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柱国府内已是一片混乱,婢女仆人在院内切切私语,郭秋默和其他少爷小姐在堂内候着,只盼着身为独孤琬可以向皇上求情,好免去了父亲的杖刑。胡总管在堂内转来转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又是搓掌,又是摇头,端的就是脑内一片空白,是什么办法也没有。
郭秋默被他转的烦了:“胡为,你且先下去吧。”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自那日独孤烬顶撞了自己,自己便和琬儿想出这么个办法来,心里知道宇文泰应该会念及旧情求皇上开恩,但是这杖责却不知如何才能免了。今早,琬儿已让人从宫中捎了话来,说自己已想到办法解救父亲,但已近未时,却还是没有消息。
“夫人……夫人……”胡为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大夫人本就心情不佳,再看到胡为这慌张的样子,心里更是来气:“胡为,你堂堂柱国府的总管,何以到了紧要关头就这般的不济事?”
“琬郡主来了……”胡为好容易喘匀了气。
郭秋默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既然琬儿可以出宫来看望自己,那就证明琬儿已经在皇上那里找到了回旋的余地。
“参见郡主。”众人齐齐跪地行礼。
“娘,您快请起。”独孤琬赶忙扶起了大夫人,众人也随着起身。
“琬儿,皇上是否可以免去老爷的杖责?”郭秋默心焦如焚。
独孤琬轻轻摇头,眼中已有泪水:“我已向皇上建议让姐姐将功抵过,我刚才去天牢探望姐姐,希望她可以为了父亲和家族答应皇上的提议,可是姐姐非但不肯答应,还指责我居心不良。”独孤琬说着便用锦帕拭泪,言语间极尽的委屈。
“什么?”郭秋默愤怒的一拍,桌面上茶盏乱响“这个不孝女,要不是她犯下欺君之罪,又何以连累老爷至此啊。”
“琬儿,皇上究竟有何提议,烬儿一向孝顺,若是能救父亲,又怎会不答应。”独孤善觉得蹊跷,烬儿善良孝顺,又怎么会如此狠心?
“善儿,你到现在还护着那个野种,我早说过她居心不良,你却偏不相信。”大夫人看到儿子到此时还护着那个贱种,气的捶胸。
“娘,孩儿只是觉得应该先问清楚,以烬儿的本性……”
“你住口!咳咳……”郭秋默气结“你非要气死我才罢休么?”
“娘,您先别生气。”独孤琬赶忙起身未大夫人抚背“孩儿认为,为今之计怕是只有一个人可以劝的了姐姐。”
郭秋默望向独孤琬,心下已然有了答案。
独孤琬扶着母亲来到侧院,花千娪依旧是跪在佛堂前诵经,不知怎的,今早烬儿走后,自己就心慌不已。加上今日府里已是乱的人仰马翻,自己却无法找到人问清烬儿的情况,只得向菩萨祈祷烬儿可以逢凶化吉。
“二娘……”独孤琬为了计划,只好暂时隐忍,好骗得过花千娪去说服独孤烬“请您救救父亲吧。”
花千娪本不想起身,这些年来自己已领教了大夫人的各种招数,这为二小姐更是“青出于蓝”,口蜜腹剑,但一听此事与信郎有关,赶忙起身:“郡主严重了,不知老爷如今怎样?”
“突厥向皇上告密,现在皇上龙颜大怒,不仅将烬儿流放到绝龙坡,还要明日午时在文武百官面前对父亲杖责三十。父亲一生荣耀,只怕明日……”独孤琬掩面,这般孝心让其他几位姐妹亦是百感交集,一时间都嘤嘤啜泣。
“啪”的一生,花千娪手上的佛珠散落一地,烬儿将被流放,老爷又要受杖刑,那双美丽却毫无生气的凤眼留下两行清泪。
“二娘,如今只要您肯说服姐姐,皇上便肯开恩绕过父亲的杖刑。”
独孤琬细细的将皇上希望姐姐可以代替长公主前往突厥和亲的提议向二娘讲述,言辞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说这样不仅可以让姐姐免受流放之苦,还能缓和突厥和西魏剑拔弩张的紧张局势,让西魏百姓免受战争之苦。
花千娪虽然不知道独孤琬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她深知如果烬儿此去突厥和亲,恐怕就是凶多吉少,真是命运弄人啊,当年信郎为了自己受杖刑,如今却又是同样的轮回,不过自己欠下信郎的,如今只好让烬儿替自己偿还了。烬儿啊,为娘的对不起你,若真有来生,为娘的再补偿你。
花千娪含泪点头,独孤琬见花千娪答应了,便对娘使了个眼色,大夫人立即安排人准备车马,独孤琬便携着花千娪去天牢看望独孤烬。
“娘,你怎么来了。”独孤烬看独孤琬扶着娘亲来到天牢探望娘亲,心下便知一切都如宇文毓所料,独孤琬虽然要赶在酉时以前向皇上禀告,但眼见此时事情已是水到渠成,不如就让花千娪自行去见独孤烬,自己若是去了,反倒会让独孤烬以为是自己唆使。
“烬儿……”花千娪颤抖着双手,想寻到女儿的面庞。
独孤烬接过娘的双手:“娘,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烬儿,为娘的有一事相求,求你答应娘亲。”花千娪说着竟要给独孤烬跪下。
独孤烬没有想到娘亲会做出此举,赶忙扶起娘亲,谁知花千娪虽然清瘦此时却有股大力,恁是扶不起来,独孤烬怕弄疼了娘亲,也不敢使蛮力,只好也跪下:“娘,您何苦如此?”
“烬儿,你不是一直追问我为何这么多年来为何一定要忍气吞声,那是因为娘欠下你爹的。如今娘没有办法偿还,只有求你替我偿还我欠下你爹的情谊,娘答应你,若是能等到那三十年一开的冷香,娘就告诉你所有的过往。”花千娪眼中含泪,仅仅握住女儿的手。
“娘亲,只是烬儿怕远嫁突厥之后无法侍奉娘亲,而那大夫人见娘没了依傍会变本加厉的欺凌娘亲。”独孤烬虽不知道娘和爹到底有什么过往,但是这么多年来自己也隐约感觉的到,那是爹和娘之间的一段往事。否则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简单,但是做一对恨着对方十载的怨侣,又是曾经爱的多么深沉才会如此的决绝。
“烬儿,娘待到冷香花开后,就上山求你师傅收留我,你不必为我担心。只是那突厥是蛮荒之地,你又和突厥王族结怨,我是担心你的安危啊……”花千娪已然哽咽:“为娘的对不起你!”
“娘,孩儿毕竟有功夫傍身,此去虽然艰险,但是孩儿自会应变,娘一定要好好保重,孩儿有机会定当接娘共聚天伦。”独孤烬深深地向娘亲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