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山头上依旧是老兵们豪迈的笑声。
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清晨。
沈谦修的身体有点扛不住,靠在树干上睡着了。
玄玉拿了毛毯,盖在他的身上。
“都安静,让小沈睡一会。”李建洲说道。
他们望着沈谦修,笑着道:“一眨眼,小沈都这么大了,比俺爷爷都大。”
“小沈这么多年,不知道怎么过来的,我瞅他穿的,还不如我们那会儿穿的好。”
傅颖道:“国家每个月都发了补贴,但都被沈爷爷捐出去了,沈爷爷一生两袖清风,对物质需求很低,穿的也很朴素。”
士兵们恍然。
“小沈没变过。”李建洲望着熟睡的沈谦修,忽然说道。
而后,他看向陈阳:“道长,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陈阳道:“请说。”
李建洲道:“替我们,多照顾着点小沈,我们就要走了,剩下的路,他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陈阳点头:“贫道会的。”
“走吧,该上路了。”
李建洲站起来,道:“麻烦道长,再送我们一程。”
陈阳看着熟睡的沈谦修:“不等他醒来吗?”
“不等了,免得小沈又哭鼻子。”
陈阳有些犹豫,玄真道:“念经吧。”
“师兄……”
“军人,没这么脆弱。”
玄真摇摇头,他也当过兵,明白李建洲的意思。
昔日战友重聚,人生了无遗憾。
换做是他,也不会要求更多。
“念吧。”陈阳点点头。
他看着熟睡中的沈谦修,脸上的皱纹,都仿佛绽放着淡淡的笑容。
那双白色的浓眉,也早已舒展,再没有纠在一起。
陈阳三人,一字排开,左手三清诀,口中轻念《太上经》。
随着经文缓缓念出,在这微暗的清晨之下,一缕缕微风吹拂而来。
两名鬼差由远及近。
而当他们来到此处时,看见这群英魂,不禁向后退了几步,像是猴子见了老虎一般,眼中有些微的怯意。
“二位差爷,烦请领这些英雄上路。”陈阳说道。
二人连忙拱手还礼:“道长言重了,应该的,应该的。”
二人走在前面,对李建洲等人道:“各位英
雄,请跟我们来。”
“列队!”
李建洲忽然喊道。
“稍息,立正!”
一百一十二名士兵,分成十一排站好,齐齐望向李建洲。
“走!”
李建洲一声令下,带头跟上。
两名鬼差感到压力很大。
鬼差看似权利很大,实际上不然。
尤其是碰见当过兵的战魂,更尤其是这样的革命先烈,他们是绝对不敢摆架子的。
他们整齐有序的跟随鬼差离去。
“向前向前向前!”
李建洲忽然大声的唱起了军歌。
身后的士兵们,随之唱出。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背负着民族的希望,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我们是工农的子弟,
我们是人民的武装,
从无畏惧,
绝不屈服,
英勇战斗
……”
军歌越来越远,他们的身影也越来越淡,直到消失在清晨下的雾气里。
树下的沈谦修,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
他站在树下,行着军礼,默默的看着他们离去。
直到走远,右手也没有放下。
“沈爷爷,他们走了。”傅颖小声道。
沈谦修用力吸了一下鼻子:“我知道,他们走了,我知道。”
“三位道长,谢谢,谢谢你们。”
“他们终于回家了。”
沈谦修放声大笑了几声,心里的牵挂执念也随之消散。
“我也该下山了。”
“我送您回去。”傅颖说道。
却在这时,玄玉说道:“一起吧,我也正好要下山一趟。”
玄阳玄真看向他,玄玉道:“先吃点东西吧,吃完了再下山。”
回到道观时,玄玉拉过两人:“我刚刚替老爷子看了一下,有灾。”
玄真皱眉:“严重吗?”
玄玉道:“这我可看不出来,但老爷子一把年纪,甭管大灾小难,哪怕是跌个跟头,都能要他半条命,所以我得跟下去看看。”
“一起吧,我也去。”陈阳说道。
玄真道:“走吧。”
玄玉看着两人:“你们跟去干
什么?我一个人就行了。”
陈阳玄真异口同声道:“我不放心。”
玄玉:“……”
他心里很不开心,怎么弄的自己跟三岁小孩似的?
还不放心?
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让你们对我产生这种想法?
简单的吃了一顿,几乎一宿没睡的沈谦修,在灵米和灵菜的补充下,精神饱满。
下到山脚,沈谦修略微有些气喘,坐上车子后,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傅颖也有些好奇,怎么三个人都跟着?
她也没有多想,只当他们是不放心。
路上,玄真和沈谦修聊得很投入,两个都是当兵的人,共同语言不少。
陈阳和玄玉在一旁干瞪着眼,插不上话。
车子开上桥时,傅颖的手机响了。
她放缓车速,拿起手机:“小颜,找我什么事?”
“拆迁?具体怎么回事?好,好,我知道了,我现在赶过去。”
挂掉电话,傅颖看了一眼副驾驶的沈谦修,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沈爷爷。”傅颖喊他。
“哎,什么事?”
傅颖几次欲言又止,说道:“我刚刚接到电话,三条巷要拆迁了。”
沈谦修道:“拆不了,给的钱太少了,没人同意。”
傅颖道:“所以他们打算强拆。”
沈谦修一愣,旋即脸一板:“他们敢!”
傅颖苦笑:“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是已经开始拆了,说是已经和你们谈妥了。”
“放屁!”沈谦修老脸憋红了骂道:“什么时候谈妥的?一平方三千块,这是谈吗?这是强盗!”
陈阳三人对视一眼,知道这灾,究竟是个什么灾了。
这是要破财啊。
而且还是大财。
“老爷子,别动怒。”玄真道:“他们不敢拆的。”
而后问道:“傅记者,可以把事情和我说一说吗?”
傅颖道:“沈爷爷居住的那一片,被一个开发商拿下了,打算建造一个商业综合体,赔偿款一直没谈拢,那个开发商吃香太难看,想着两头通吃。”
玄真点点头,他没问为什么没人管之类的废话。
只有玄玉才会问这种显然意见的问题。
“我知道了。”玄真道:“老爷子,放心吧,没人敢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