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冷剑凝疾步走进帐内,手中捧着一个华丽的锦盒,上面满是珊瑚、玛瑙,“刚才突厥派人送来了这个,说是一定要将军亲启。”
独孤烬接过锦盒,上面是一封信,简单的两个字是多少将士用生命换来的啊——降书:
突厥今日起即刻撤兵回国,阿史那科罗在位之年永不侵犯魏国边境。
独孤烬刚想打开锦盒,便被冷剑凝一下抢过:“将军小心,那突厥素来奸猾,当心有诈。”说着用剑小心翼翼地挑开锦盒,只见里面赫然是阿史那燕都的军牌,看来突厥是真心归降了,也不枉费自己这三年苦守荒寒大漠。
独孤烬望着龙飞凤舞的降书出神,寥寥数语却看得出阿史那燕都心中那份不甘和怨恨,但为何降书中却说阿史那科罗在位之年永不侵犯魏国边境?难道阿史那燕都被废?可是那科罗是个众所周知的莽汉,有勇无谋,突厥可汗为何会出此下策?罢了,独孤烬揉了揉眉头,那已是突厥的事了,自己有何好挂心的?
冷剑凝拿起军牌细细打量:“将军,这军牌的确是燕都的,看来这降书是真的?”,见独孤烬点头,冷剑凝放下心来,随手盖上盒子。
“小心”独孤烬没有料到冷剑凝会突然合上锦盒,赶忙用手挡开冷剑凝,但见锦盒中心的红宝石内喷薄而出一股鲜血,冷剑凝被推开,却有几滴直落在独孤烬的手臂,鲜血一触到皮肤便立刻渗入手腕,红色的血液蜿蜒汇聚,慢慢的竟形成一朵鲜红的小花,映着独孤烬白皙的皮肤盛开的格外妖娆。
嗅着空气中的奇香,再加上腕上的红色图腾,独孤烬苦笑:燕都啊,看来你当真是恨我入骨,为了折磨我,自己也要一生受苦。
冷剑凝悔恨不已,妹妹说的对,自己真的是一个莽汉,怎的如此鲁莽,虽不知这血究竟是何物,但是如果因此而害了将军,自己就是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将军……”冷剑凝单膝跪地,双手奉上宝剑。
“你这是为何”独孤烬赶忙扶起冷剑凝,“这只是突厥惯用的蛊术,回去让师傅解了便是,你不必如此忧心。”
冷剑凝听得独孤烬语气坦然,终于放下心来,然后独孤烬却知道自己已然中了天下最阴毒的诅咒——血蛊,从今往后,不论自己身在何方,每夜子时,自己都会遭受锥心之痛、焚骨之伤,而阿史那燕都也会在同时遭受同样的苦楚……
“王上,锦盒已经送到。”门罗锦风低低的说着。
“好!独孤烬,从今以后,你我就一起活在地狱中吧!哈哈……”阴冷的笑声回荡在营帐内,让人不寒而栗。
昨夜,那个玩世不恭的沙漠苍狼随着父亲的死去也一同死了,原以为行军打仗就是寻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一较高下,可自己却输在了沙场无友这个古老的定律下,他轻信了独孤烬的气节,也将自己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从此他不再是突厥的王者、皇族的骄傲,而是整个国家的耻辱。
亦是在昨夜,他竟用了自己最为不齿的突厥巫术,而且是封存了近百年的突厥最高诅咒——血蛊。用二人的鲜血,加上七七四九钟毒花的汁液,并以还未足月便胎死腹中的孕妇尸首至怨之气做引,制成血蛊。只要这两种血液的主人共同沾上,便是中了血蛊,二人都会在每夜子时遭受恶魔的惩罚——剥皮、焚骨,那样的痛苦是常人所不能承受的。
阿史那燕都下了步死棋,如果他们此生再不相见,那就让他们都承受这种痛苦,这样的痛苦不仅是为了折磨独孤烬,更是为了让自己记住这杀父的蚀骨之痛;有生之年,若还能再见,他定会一剑刺穿独孤烬的喉咙,只要一方死了,这血蛊便解了。
守在突厥可汗的灵车上,阿史那燕都的眼眸变得越来越深,他为了父王而答应继承王位,率兵伐魏,可如今却是带着父王的灵柩狼狈的逃窜回国,他下定了决心,有生之年定当扫平西魏,一雪前耻……
独孤烬负手立于营外的崖边,微风吹乱了他的黑发,宇文毓轻叹一口气,不是为何,竟隐隐觉得独孤烬这名字像是预示了她的命运一般,那样绚烂的燃烧后剩下的只是灰烬,随风飘散……
宇文毓心底一紧,但独孤烬回望他的笑容和眼眸抚平了他心底的抽痛。
“宇文天王”独孤烬的语清淡的像是一阵清风,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散落在风里,但却又透着丝丝暖人心田的温度,“昨夜还未好好谢过你的救命之恩。”
宇文毓浅笑摇头“你我之交,又何必拘泥于这些礼节。”
“昨夜,你定是疑思重重吧,独孤家共有八子,为何我却偏偏要效仿木兰,替父出征?”
宇文毓回想起那日的情景,满朝大将竟无一人自愿请战,无奈之下,皇上元钦只得寄希望于独孤家。然而未料想长子独孤罗出征柔然,次子独孤善也因战负伤,迫于殿下压力,再加上父亲的极力支持,独孤柱国只得亲自出征,可就在次日准备出战之时,独孤烬却随独孤善步入朝堂愿替父出征。一时间,满朝皆惊,谁也不成想独孤信竟还有个私生子,但是帅兵出战突厥事关国命,皇上也不敢轻信眼前这羸弱少年,但独孤烬言辞合情合理,皇上亦找不出反驳的缘由。还是父亲为解尴尬,提出择日由独孤烬和宇文护比试骑射、兵法和战术,若是三场可胜其二,便可替父出征。独孤烬连胜两场,还未比试战术便已取胜,这也让素来跋扈的宇文护耿耿于怀。皇上见独孤烬年少有为,自是乐得派个少年将军,总好过英雄迟暮的独孤柱国……
“我虽是独孤家的血脉,但却是已被逐出族谱,终身不得入籍”独孤烬微微透着苍凉的话语打断了宇文毓的思绪“从小到大,娘亲都告诉我,她这一世亏欠了爹爹的只能由我来偿还,若有来世,她再偿还我……”
独孤烬的语气一如往常的言语清冷坦然,但寥寥数语间,宇文毓已了然了独孤烬的处境,难怪独孤烬昨夜会如此决绝的取了伊利可汗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