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茜晚上从外面回来,给大家买了几盒藿香正气水。一进宿舍,就看到梁筝蹲在她床边翻行李箱,行李箱翻得乱七八糟,像在找什么东西。
“你在干嘛呢?找东西吗?”
梁筝把快把行李箱翻了个底朝天了,索性把衣服全拿出来扔床上,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
她愁眉不展,“我的钢笔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
“啊?”茜茜也过来,蹲下帮着一起找,“很贵重吗?”
“倒也不是。”梁筝道:“不过那是我十五岁中考那年,我爸送我的生日礼物。那是我的幸运笔,我每次考试用那支笔都能考很好。”
梁筝在行李箱里没翻到,又把书包和柜子翻了一遍,都没有。
“你最近有拿出来用吗?”
梁筝站在柜子旁边,想了半天。总算想起来,她之前在周阿姨家里,好像有拿笔出来记账来着。
周阿姨还没回家,她想了想,给周煦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那头,周煦刚从外面打完球回来。手机在裤兜里振动,他一边摸出手机,一边往厨房走。
看到来电显示“梁筝”,几不可察地微抬了下眉。
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往外走,接通电话。
“周煦。”
“嗯?”
梁筝坐在床边,听见周煦低低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她道:“你现在在家里吗?”
“在。怎么?”
梁筝忙道:“我的钢笔好像落在家里了,你可不可以去我房间帮我看看?”
周煦喝掉半瓶水,顺手将矿泉水瓶放在茶几上,往楼上走,“钢笔什么样子?大概放在哪儿?”
“黑色的。”梁筝想了想,“应该在桌上吧,你看看……”
周煦上楼,到梁筝房间,开灯,径直走去桌前,然而桌面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钢笔。
梁筝等了一会儿,小心问:“有吗?”
“没有。”
“啊!”
周煦又走去床头柜边看了眼,也没有。
拉开两边抽屉扫了眼,也没有。
梁筝在那边听见他拉柜子的声音,猜周煦大概在帮她找,她立刻不出声了,乖乖等着。
过了会儿,周煦声音传来,清清冷冷,“找到了。在你的梳妆台上。”
梁筝顿时高兴地从床边站了起来,“谢谢!”
顿了两秒,又道:“那……那我明天晚上过来拿?行吗?你明天晚上在家吗?”
周煦走出梁筝房间,闻言,淡声道:“随便你。挂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又是军训。
高温大太阳,在烈日底下站军姿,梁筝差点没中暑晕过去。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军训结束,她回宿舍洗澡换了衣服,挎上小包就出门了。
茜茜在床上问:“筝筝,你晚上回来不?”
梁筝道:“要回来的,我拿了东西就回来。”
学校离周煦家很
远,开车都差不多要一个半小时,坐地铁要换好几条线,差不多两个小时才能到。
又恰逢晚高峰,梁筝站了一路,不知道是不是有点中暑,地铁里的冷气吹得她头晕乎乎的。
下午快六点的时候,秦宋打电话来,喊周煦出门吃饭。
周煦彼时靠坐在客厅沙发里,膝盖上摊着笔记本电脑,在查点资料,语气有点慵懒,“有事,不来。”
说完就挂了电话,头也没抬,顺手将手机扔茶几上。眼睛看着电脑屏幕,修长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敲打文字。
大约快七点的时候,落地窗外轰然一道惊雷。
周煦这才从电脑里抬起头,侧头往窗外望去。
天差不多快黑了,妖风阵阵,刮得窗外的树枝东倒西歪。
周煦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将电脑合上放茶几上,起身走去门口。
他打开门,单手插兜,在外面站了一会儿。
乌云密布。没几分钟,倾盆大雨轰然而下,伴随着雷电轰鸣,天彻底黑透。
周煦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关门进屋。
走回茶几前,拿起手机给梁筝拨了过去。
谁知电话打过去,那头却传来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周煦皱了皱眉,顿了几秒,摁掉电话,将手机扔回沙发上。
等到快七点半,梁筝还没过来。
周煦有点心烦,回房间拿了车钥匙出门。
梁筝觉得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太倒霉了。
坐了两个小时地铁,谁知道一出来外面居然狂风暴雨。
地铁站离周煦家还有二十来分钟,这附近也不好打车。
她淋着雨在路边等了半天也没等来车,拿手机出来打车,结果手机又没电了。
从学校出来的时候手机就没什么电了,但她来不及充,想着拿个东西就回去来着。
眼见天越来越晚,附近人也越来越少,出租车半天也等不来一辆。
梁筝懒得等了,索性往周煦家跑。
周煦开车出来,没多久,就看见在路边顶着雨狂奔的梁筝。
他将车开过去,闪了下灯。
周煦今天开的是另外一辆车,梁筝刚开始没认出来,还吓了一跳。
直到车里又按了下喇叭,她下意识往车里看。
周煦将车窗降下一半,梁筝看清楚他,眼睛一下就亮了,“周煦!”
周煦朝她看一眼,下巴微点了下,示意她,“上车。”
梁筝浑身都湿透了,她拉开车门坐进去。
想着周煦好像是从家里开车出来的,她下意识问:“你是要出门吗?不好意思啊,我回去拿了就走。”她低头捋了捋湿漉漉的裙子,有点沮丧道:“不过我也没想到会突然下暴雨,要不然我应该早到了。”
裙子是白色的,此刻被雨湿透了,粘在身上,里面的轮廓就特别清晰。
梁筝很不好意思,她下意识稍微缩了缩肩膀,好让裙子没那么贴。
她望着窗外大雨冲刷玻璃,心底再次叹气,今天果然不该出门。
梁筝衣服鞋子全都湿透了,到了家,她也不好进去,就站在门口,对周煦道:“那个……要不你帮我拿下来一下吧……”
她连鞋子里面的袜
子都是湿的,也不好穿拖鞋。
梁筝站在门外,周煦站在门里面。
他双手抄在裤兜里,略慵懒地上下扫了梁筝一眼。
梁筝愣了两秒,猛然反应过来,连忙抬手挡在胸前,她抬头去看周煦,耳根莫名发烫。
周煦倒是坦荡,和她对视,“这么大雨,你就准备这样回去?”
梁筝:“……”
梁筝开学的时候把东西全都带去学校了,也没有留衣服在这里,洗了澡也没法换衣服。
偏偏周阿姨也不在。
家里就她和周煦两个,她有点局促地站在客厅。
周煦给她接了一杯热水过来,见梁筝站在客厅中间,有点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的样子。
他将杯子递给她,“怎么了?”
梁筝看他,有点不好意思,“……我没有换的衣服……”
周煦:“……”
梁筝先回楼上洗头洗澡了,过了一会儿,周煦在外面敲了下门,“衣服挂你门上了。”
“哦。谢谢!”梁筝刚洗完出来,裹着浴巾跑去门口。
她贴着门听外面的动静,听见周煦的脚步声走远,听见隔壁门推开,又关上。
梁筝这才小心翼翼开门,伸出一只手去,把挂在门上的衣服拿了进来。
周煦帮她拿的周阿姨的衣服。
周阿姨瘦,身形和她也差不多,梁筝穿上倒也合适。
她换好衣服,吹干头发,抱着她换下来的衣服去一楼生活阳台,放进洗衣机里。
她蹲在地上,给茜茜打电话,声音很小,“茜茜,我今晚不回来了,雨太大了。”
“行。那你明天能回来不?要不要我帮你跟教官请假?”
“要回来。不过可能回来会有点晚,你帮我请个假吧。”
“行。你放心吧。”
梁筝打完电话,就在阳台等着衣服洗出来。她蹲在洗衣机前,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
这场暴雨来势汹汹,外面电闪雷鸣,一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梁筝蹲在那儿看了很久的雨,等她起来的时候,脑袋一阵眩晕,差点摔了。
好在她及时扶住了洗衣机,低头去看洗衣机上的显示屏,已经在脱水了。
她有点困,索性趴在洗衣间上闭上眼睛。
过了会儿,等洗衣机停止了工作,她打开洗衣机门,将衣服拿出来,拿衣架晾上。
忙完回客厅。客厅里空空的,周煦不在。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下来,梁筝想了想,把客厅灯关了,回房间去了。
梁筝这一晚睡得很不安稳,半夜热醒,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
她以为是空调温度高了,又把空调调低了几度。
可空调调低几度之后,她又觉得冷。
后半夜喉咙肿痛,脑袋也疼,晕晕乎乎,感觉整个房间天旋地转。
凌晨两点多,周煦半夜醒来,听见楼下有点动静。
他起身下楼,看到客厅灯开着。
梁筝蹲在茶几前,在医药箱里找什么。
“你怎么了?”周煦下楼来,坐到左侧的单人沙发上,抬眸去看梁筝的时候,发现她脸很红,不由得愣了下。
梁筝声音干干的,有点哑,“我看看有没有感冒药,我好像有点感冒了。”
她找了半天,拿了一包感冒冲剂和两粒治感冒的胶囊。
梁筝将药箱合上,放回柜子里。
抬头的时候,周煦才发现她脸不是一点红,是红得不正常。
他略微皱眉,抬手探向她额头。
梁筝没想到周煦突然伸手过来碰她,她身子僵了僵,抬眼去看他,突然也不敢动。
周煦皱了眉,“你在发烧。”
梁筝自己也摸了摸额头,是很烫。
周煦坐在沙发上,盯着梁筝看了很久,最后像是某种无奈的妥协一般,他站起身,说:“我拿钥匙,去医院。”
周煦是最讨厌麻烦的,但是自从遇到梁筝,麻烦事似乎就没断过。
到了医院,挂号,让医生过来检查,给她开药挂水,办住院。
周煦去帮梁筝拿了药,回病房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梁筝是中暑外加又淋了雨导致发烧,周煦到病房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周煦走去病床边,抬头看了眼挂着的吊瓶。
才挂了半瓶,还有一瓶半要挂。
这意味着周煦这一晚别想睡觉了。
他靠坐进床边的椅子里,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这药输得慢,到凌晨快五点才输完。周煦喊了护士过来拔针,护士又帮梁筝重新量了体温,确定退烧了,周煦才总算能休息下。
大抵是药效的作用,梁筝昨晚挂上吊瓶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早上六点。
暴雨过后,窗外放晴。蓝天白云,草木苍绿。
梁筝睁开眼睛,就看到病床边,靠坐在椅子里,低头睡觉的周煦。
他睡觉的姿势格外有修养,哪怕是坐着,也只是微低着头,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照在他身上。
浅金色的阳光,衬得他侧脸轮廓更加完美,好看得让人完全挪不开眼睛。
梁筝看到他长长的睫毛,莫名有点羡慕。哪有男生连睫毛都长得这么完美的。
她躺在床上,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周煦看了很久,连自己入了神都没察觉到。
直到周阿姨从外面匆匆赶来,“筝筝!”
梁筝回过神,往门外看去,有些惊讶,“阿姨。”
她下意识要坐起来,周语织忙按住她,“别动别动,好好躺着。”
她伸手摸梁筝额头,“还好还好,退烧了。”
“您怎么来了?”梁筝有些受宠若惊。
周煦昨晚就给周语织发了信息,说梁筝发烧住院,让她回来就直接来医院。
周语织当然着急了,早上一下飞机就立刻赶过来了。
周语织进来的时候,周煦就醒了。
既然他母亲来了,他自然不必再待在这里。
他从椅子上起身,拿过病床旁边柜子上的手机,说了声,“走了。”就径直往外走了。
梁筝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看到他走出病房,听到周阿姨问她想吃什么早饭,才回神,收回视线,笑了笑,说:“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