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了一日,终于见到信鸽回来报信,看到母亲贴身的香囊,独孤烬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香囊是用什么做料,为何会如此清香淡雅还历久不散?”宇文毓把玩着手中精巧的香囊,白色的缎面上绣着一朵妖娆的蓝色花枝,那花层次极多,似牡丹的妖娆却又不失白莲的风骨。
“这是用冷香的花籽加上冷香盛放时花瓣上的露珠一起浸泡七日,又用檀香坐枕,吸净花籽的水分又不失香气,那冷香三十年只开了一晌,所以这个香囊怕是千金难求。”说起这个香囊,独孤烬便会回想起娘抱着自己细细的讲她是如何看着爹爹为她做这个香囊的,每每谈起,母亲总是一脸的幸福。自己也无数次的想象着那从未谋面的爹究竟会是怎样的英雄豪杰,因为娘是那样的美丽,那摄人心魄的美丽曾是东西两魏战争的源头。
“原是这样精巧的心思才做的出这样的珍品,”宇文毓由衷的赞叹语气反倒轻轻刺痛独孤烬,是啊,既然父亲曾经这样挚爱着娘亲,又为何会如此绝情的近二十载都未与母亲说过一句话……
“现在你也可以放心了,独孤夫人一切安好,我托人做的出关谍文应该明日也会送来,只要出了关口,咱们便可一路前往乌拉山脉了。”想到马上就可以伴着独孤烬远走高飞,过上隐居田园的生活,宇文毓的眼中浮起屡屡渴盼和憧憬。
可不知怎地,独孤烬心底却总是惴惴不安,她太了解独孤琬和郭秋默的个性,自己大乱他们的计划,她们断不会善罢甘休的,她唯一担忧的就是娘亲的安危,但眼见宇文毓兴致勃勃,却也不好悖了他的意,只是微微一笑。
望着眼前那人儿的笑容,宇文毓一瞬间凝住了,他终于明白自己这么久以来,就是卑微的期盼着这样一个笑容,没有礼数客套,没有政治沧桑,就是像个孩子般对自己不设防的一笑就足以摄了他的心魄。虽是心底隐隐的不甘,但宇文毓却乐得被这笑容夺去心神,他此生怕是再难跳出对她的期盼了。
次日一早,宇文毓便前去取那通关谍文,留了独孤烬在客栈内休息。待宇文毓离开后,独孤烬也乔装一番去关口先探探情况,自己出关时也好随机应变,没想到,到了关口,独孤烬便知道自己怕是出不去这关口了,那张皇榜鲜明的昭示着独孤琬对她的手段:朕感念独孤烬效忠西魏,力斩突厥可汗,然其殉国,虽死而荣。其忠孝仁义乃西魏典范,为扬我西魏孝道,特赐其母为一品夫人,行居法然寺,钦此。
法然寺,独孤烬脚下一个趔趄,独孤琬果然狠毒,竟让母亲去法然寺守皇陵,那里苦寒至极,母亲又双目失明,就算有冷式兄妹照顾,但是为皇陵守孝,必要每日跪诵佛经百遍,每诵一遍,都有宫人在木鱼上做个印记,一日终了后送返宫内才算是为列为先皇超度。母亲身体本就虚弱,怕是不出一月,便会……想到这里,独孤烬心如刀绞,她咬紧双唇,恨不得将立刻手刃那阴险歹毒的独孤琬。
独孤烬急急回到客栈内,盼着宇文毓回来二人好商量对策,可是等到晌午,宇文毓都未见踪影,独孤烬的心沉到了谷底,怕是宇文毓那面也出事了。正想着,独孤烬听到门外沉重的脚步声,便拿了银蛇炼守在门边。
“腾”地一声,一个人影跌入门内,独孤烬险些就要动手,却发现是宇文毓,褚色的布衫上映着鲜红的血渍。
独孤烬赶忙扶住宇文毓,顺手扯过一块白巾先为他擦拭唇边的溢溢而出的鲜血,刚想开口问问他是不是遇到了追兵,却见宇文毓赶忙握住自己的双手,低声道:“烬儿,我堂兄宇文护带着府内四大高手来追捕我们回都城,幸得一高人相助,我才侥幸逃脱了,但是他们马上就会追到这里来,你带着床下那卷绢丝和谍文先行出关吧,我毕竟是宇文家的长子,我堂兄奈何我不得。”说着宇文毓从胸间掏出那张还染着他血迹的谍文。
独孤烬的鼻子一酸,许久以来,看惯了生死离别的她早已不知道什么事温情和感动,宇文毓从不多言,但她却真实的感受到那份诚心,宇文护凶狠毒辣,宇文家四大高手亦都是狠辣杀手,宇文毓纵是轻功了得,想必也是经历了一番恶战才逃了出来,为的却只是将自己安然的送出关外。可如今,独孤烬却无法接下这谍文,因为她若不回去,她的娘亲就只能被独孤琬送去孤守皇陵。而且,她又怎会丢下宇文毓一人隐居山林,这不仅是辜负了他那片赤城,也辜负了自己的良心。
“若是我一人出关又有何用,况且你身受重伤,宇文护向来视你为在背芒刺,如果他借此机由对你痛下杀手,我余生何安?”独孤烬握住宇文毓的手,坚定地捏了捏他的手背,下定了决心要与他并肩一战。
“烬儿……”宇文毓还想劝服她不要担心自己的安危,先行出关以策万全。
独孤烬却轻轻用手指点住宇文毓赛过女子般朱红的双唇,轻轻的摇头。滑腻的触感通过嘴唇直达宇文毓的心底,他一瞬间忘了自己的伤痛,只觉得周身似有激流涌动,另他久久不能平息。
独孤烬赶忙扶了宇文毓到榻上处理伤势,情况紧急,独孤烬也顾不得什么男女非亲的礼数,帮宇文毓除掉外衫,只见宇文毓腰腹各受了一剑,鲜血还在溢溢而出。独孤烬咬紧下唇,那宇文护当真是狠毒,这两剑都是极贴着要害的,端的是宇文毓功夫好,若是旁人,恐怕早就丧命了。
宇文毓望着独孤烬心疼的样子,看着她急急的为自己包扎伤口,心里的甘甜早融化了身体上的痛楚,他现在唯一想要做的就是拼尽全力,也要带着她冲出这关口,去她口中胜似天境的乌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