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室外还一片漆黑,身侧却已空无一人,抚着身边还有余温的床畔,眉紧锁,冲动得想要起身去寻,耳边却又回想起他的叮嘱,用心体会着他的心意,眼角有泪滑落。
侧身,手攥紧,想要留住那淡淡的体味,却看到枕边有一串墨玉的佛珠,竟是扎丹一直带在腕上的心爱之物,轻轻拿过,贴在脸上,轻叹,那蛮人,总有细致之处,令自己心动。
把玩良久,戴于腕上,却纤细得无法挂住,略一沉思,掏出脖中的泪坠,将镯子挽住,又放于胸前,一时,只觉凉凉的湿湿的,似扎丹刚从水中出来的光滑。终于放下冲动的心,静静地依着那余温,暖着那凉意,却再也无法入眠。
清晨,起床,走出门去,正对上宣儿关心的双眼,她冲宣儿安心地一笑,“王爷不久即回,不必担心。”看室外,一缕阳光穿过屋檐,透过树影,射在面上,只感觉似照进了心田。
站在门口,看着偌大的院子,宫女侍从们已打扫得干干净净,想着从此自己就要在这白首终老,生儿育女,心底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悚。慢慢步下台阶,随意地走过去,只看到屋宇和一些不知名的树木,景致比起中原的皇宫差了许多。
宣儿在身后轻叹,“说荒凉,真不为过,连几束花也看不到,我们那儿,园里花都是一丛一丛的,更别说假山小桥了,唉!真无味啊。”公主听着她的怨,笑着说,“我倒没有那样觉得呢,你看那些古树,参天的高,想来,到天热的时候,树下乘凉也别有一番风味吧。”
宣儿半天没搭腔,好一会儿,才语带调促的说,“公主,刚掉进蜜窝里,自然看什么都是美的了。”公主回首,故作生气地瞪了她一眼,却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出来。宣儿撇着嘴刚想再取笑她几句,却听到后面一个怯怯地声音,“王后,请用早膳。”两人都扭过头来,只见一个眼睛大大的宫女微垂着眼睑站在后边。
宣儿笑着对公主说,“这个女孩子长得倒挺可爱。”公主温和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孩子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回王后,奴婢叫尼娃。”公主看她胆小的样子,不再多问,只是淡淡地吩咐,“前面带路吧。”
那女孩儿如释重负般地扭过身去,在前边小碎步地急走,不时拿眼角余光扫着后面,看公主和宣儿是否跟了上来。公主小声对宣儿说,“别看她性子胆小,可依我看,定是个聪明伶俐的人儿。”宣儿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吃饭的地方,极其宽敞,只是饭菜却不似中原的讲究,味道差且不说,凡是肉菜都有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腥气,公主只勉强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连宣儿也皱着眉吃不下去,旁边侍候的人都恐慌地跪了下来。
一个好似带头的人,大着胆子问,“王后,是不是不合口?要不要重新做过?”公主淡然地说,“即使再做,你就能做出中原饭菜的风味来么?”那人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答,只低着头,不敢做声,公主已站起了身子,温声吩咐,“你们以后再做饭食,想着法子将菜做得细致些,再不要似这般粗糙,肉最好……不要了。”
那人唯唯诺诺地低声答应着,别的人连大气也不敢出。公主看他们吓成那样子,有一瞬的愣怔,难道自己有那么厉害么?忽而一想,定是扎丹太过苛厉。一念至此,不由又想起扎丹那忽怒忽皮的俊颜,嘴角又露出一丝无法掩饰的甜蜜。
忽然听到门外有人高宣,“达娃公主驾到。”公主一愣,再看屋里的人,竟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她心里,“咯噔!”一下,不期然,又想起昨晚扎丹再三的叮嘱,只感全身的神经都一下绷得紧紧的。这时,只听卓玛在外面高声喊着,“王后,怎么不欢迎卓玛么?”
公主还未回话,宣儿却已在身后小声说道,“凭什么这么嚣张?哼。”公主赶忙拿眼示意她不可多话,一边快步走出膳房,一边清声答应着,“妹妹,明玉在这里呢。”
一出门,便看到那女子正站在院内,东张西望,身后跟着两个侍女,面上也似她一般的骄傲,却没有看到喀丽丝跟她们在一起。主仆三人看到她走来,都没有过多的施礼,公主心中有丝丝不快。
卓玛却无视她的不悦,冷着声音,不耐地说,“阿哥走时三番五次交待,怕你一人郁闷,让我过来陪陪你。”公主一听,不由暗皱眉头,心中早将扎丹骂了几千几万遍,面上却平静如水,故做感激地说,“明玉谢谢妹妹盛情,不过……若妹妹有事,明玉就自己随处走走打发时间吧。”
卓玛冷眼盯着公主,那眼神让公主感觉好象饿鹰看小鸡一样,身上闪过一层寒意,忽然想起自己不仅是大唐公主,又是吐蕃王后,干嘛要对她示弱,这样一想,不由回视着她,声音淡了许多,“妹妹,若没事,就陪明玉在宫中四处走走,若有事,就请回吧,不用担心明玉的。”
卓玛斜了公主一眼,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你有什么值得我担心的?我只是不想阿哥回来说我,才懒得理你呢。”明玉火一下从胸中升起,声音也变得冷冷得,“你是用什么身份跟吐蕃王后讲话呢?”
卓玛听了她的话,气焰不禁没有一点收敛,反倒哈哈大笑,“吐蕃王后?哈哈……吐蕃王后又怎么样呢?”明玉气得浑身发抖,忽然想起扎丹的话,“若受了委屈,千万等我回来再与你出气。”咬着牙强忍着胸中想要炸开的怒气,只两眼喷火地盯着那女人。
卓玛看公主不再吱声,以为有些屈服,在原地踱着方步,语气带着不屑,“我就是搞不清楚,阿哥怎么会看中你呢?先前那几个中原女子哪一个不比你强百倍啊,阿哥没一个看上眼的,怎么偏偏会看上你这个……”卓玛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说出后面更难听的话,但只这简短的几句,已将公主击侉了,脸色有些发白,她哑声问,“王爷……王爷……先前找了几个中原女子么?”
卓玛不以为意地说,“你不会以为我是在骗你吧?跟我走,我让你见见你的中原姐妹去。”
公主被她确凿的语气吓住了,宣儿已轻声在后面劝着,“公主,有什么事还是等王爷回来,再说吧。”卓玛冷冷地瞪了一眼宣儿,趾高气扬地说,“主子们说话的时候,有下人插嘴的余地么?难道这是你们中原皇宫的规矩?”
宣儿刚想争辩,公主却一拉她的手,冲着卓玛淡然回道,“达娃公主,我还未给你介绍吧,宣儿可不是什么下人,她是我大唐的异姓姐妹。”
卓玛眼里闪过一丝怀疑的目光,却随即又不耐地说,“你们爱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我才懒得知道,我只问你,你到是去还是不去?不去我可不奉陪了。”
宣儿无声地扯着公主的手,公主却沉声说,“好,我跟你去。”话音落地,已看见卓玛眼里闪过正中下怀的得意神色,心中虽感不妥,却依然控制不住想要去看看扎丹那几个女人的强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