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出了《新唐书》和《旧唐书》,仔细的翻阅着。
我知道,他心中最难解的结,还是他自己的时代。
他是个难得的文人,很可惜,在那个学而优则仕的古代,他除了做官也不可能做别的发展。可是呢,他的性格更像是一个愤青。要是生活在现代,绝对会大火一把,那些所谓的文坛愤青,可以卷铺盖回家吃自己了。
哦,对哦,我脑子里灵光一闪,他可是一座金矿诶,至少,在他自己选择走之前,应该好好的利用一把啊。就当是他的感谢金了。哈哈,我真是太聪明了。
我应该让他写一些诗词歌赋之类的,再写点书法,绝对可以拍卖个好价钱哦。而且,他这么帅气,我把他稍微包装一下,成为个80后潮人作家不成问题吧?现在不是托易中天和于丹教授的福,国学开始热起来了吗?保证那些小女生们疯狂的追逐,成名后,再去百家讲坛,东方大讲坛,露露脸,开开讲座。再联络电视台做些访谈节目,哇塞,我发达了!我成了文化经纪人,哦,niubility哦。
想到他的价值,突然我有些不想让他走了。这样的人,送给别人,太可惜了吧。一切皆有可能,说不定我这白日梦真有成功的一天呢。
结果,只顾花痴兼幻想的我,被一个声音给拉了回来:“你为何看着我一直发笑?”
呃,我笑了吗?伸出手摸摸脸,是哦,是在咧着嘴来着。
“呵呵。”我傻笑,“我在想事情。不好意思,你继续,继续……”
他一副“你很无聊”的表情,又低下头继续研读他手中的史书。
我也终止幻想,开始试图专注于自己手中的专业杂志。
但是,思绪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对哦!我突然如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像他这样的人只帮我讲古文太可惜了。这本专业杂志上的任何一篇古文研究和训诂学论文,恐怕在眼前这个男人的眼里都是小儿科吧。
作为我这样的N跨生,考A大中文系本来就是希望渺小,要是能有几篇这样专业杂志上发表过的论文,我何愁复试不通过啊!
玉皇大帝,您老人家送的礼可真是大啊!要我如何感谢你啊!
“呃,子安啊。”我还真有些不好意思,“打扰你一下……”
他抬头看我,没有表情。
“你帮我看看这本杂志,好不好?”我从对面走过去,坐到他的身边。
他随手翻了翻,说:“你让我看这个是何用意?”
我马上找到一篇作品点评给他看,“你看看这个,写的好不好。”
他一目十行看过之后,放下杂志,有些鄙视:“幼稚。恐怕有几个地方断句都有些问题。”
断句?王子安同学,你是在质疑我国伟大的文字学家们吗?
“这是选自《古文观止》的,与这篇文的作者无关。他也是以《古文观止》为本的。”
“哦。”他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声,然后,继续又回到了自己的史书上。
“那个,你既然觉得他写的很幼稚,也有错误,如果你来写,会怎么样?”我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脸皮还真是够厚的,居然锲而不舍了。
“我写,有何用?”他不解。
“你如果写的话,我就帮你投稿,投到这些专业杂志去,这样呢,我们就能拿到稿费,还能帮人家指瑕,不好吗?”我殷切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肯定回答。
他有些惊讶:“你说的可是真的?这书,谁都可以投稿件过去?还给回报?”
“是啊。现在是商品经济啊。只要你的东西是有价值的,都是可以买卖的。况且,你还能发表自己的观点。”
“哦,原来还可以鬻文……”他点点头,“我还一直在想是不是写点字画去出卖,但因为没有看到别人这样,以为行不通。现在看来,卖文鬻画依然可行。这样,也好,我王勃已然落魄到这般田地,也不必计较那么许多了。”
呃,莫不是我勾起他的抑郁的情绪?该死的。我自责啊。
“这是很自豪的事情,发表在这杂志上的,都是大学的教授或者学者们,不是什么人都能发上去的。教授相当于什么呢?哦,相当于翰林院大学士啊,国子监的里的官员啊,总之是很厉害的人物。”
他居然难得笑了一下,“你不是说你的考试好比科举吗?你既然拜读这些人的文章,自然都是大家之作,你无须解释。”
“子安啊,等你有了身份证,我相信你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拍马屁道。
他叹口气,“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时运不齐,命途多舛。有朝一日能报答姑娘你的大恩大德,死而足矣。谈什么飞黄腾达,绝无可能。”
“别这样说嘛。我看好你哦。”我只好马上打气。人家说越是有才的人,心就越难平静。他少年得志,却官场屡屡失意,又莫名其妙的穿过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年代,前途一片渺茫,他的心肯定苦水一片。除了为他加油,也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了。
“那个,子安,你觉得史书上关于你的记载到底属实的有多少?”我看着他手中的《新唐书》问。
“属实的并不多。”他居然笑着说这句话的。
“为什么看起来还这么开心?”我迷惑。
“能青史留名,也是幸事一桩。”
他这是什么心态呢?我是不能理解。我想,可能他还是在乎名利的。从他的诗文里,能明白的看到他对自己命运在鸣不平,他终究还是一个年轻人,在乎的东西还很多,而他也足够坦白,不掩饰自己的心性,不像某些伪君子做出一派清高看透红尘的模样。从这点上看,他是单纯的,可爱的。
但,就是这单纯可爱的孩子,我也不能放弃占他便宜的念头。还是趁热打铁,把话题转回到写论文上面来吧。
“如果你愿意写文章的话,我愿意负责打印,寄稿,整理。但是,因为你现在还没有身份,没办法直接和杂志联络,所以,这些文章暂时属我的名字,可好?”这么厚颜无耻的话也能说出来,我真的鄙视我自己。这种赤裸裸的剽窃,盗取名利,欺负不懂维权的古人,我真是觉得羞愧极了。
他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了。“只要能拿到银子,你怎么做,都可。”
对不起哦,为了我的论文,为了我的考试,我只能利用你了。唉。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浪费可耻啊。不管是谁写的,都是人类的财富,难道不对吗?我只能用这样的荒谬逻辑开始自我安慰。
该怎么感谢他呢?
哦,想到了。“子安啊,这些书你慢慢看,我去把我的卡升级。升好级以后,这些古籍我们就可以带回去看了。”
他笑了笑:“这藏书阁的藏书还真是浩如烟海。能带回去看,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最后,我抱着一堆杂志,他抱着一堆史书,凯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