梦萱喊了两声，夏烨从厨房走了出来，张跃也从楼上下来了。
“筱筱，梦洁，你们已经到了啊。”
夏烨看到夏筱和肖梦洁说道。后来夏筱才知道，他之所以从厨房出来是因为这一桌菜都是他做的。说起来，夏烨的厨艺非常好，以前偶尔做一顿夏筱总会吃的很满足。后来他做了公务员，又靠自己的努力当上了米海市的市委副书记，就没多少时间了。
米海市是一个县级市，虽然经济还算发达，但是保留着很多风俗。
下午的时候，几个人将夏伟国的尸体抬出来放到了客厅，盖上了一床大红色的新被子。杜雪离开之后，夏筱第一次参加丧礼，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举办丧礼之前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当时杜雪很快就下葬了，几乎没有通知家人，只有村里的几个人帮忙了。
后来，他们没人头上戴了个白帽子，夏筱和肖梦洁的头上还有一点红色。肖梦洁问钱萍为什么他们的头上有块红色的，钱萍说那表示小姑娘还没有结婚。
大约三点多的时候，夏良和张海就到了，两个人在夏伟国的遗体前鞠了几个躬，里面的人就开始哭。夏筱不明白这是什么习俗，只知道好像是来一个参加丧礼的人他们就要哭一下表示哀悼。
过了一会，肖画和夏明枫也陆续到了。一看到肖画，肖梦洁就兴高采烈的过去黏着她了。
夏美琴家是信基督教的，很多环节都不参加，只是在边上看着。听说以前张海生了很重的病，怎么看都看不好，拜佛求菩萨都不行，后来张海的妈妈就为他祷告。过了一个月，张海竟然奇迹般的好了，于是他们一家人对基督教深信不疑。
整整两天，夏筱的脑子都乱糟糟的。她跟着他们绕圈，上香，叩头，然后看着他们聊天哄笑，时而又围着夏伟国的遗体嚎啕大哭。宋彩秋一直坐在边上，同样皱巴巴的脸上有大块大块的老人斑。她有些佝偻的身体，说起来话来都感觉颤巍巍的。夏筱想她一定是最难过的一个吧，因为她才是一直陪在夏伟国身边的人，他们两个才是相处最久的人。
奇怪的是外面开始下起了雨，十二月份的天气本身就已经很冷，加上下雨，吹过来的风刺骨的冷。夏筱从来不相信电视里演的，每次到悲伤的时候就会下雨，觉得事情哪有那么巧。但是此刻看着外面的雨帘，夏筱心里莫名的难过，却不知道难过的是什么。
出殡的时候，门前挂了一些剪纸，上面写了几个字。两边又贴了一副对联，夏筱记不清了，只记得大概意思是让金童玉女打开天堂之门。
送丧的队伍很长，夏筱和肖梦洁走在最后面，她们后面跟着一队敲锣的，最后面还跟着一辆三轮车，里面坐的是夏航，因为身体不好但是因为是曾孙必须一起去所以雇了三轮车。儿媳和女儿都穿上了麻衣，孙子和儿子穿的是白色长衫，外甥张跃是白色披风，而肖梦洁和夏筱，和麻衣的样子有些像，是白色的也需要戴在头上，然后披下来到腰下面。夏筱不懂这些习俗是谁发明的，弄得那么复杂。
送丧要走很长的路到殡仪馆，而且走一段儿媳和女儿就要在前面对着装遗体的棺材跪着哭一会。因为下雨，地面有积水，他们便把跪变成了蹲。夏筱撑着一把奶白色的蕾丝花边伞，跟在队伍的最后面，漠然的看着前面的人。
走了很久，久到夏筱感觉自己的鞋子已经湿透进水的时候终于到了殡仪馆。尸体要送去火化的时候，很多人在哭。钱萍和夏伟国他们一直住在一个屋檐下，或许感情比较深，哭的尤其响亮。夏美琴开始没有哭，后来情绪爆发一直哭个不停。大概是受氛围影响，连完全没有血缘关系平时也很少接触的肖梦洁都哭了，夏筱的眼睛却依然干涸的流不出一滴眼泪。
就好像，她的体内没有水份一般的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