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烨凌冷沉令人发寒的眸光,定格在了若初决绝不屈的的面颊上。若初坦从的闭上了双眼,她又长又卷的睫毛轻柔的借着屋子里的昏黄烛火,覆盖下一圈极淡的阴影。然,正是她一副毫无畏惧的模样,深深的灼伤了他的眼,扎痛了他的心。
漆黑的星眸里,不期然的被蒙上了一层幽幽的伤楚。步烨凌缓缓的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床榻上面色苍白的人。嘲讽的冷笑数声,那声音像是划开夜的鬼冥。骇人不已。
原来,她竟然如此抗拒着他。
他的理智一点一点艰难的凝聚回来,忽然电光火石之间,只见一阵掌风刮过,桌案上的烛台火苗子,几欲熄灭后复又明亮起来。空气里,血的腥甜气味儿愈加浓烈。
若初颤抖的双臂用力的撑在床上,几缕长发飘散了下来。她抚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牵动着嘴角蜿蜒出了稠腻的血水。她的眉心紧紧的蹙在一起,额间有大颗大颗的汗滴,濡湿了鬓发。样子看起来痛苦无比。
步烨凌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拳,冲着门口冷喝一声,“步辰!”
步辰忙不迭的应声进门,眼神偷偷的睨了一眼床上狼狈不堪的若初,心中隐隐的不忍。忽地又听步烨凌道,“派人守在别院外,不准任何人接近。”
“是,王爷。”
拾来刚探了半个身子进来,一眼便见若初受了伤,正半卷着身子,倒在床上。
“林姑娘,林姑娘,你怎么了?”拾来倾身扑倒在了若初的身上,一面喊着她的名字,一面轻轻推了推她。
若初吃力的挑开眼,发紫的唇角浅浅一勾,含笑摇了摇头。若初只觉得好累,好倦。慢慢的阖上了双眼,她的脸色很差。
拾来见她要睡,再一碰她的手,全是冰凉。
“林姑娘,你不要睡,你醒一醒,醒一醒呀?”拾来扶着她的身子,拼命的想要唤醒若初。
步烨凌冷漠的瞥了一眼若初,又对着步辰道,“找个大夫来,给她瞧瞧。”说完,转身决绝的离开了别院。
步辰赶紧跟上了他,一前一后的跨进了书房。
“王爷,步辰敢以向上人头担保,今晚盗取步兵图的是一个女人。她跟步辰交手的时候,左肩也确实受了伤。”
闻言,步烨凌嘴角冷魅扬了扬唇,“不是林若初,也并不代表本王不相信你。”
步辰惊愕,不惑的望着步烨凌,他的脸被藏在了阴影里,看不大真切。他又道,“刚才在别院,本王已经试过她了,林若初根本不会武功。所以刺客绝对不会是她。况且,她是一个聪明人,断不会轻易让自己陷入困境,除非有人……栽赃嫁祸。”
步辰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事情,只道,“上次王爷吩咐步辰查的事,探子才回报。”
“怎么样?”步烨凌一手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无聊的转了转。
“根据怡心斋的容妈妈曾经所讲,婉丝姑娘只是一个月前才被卖到怡心斋弹琴的。属下按照王爷的吩咐,动用了王府的情报司,打探这位婉丝姑娘的身份,但确实无从查证。”
步辰见步烨凌一脸的高深莫测,顿了一下又好奇的问道,“王爷,步辰有一事不明。”
步烨凌含笑,踱到了步辰的面前,“你想问本王,为何明知道婉丝来历不明,又非那晚弹琴之人,可本王偏偏不揭穿她,让她继续留在王府内。是吗?”
“是,王爷英明。”
步烨凌唇角旋即噙起了一抹深邃的笑意,“本王在等,等她亲口告诉本王,她倒底是谁。”
很快,或许用不了多少时间了。
“那晚假冒丫鬟的弹琴女子,有消息了么?”
步辰无奈的摇摇头,“怡心斋的人,除了那容妈妈以外,都不曾见过她。那女子甚至连姓名也从未留下过,所以至今还找不到那女子的下落。”
“是么。”步烨凌的嗓音里流露着淡淡的畅然失落。
“不过请王爷放心,步辰就算将整个皇城翻过来,也一定想办法找出那名女子。”步辰抱拳,像立军令状一般,严肃的道。
“算了,步辰。”步烨凌背过身,让人看不清他现在落寞的样子,有些自嘲的道,“本王是真的疯了,才会鬼迷心窍。以后,不用找她了,见不见又有什么关系呢。”
步辰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无奈、柔情一面的步烨凌。往日的疆场冷厉,骁勇桀骜之气不再,多的竟然是儿女的情长。不免叹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呐!
他知道,即便是一向不近女色的步烨凌,这回也是真的动了情。
步烨凌拂了拂手,命步辰退了下去。步辰见他有些累了,才悄然转身关上了书房的门。书房内,霎时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突然又想了那晚在怡心斋听过的曲子,仿佛又一次在梦里与她擦肩而过。她分明就曾经那样真真实实的跪在他面前,答着话。然,她居然敢欺骗了他。生生的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步烨凌啊步烨凌,妄你聪明一世,却也糊涂了一时。如此轻而易举的被她瞒天过海。你再想找回她,已经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