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丹俯视着她,刚平静的心湖又似被人丢进一粒石子,溅起一圈圈涟漪。
就在心想放软的时候,那令他痛恨的一幕不期然又浮现在眼前,耳边仿佛又听到她在长安凄切的呼喊,怒气不受控制地再次涌上心头,既然爱的是别人,站在这儿让谁看呢?还装出这副委屈表情做什么呢?
狠着心,再不多看一眼,“噔噔噔!”一气跑到二楼,刚想回屋,却看到楼栏处趴着一人,却是喀丽丝,不知发着什么愣,连他来到身边也没发现。
他轻声,“咳。”了一声,喀丽丝一哆嗦,似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时,面上依然是风情万种的娇笑,“你……去哪里了?让我好找呃。”
扎丹面上挂着邪邪的笑,“怎么?还想要……你可真馋,谁若做了你的夫君,准得被你累死。”
喀丽丝柔媚地抚了抚被风吹到面上的乱发,“若是你做喀丽丝的夫君,定是喀丽丝被你折磨死呃。”
扎丹被她说得,“哈哈!”大笑,一把将她揽到怀里,笑声在寂静的夜晚传得那么远。
喀丽丝下意识地将眼光扫向楼下,扎丹却揽着她朝屋中走去。
喀丽丝眼光流转,终于轻声说道,“王后……在下面呢。”说完,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扎丹。
“下面又不是禁地,谁爱来谁来。”扎丹语气毫不在意,甚至有些冷淡。
喀丽丝眼瞳一收,为他的薄情,为他的冷酷所惊,难道他真的象卓玛说的,是个不懂感情的人?
可自己走到今天还有退路么?那么多年的梦想,谁能替代?今晚的一切将那梦境变为了真实,她……沉得更深更浓,而为了楼兰的安稳,她也注定不能退缩。
一面想着,脸上的笑变得更加璀灿,玉手轻抚着扎丹冷俊的面郏,言语如丝一般轻柔,“你要了喀丽丝呃,好不好?不要名份,为你做奴做仆也无所谓,嗯?”
扎丹依然一脸邪气的笑容,却有点恍惚,似心神不宁,听着喀丽丝的话,心中忽然滑过一丝不耐,强撑着面上的笑,“好啊,有你这样的美女相陪,本王一生可不寂寞了,别浪费时间了,良宵苦短。”
一边说着,一边拥着她往屋里走去。每走一步,心就不由自主地抽动一下。他痛恨这种感觉,他绝不能让一个弱女子左右了自己的情绪。
搂着喀丽丝再次滚倒在床上,还未来得及脱去她的长袍,外面忽然响起一声沉闷的雷声,轰隆隆,似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喀丽丝吓得紧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之上,扎丹心一颤,那纤细娇弱的人儿还站在那儿么?会不会害怕?
闷雷过后,夜又恢复了平静,平静得让人感觉似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扎丹还在沉思中,喀丽丝已悄悄褪去了他的长袍,热热的唇一路吻过去,却没感到一丝一点的激情。
喀丽丝心一沉,望过去,只见扎丹眼神游离,魂魄似早已离体。只感心中极度恐慌,她不能失去他,她不能没有他,她急速却又不失优雅地褪去自己的长袍。
扎丹依然松松地揽着她,微皱着眉,似在听什么,喀丽丝心更加慌乱,她早已听到外面轻微的雨声。
她不管不顾搂紧扎丹,极尽其能逗引他,只知道绝不能放他离开。
喀丽丝有点恼恨,这春天的第一场雨怎么下得这么大?又这么不合适宜?
感受着扎丹逐渐发僵的身体,她知道一切该结束了。但却依然不放弃最后的努力。
她猛地推开扎丹,故做担心的样子,“你快去看看王后吧,会不会还在外面站着啊?小心着凉了。”果然,她在扎丹的眼里看到一丝惊异,收起了面上的邪气,隐约有一分真情,“也好,你先呆一会儿,我去把她打发走,她若病了又会给我添麻烦。”
说完,披上长袍,就朝外面走去,喀丽丝又故做好意地提醒,“给王后拿件衣服吧。”说着,随后将自己刚穿过的那件递了过去。
扎丹愣了一下,不自在的笑了笑,打开床边的柜子,拿出一件女装皮裘,无意识地解释,“她跟我娘亲身材相似,就让她穿我娘亲这件衣服吧,也能挡挡雨的。”
再不回头地跑了出去。
喀丽丝望着他消失在门后的身影,一下子瘫坐在床上,好似被人抽走了全身的气力,空无一人的屋子,再也不用伪装,她咬着那光滑的丝枕,无声地抽泣着。
扎丹冲下楼,又冲出门,果然不出所料,那傻女人还静静地站在那儿,雨已将她的衣服湿透,紧贴在她娇瘦的身子上。
雨水顺着发丝流进她的眼中,酸涩使她本能地眨动一下眼睛,水……分不出是泪还是雨,从她眼中流出来,顺着脸颊滑下,滑过已变得煞白的辱,沿着纤细的脖颈又流入衣内。
她却没有一点的瑟缩。
扎丹看着她在风雨中的样子,心因疼惜,而变得狰狞,他急步走上去,为她披上手中的皮裘,一边将她拉至屋檐下,一边大声对她吼着,“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伤了我的心便罢,还来这里象傻瓜一样,难道以为我还会为你心疼么?即使你病了我也不会再看你一眼的,快走吧,最好别让我再看到你,再跟你说一遍,你是扎丹的女人,此生都不许背叛,即使我不要你,也不会将你给别人的,你就死了那颗欺骗我的心吧!”
公主静静地望着他发怒,等他停下,才张开口,嗓子干涩而又暗哑,“我来,只为告诉你,过去我是喜欢赵大哥,若没有你,我想,我们会成为夫妻的,但……因为你的霸道,一切都已成为了过去。那张画,是珍妃姐姐来时帮忙画的,我找出来,只是想找个机会还给赵大哥,我……无论何时何地亦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将身子给了你的那一刻起,就将心也给了你了,信与不信,随便吧!”
公主语气平平地娓娓诉说,没有感情的成份,一夜的等待和熬煎,似已耗尽了她全身的精力,风雨中,惨白的面颊,好象一具没有生命的幽灵。
扎丹仔细听着她的诉说,眼光紧紧盯着她的双眸,似在分辨话中的真伪,却吃惊地发现,那一向灵气的眼眸,竟似老僧一般古井无波,顺着她的眼光,他下意识地看向胸前,心一下停了一拍,胸前竟有几根女人的长发被雨水打湿后粘在衣服上。
他感觉脸有些发烫,不是来对她兴师问罪的么?怎么反倒自己有一种做错事的感觉?他嗫嗫着,强词夺理,“好啊,你的意思是我拆散了你们,我就是这样霸道,你又能如何?那姓赵的天天在你眼前晃来晃去,我看你敢怎样?”
公主淡漠地看着他,“你是这里的赞普,我只是一个远离家乡远离亲人的弱女子,你说我还能怎么样呢?我要说的话已说完,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还未等扎丹有所反应,将披在身上的衣服一把揪下,猛地扔进扎丹怀里,便一头扎进雨中,快速地跑远。
扎丹冲动地抬起脚想要追过去,却想着公主的话,“若没有你,我想,我们会成为夫妻的……”心中立时如堵了一块巨石,望着风雨迷离的远处,沉思良久,最后终于扭身又走回圣殿。
进入屋子,喀丽丝已穿戴整齐,看到他有些沮丧的神色,心知他此时心情不好,没有再做纠缠,只柔声说道,“天快亮了,我得回去了,卓玛说不定快醒了。”
扎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又恢复了那丝邪气,“是么?不陪我了?我可还没吃饱呢。”
喀丽丝看着那不真诚的笑意,心中有丝丝的痛,面上却不露声色,“今天我先回去,什么时候你想我了,喀丽丝一定随叫随到。”
扎丹终于不再强撑,面容垮了下来,一挥手,声音萧索地说,“走吧,都走吧,我谁也不需要了。”
喀丽丝听着那不耐的语气,眼中热气上涌,在泪水将要滑落的那一瞬,赶忙扭转身,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