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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将她带回宫中,我就留在寺院,反正我俩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公主负气地撅着嘴。

扎杰觉得她越来越不可理喻,难道是在一起久了,熟不拘礼?他想不出折中的办法,只是呆呆地盯着公主出神。

公主看他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心中暗喜,却依然苦着脸,“算了,既然你非要那具死尸,那快带着走吧,反正我意已决,绝不与她同在。”说完,就在院里的石凳上稳稳地坐了下来,似真的下了不走的决心。

扎杰窝了一肚子的闷火,却无处可发,只好冲着愣在一旁的侍卫们吼着,“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准备软轿?没看都到正午了?”

侍卫们看将军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情知这时他在气头上,都不敢吱声,小跑着各干其事去了。

扎杰皱着眉看着公主,“你将一具尸体留在寺院,人家怎么办呢?”

“他们会妥善处理的,不信你可以问问。”公主听他松口,忙说,语气笃定。

她刚从佛堂出来后,便已让宣儿先去知会这里的长老了。

果然寺里的长老一来到近前,便按着宣儿的交代,连连称是。

扎杰看向公主的眼光有些起疑,“你……怎会知道寺院会妥善处理?”

“上次为良妃做法事时,偶然听别人提起过。”公主振振有词。

扎杰虽然心中不信,总觉着其中有些古怪,却又不知哪里不对,反正只是一个侍女而已,恰好这时软轿也抬了过来,就没再多做计较。

回到宫中,刚用完午膳,公主便推说头痛,不理宣儿与扎杰诧异的目光,独自往寝处走去。

眼光无意中划过,忽然发现院中的树木竟有几株露出了嫩嫩的新芽,心中不期然便想起了扎丹的话,“等我回来时,也许草都绿完了……”一时,不知怎么,心中竟感酸涩难耐,春天已经来了,他却还了无音信,想着他与卓玛纠缠不清的感情,这时在那危险重重的地方,是否已出现转机?

又想着桑吉说的那些事,若是不告诉扎丹,总觉着心中会有一根刺哽在喉中,若是说出来,说不定自己终生的幸福自此就会改变,她不禁深深地痛恨起桑吉,为什么要将自己推到这样一种难堪境地,为什么听到那些真相的一定要是自己呢?思绪一转,索性什么也不再想,反正自己也是一个受害者,全当什么也没听见,只要他桑吉能心安理得。

她躺在床上,头蒙在被褥中,极力想搜寻一丝扎丹的气息,却只能听到自己烦躁的喘吸声。泪一滴一滴顺着眼角滑下,辗转中沉入梦境,梦中似看到扎丹含情的站在床前,定定地看着自己,那浓浓的情似一池望不到底的湖水,令自己忘情地沉入进去,再也不愿离开。

突然又被一阵吵杂声惊醒,她感觉自己似要爆炸,为惊了她的好梦,为再看不到那含情的眼眸。第一次,想要骂人。

气冲冲地匡当一声将门摔开,却看到是宣儿与扎杰一脸惊骇地站在院中,不知在争执着什么,看到她走了出来,宣儿长长吐了一口气,跑上台阶,“公主,出大事了,桑吉丞相他……他死了!”

“什么?”公主惊得张大了嘴,怒气早抛到了九霄云外。

“刚刚才有人跑来禀告,将军说要将你叫醒,我看你好容易睡得那么香,不忍叫你,将军正跟我发火呢,幸好你醒来了,不然……他……”宣儿快言快语地说着,一边还偷偷斜了扎杰一眼。

公主根本没听清她一个字,只被这个事实惊呆了,脑中忽然响起桑吉的话,“这些事在这世上也只有你知道……”原来他早就存了死念,当时只顾想着自己的心事,哪里还顾得上想其他啊?

她只感胸中堵得要透不过气来,那些事一下子全堆在了她脑中,怎么办?怎么办?最后只剩下了这三个字。不觉中竟恨恨地骂出了声,“臭老头,臭老头,你好狠。”

宣儿一愣,扎杰也一脸的莫名其妙。

公主象困兽一样在屋口来回徘徊。

“怎么了?丞相与你有什么瓜葛么?”扎杰终于忍不住发问。

公主烦躁地冲着他挥了一下手,顾不得形象,顾不上礼仪。

“到底出什么事了?我现在要赶着去丞相府,你留在宫中,千万不可随意出来。”

“我要跟你去丞相府。”公主语气坚定地说,眼中似有火在燃。

扎杰犹疑的眼光在公主脸上转来转去,“你也去么?那种场合,看了心里会不舒服的,你……还是……”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关心。

“我要去,我就是要去。”公主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

扎杰吓了一跳,从未见过公主如此失仪,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暗叹,“唉,扎杰,你碰到她算是碰到了克星,认栽吧!”

一行人骑马来到丞相府,竟然没有听到哭泣,众人心中都是一愣,跟着等到门口的侍卫,走入大厅。

因事出突然,尸首还未来得及入棺,大厅中央直挺挺的尸体上只蒙着一块白布,他夫人两眼呆滞地跪坐一边,女儿们还未赶到,灵前只有她孤零零一人,凄苦得让人倍觉怜悯。

扎杰对这个慈善的老人一直有着异样的情感,自多吉死后,他常常抽空过来探望。

这时,看到这种场面,冷硬的心不由隐隐作痛,走上去,揽着老妇人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只听老妇人嘴里碎碎叨叨地嘟嚷着,“这是为什么呀?为什么丢下我老婆子一人在这世上孤苦无依,干脆我也死了吧,都死了就干净了。”

扎杰只感眼中发热,柔声安慰她,“安置好丞相,你搬去我府中吧,以后我就是你的儿子,好妈妈,一切都会过去的。”

公主本来带着一肚子的怨恨,想要发泄的,却在这种气氛中,哪里还说得出一个字来?看着扎杰与桑吉夫人相拥着,顾不上理自己,悄悄退出大厅,不顾侍卫的惊问,独自骑上马向郊外狂奔而去。

一眼望去,惊见郊外不知何时早已绿得望不到边际,眺望着远方,不由嘶声,“啊……”了一嗓子,似要将胸中的烦闷尽皆喊出来。

夕阳在天边染红了半个天空,有一种苍凉的美丽,清风吹过,只感脸上有微微的凉意,不知何时泪已滑了满脸。

忽然看到远处尘土飞扬,隐约有旗帜在飘扬,她眯起眼,极力张望,心,似停止了跳动,看着夕阳中影影绰绰晃动的人影,她实在不敢相信,一定是自己思念太重,出现了幻觉?

但人影越来越清晰,高高的旗帜也隐约可见。她掐了大腿一下,疼痛告诉自己,这一切不是幻觉,真的有一支队伍正走向自己。

“扎丹,一定是扎丹回来了。”公主不知为何竟没了见他的喜悦,竟然……还有些怕见到他。桑吉说的那些事已如一块扔不掉,忘不了的臣石压在自己心中,让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扎丹。

下意识地拨转马头,想要离开,却还是忍不住又回过头,朝那越来越近的队伍望去最后一眼,却突然发现,那高扬的旗帜上竟清清楚楚地写着一个大大的“唐”字,她急速地揉了揉眼,以为眼花了……乱了……再望过去,依然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唐”字,她一下如雕石伫立在地上,再也挪不动一下。

军队越来越近,已近得能看清那当前马上的人的面容,一脸熟悉的微笑,一身熟悉的淡蓝,还有那柔得似要滴出水来的眼眸。

公主狂呼出声,疯了一般拿马鞭抽着马,马负痛迎着军队冲了过去,那人眼中闪过担心,赶快掣马迎上来,两人还离着几十步远,公主已从马上飞跃下来,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一头扑到来人怀中,象走失的孩子找到了亲人一般,委屈得号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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