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上次顾甫修生日以后，她们几个的气氛就都变了。
韩楚乔不再被宁思思和裴婷拉着去小卖部吃东西。韩楚乔也识趣的没有再去找裴婷要零食吃。在遇见后，都只是友好的笑一笑。没人知道她们后来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去问。像是事先商量好的一样。只有韩楚乔和顾甫修两个人知道。而生日上的事情就像是梦一样。再也没有被谁提起。像是一道伤疤。没有人会去想要去揭开它。
因为一旦揭开，大家都会被伤的血肉模糊。
只是韩楚乔在遇见裴婷后两个人都只是友好的笑一笑。而宁思思也没有再像从前一样带韩楚乔去隔壁班找裴婷。
顾甫修柜子里的零食就那样安静的呆在那，没有人再去拿起过它们，慢慢的落上了尘埃，慢慢的被遗忘。
韩楚乔像是淡出了她们的生活一样。不疼不痒。
圣诞节快要到了。
这日子过得真快。韩楚乔踮起脚尖把身体探出窗户外。伸出手接住了从天而降的小雪花。只穿着单薄睡衣的韩楚乔感到一丝丝的寒冷。看了一会儿后，她关上了窗户。客厅的电话响了。
韩楚乔看着手机上一串熟悉的数字接起了电话。“喂…”
话筒对面的人却没有再说话。韩楚乔也默契的没了声音。只是死死的握着手里的电话。
韩楚乔听到话筒对面的人轻声倒吸的响动。韩楚乔的心顿时没能镇定下来。
“妈…”韩楚乔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她还是极力的强忍着。“妈。我…”
“自己多注意身体。按时吃饭。”韩楚乔的妈妈叶锦荣冰冷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韩楚乔像是被凉水浇灌了一样。从头顶一直凉到脚底。有种透心凉的感觉，却在这个寒冷的冬天不是特别的舒服。许多许多的话刚刚到了嘴边。却被话筒对面的那冰冷的声音给硬生生的压了下来，没有说出口的勇气。她还有很多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啊。从什么时候开始，妈妈是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话的？她不记得了。
她多想像以前一样的对着妈妈撒撒娇。多想再次听到妈妈说“楚乔啊，在家乖乖的不要惹奶奶生气知道嘛。”好像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想再听见的话，那大概只能下辈子了吧。韩楚乔心里想着。
“恩，弟弟乖不乖。”韩楚乔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听着电话。问出了自己违心的话。只有这样，只有这样叶锦荣才会和她多说两句话吧。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你看。
“弟弟啊。弟弟很乖啊。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电话那头的叶锦荣滔滔不绝的说着韩楚乔的弟弟—叶宝文。韩泰华的偷生子！
叶锦荣自然不会注意到韩楚乔现在的不对劲，韩楚乔死死的握着手里的电话。
她没有注意到叶锦荣说的什么内容。她只是单纯的想要听听妈妈的声音。可是从那个声音里听到的都是刺痛着她心灵的话语。她除了忍着装作是个好姐姐一样关心着弟弟以外，她什么都做不了。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韩楚乔想笑，想笑着去伪装她自己默默掉下的眼泪。可是她笑不出来。
韩楚乔的奶奶家一直都是重男轻女的，这种迂腐思想确是在韩楚乔的家里根深蒂固。小时候爸爸妈妈是跟着奶奶住在弄堂里的。
韩楚乔小的时候，根本不懂世事。哪里会懂的那么多大人之间的想法。她只知道奶奶打小就是不喜欢她的。看着她的眼神永远比看着大伯家的孩子来的冷漠。甚至是漠视。那眼神韩楚乔现在才懂得是比厌恶更深一层的恶毒。所以小时候的韩楚乔就学会了讨好。学会了看大人的脸色。一味的乖乖的像听话的小狗一样讨好着奶奶。她想要和大伯的儿子一样得到奶奶的疼爱。她也想在儿童节的时候得到奶奶发的糖果。可是韩楚乔的奶奶还是讨厌她。没有糖果，没有微笑。有的只有讨厌的眼光。甚至在韩楚乔三岁的时候只是因为韩楚乔和大伯的儿子抢了遥控器想看自己想看的动画片，就把韩楚乔提起从家里丢了出去。头着的地面。
她只是依稀记得，妈妈听到哭声从厨房里跑出来。抱着她的身体哭抱着她的身体心疼的给她呼呼。
还是爸爸理智的把韩楚乔送去了医院。缝了两针。甚至在那次事故后，爸爸还和奶奶大吵了一架。是为了她。虽然她听不懂爸爸和奶奶说的是什么。
至少，她有妈妈会关心她。有爸爸很疼她。
韩楚乔记得的只有那时候弄堂里冰冷的地面。她记得的是那时候的她身体好疼。
那时候太小。不能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奶奶要这样子对她。也许是她惹奶奶生气了。
却不知道，这并不是因为她做错了什么才被讨厌的。只是因为她韩楚乔是个女孩子。女孩子！
而他们家这样的高干家庭是不能接受她这样一个女孩子。她们需要的是一个男孩。一个能继承爸爸所有的男孩儿。就算韩楚乔做的再好，也改变不了她是个女孩儿的事实。
若干年等长大后的韩楚乔真正明白过来。难怪，无论那时候的韩楚乔怎么努力再怎么考第一。再怎么比别人家小孩听话乖巧。在听到别人在奶奶面前夸奖她的时候，奶奶永远都是神情冷漠的说着那句“再怎么好，也是个女孩子，有什么用。”是啊，有什么用呢。懂事后的韩楚乔在看懂这些东西后她的心早已经被伤的千疮百孔。
她不能明白奶奶家世代书香门第，怎么会有这样迂腐的想法。
可是韩楚乔总这样想着，没关系。她还有爸爸妈妈。在小学三年级搬出奶奶家。搬出弄堂的那一刻。她的心情就像是从地狱飞上了云霄。飘飘然。
韩楚乔确实过了三年幸福的日子。生活里只有爸爸妈妈和学习。她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不用刻意的低着头吃饭。也不用去为了讨好谁迎合谁做那些违心的事情，说一些违心的话。
那三年，韩楚乔真的很开心。很开心。那是韩楚乔这辈子的天堂。
可是她在初二那年真正明白了。为什么在她觉得是天堂的那三年的时光中，她的妈妈总是在房间里哭泣。为什么在她初一的时候总是看不到她的妈妈。韩楚乔知道妈妈一边哭一边会用剪刀剪鸽子图案的剪纸。只要心里不难受了才会停下。
那时候的韩楚乔只是觉得妈妈剪的那些鸽子图案很漂亮。每次她都趁妈妈离开房间后捡起来然后藏了起来。放在了她的秘密地方。那三年里加起来的鸽子剪纸现在都堆的像小山一样高了。
而韩楚乔也终于明白妈妈口里一声声对着鸽子剪纸说出的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原来那是对韩楚乔说的。而韩楚乔每次藏起来的鸽子都是叶锦荣对韩楚乔说的千千万万的对不起。多可笑。她居然收藏着那么多的对不起。
她不想再听下去了。
“恩。恩。弟弟听话就好。”韩楚乔假装轻松，假装关心弟弟。只是想在爸妈面前表现的大度。表现的自己也是一样期待着弟弟的到来一样。
但是只有韩楚乔自己心里知道。她巴不得叶宝文死。她巴不得叶宝文发生意外死掉！
“嘟。嘟。嘟。”电话已经挂了。可是，她还想再听听妈妈的声音。
韩楚乔看着手里的电话。听着话筒里冰冷的断线的声音。哭出了声音。却马上死死的咬紧下嘴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那时候的韩楚乔天真的以为爸爸妈妈说要搬出奶奶家是为了她，她也真的天真的以为一切都会在搬出奶奶家后变得好起来。可是就在韩楚乔满心欢喜的过完十岁生日以后。她才渐渐的真真正正的清醒过来。一切不过是韩楚乔自己给自己制造的假象。
韩楚乔拿着重点初中的录取通知书往家里跑，在打开门听到那些话后。她的童话梦像是被人生生粗鲁的撕碎后。又被自己最亲最亲的家人狠狠的不留余地的粉碎了一样。像是粉末，任韩楚乔怎么寻找，都找不到半块完整的，哪怕是残缺的。
那个爸爸妈妈对她坦白的夜晚。
就这样被抛下了么。韩楚乔还记得那时候自己看着面前陌生的爸爸妈妈那不可思议的眼神。
因为她不是男孩儿么？就因为这个么？
韩楚乔还记得当时自己绝望的对爸爸妈妈喊出的那句话。“我是你们的女儿啊！”韩楚乔想着就算自己在奶奶家受到那么多的排斥，讨厌。她都没有气馁过。都没有放弃过。因为她还有爸妈。
可是，就在那个时候。当时只有十三岁的韩楚乔竟然真的体会到了心痛的感觉。被欺骗的感觉。心底的空洞感。害怕。无助。像是突然从云端又掉落了地狱。这一次，身边没有了陪着她的爸妈。韩楚乔当时就是这样想的。被抛弃这个事实把韩楚乔最后的一丝韧性和顽强消耗的一分不剩。
原来他们早就想好了啊。韩楚乔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候的自己居然面对爸爸妈妈笑了。
韩楚乔又打开了自己录好的那次生日的VCR。她甚至在怀疑那里面的人是不是自己。她真的那么快乐的笑过么。不，这是在提醒自己，就算是最亲的人也有背叛自己的一天！
韩楚乔在心里对那个软弱的自己说。
一直以来都只有韩楚乔自己蒙在鼓里。却还是要傻傻的装作不知道。装作一副懂事的模样。装作她能理解。理解他们嘴里所谓的苦衷。被迫接受她被踢出户口，赶出家，在外不能说是韩泰华女儿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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