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烬出其不意,黑衣人虽是慌了神,但却也并非阵脚大乱,两个黑衣人追着独孤烬出了客栈,另外两个忙接住宇文护后替他解了穴道。那两个黑衣人刚要一起追出客栈,便被宇文护拦下,两个黑衣人递了眼色之后便退到宇文护身后待命。
两个黑衣人追出门外,却发现自己终究是慢了一步,独孤烬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两人只得分别沿着街道两次找寻踪迹。
独孤烬见两个黑衣人走远,便直起身来,却不想自己竟大意了,一柄银剑已然从她身后驾到她的颈上。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伙同宇文家意图出逃,你可知这是诛九族的死罪。”独孤信冰冷的不带一丝亲情温度的声音在独孤烬身后响起。
独孤烬听闻不是宇文护,倒是松了口气,只是心却止不住的抽痛了一下:诛九族……原来父亲关心的从来不是她的生死,只是独孤家的声誉和地位。
“独孤柱国,你可知,我若是不逃,恐怕现在已经远嫁突厥了”独孤烬冷笑,“我为了独孤家取了伊利可汗的首级,如今却又要为了独孤家嫁给那恨我入骨的阿史那燕都,荒唐!”
独孤烬募得转身,眼神冰冷,她不求眼前的人给予他父亲的关爱,但她却不能容忍,在她绝望的逃离之际,他们却用母亲威胁自己。
“你?要前去突厥和亲?”独孤信诧异,他心下疑惑为何殿下知道了独孤烬不是男儿身的秘密而龙颜大怒,却又免去了自己的杖刑,如今看来是独孤烬答应了突厥和亲,自己才得以脱身。独孤信猜到了三分始末,心内荡起一丝愧疚,“可你与那阿史那燕都结下杀父之仇,况且你面上又有着这道疤痕,若是前往突厥,那必然是羊入虎口啊……”
独孤烬的纤细的手指拂过面上的疤痕,嘴角扯出一丝无力的苦笑:“若是我不嫁与燕都,你们断不会放过我母亲。既是你们步步为营将我逼到这绝境,如今又何以做出这般悲天悯人的姿态徒惹人厌。”
独孤信刚想寻问独孤烬事情的始末,但见她如此看低独孤一家,不免心中愤懑:“如今,你作何打算?你若想与那宇文毓私奔到关外,我成全你,但花千娪必须留在府内。”独孤信语气坚决,架在独孤烬颈上的银剑更逼近肌肤几分。
“你们假意让皇上册封我母亲为一品夫人,却要她到法然寺看守皇陵,为的就是让我听命于你们,如今又何来的成全。”独孤烬双指抵在剑锋上暗暗施力,鲜血顿时溢出。
花千娪要去守皇陵?琬儿不是念她孤苦无依,特向殿下请命让花千娪行居后宫,琬儿好侍奉左右。如今看独孤烬的面色,倒不像是在说谎,这究竟是殿下转变了心意,还是真如独孤烬所言,是琬儿为了让她前往突厥和亲的计谋。独孤信心里疑云重重,见独孤烬竟倔强的用双指抗衡自己的青龙剑,那眼神和当年花千娪回到东魏时回望他的那一瞬如出一辙,决绝且无望。独孤信的心骤然抽紧,阵阵抽痛让他无力再将剑架在独孤烬的颈上,若是没有这道骇人的伤疤,独孤烬像极了花千娪,只不过是自小习武的缘故,独孤烬少了花千娪那份悠然柔弱却添了几分英气,独独未变的便是那份无言的倔强。
“如今宇文护不知怎么得了消息前来抓捕你们二人,若是此番他捉了你回去,你如何应承皇命前往突厥和亲。”独孤信皱眉,每每想起花千娪,他总是不能平息,虽是刚才自己见宇文毓和宇文护厮杀,本是拿宇文家的私事,自己不应插手,但念及宇文毓多次对独孤烬帮扶之义,他只得暗中施以援手,好让宇文毓脱身,自己也可以先行一步找到独孤烬的藏身之处,以免独孤家的有甚把柄落在宇文护的手中。
听闻独孤信提及宇文护,心下恍然大悟原是独孤信助宇文毓脱身,但独孤烬亦明白,父亲会救宇文毓于危难,为的只是不想让独孤家的家事由宇文护操控。眼下这境况,自己就算是不想仰仗父亲也无能为力了,只有让独孤烬彻底远走,自己回到魏国才有转圜的余地。
“独孤柱国,如今若是想让那宇文护无功而返,恐怕只有你我合力,助我逃出关外,我才有机会乔装回到西魏。否则若是他将我捉回去面圣,恐怕龙颜大怒再无转圜之力,突厥和亲之日将近,若是皇廷震怒,牵连整个独孤家亦不无可能。”独孤烬言辞清淡诚恳,自她进府那日,她便尊称独孤信为柱国,因为她犹记得10岁那年,娘亲口中的父亲终是来到了隐翠寺,她急急的奔过去,口中唤着“爹爹,爹爹”当她稚嫩的小手抱住眼前那个她唤作爹爹的人的衣襟时,那人却无比厌恶的看了她一眼:“我不是你的爹爹……”
独孤烬永远都忘不了那句话,那样平静却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她眼见着那个男人将一个漂亮的香囊丢弃在母亲脚边便决然而去,望着母亲的双眼,眼底是无尽的伤痛和不语,她在一瞬间懂了,此生她再无爹爹,有的只是娘亲。
“你要我怎样助你脱身?”独孤信蹙眉,不是担心她一去不返,而是介怀着她那尊敬又疏离的称谓,他虽在面上说独孤烬并非自己的女儿,但却在心底里深深的期盼着这是他与花千娪的女儿,那样至少他可以相信她的背叛、她的绝情都是为了他的孩子,虽然这可能微乎其微,但他仍深深的期盼。
“如今宇文护携着府内四大高手来擒我二人,但我使诈脱身却未见他有所行动,想必他亦明白殿下将我流放另有他意。他亦是想收手静观其变,倒不如我们顺水推舟,在他面前演出好戏,扫除他的疑虑,也好让他安然回去复命。”
“你言下之意是要蒙混了四大高手?”经独孤烬这一说,独孤信已然明白,宇文护断没有胆量和本事号令四大高手听命,幕后之人定是那老奸巨猾的宇文泰,如今只有他们二人合力演场戏给四大高手看,即可以让宇文护全身而退,又可以不暴露身份让独孤烬悄然折返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