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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阿瀛、阿瀛,你究竟是在想什么?

若是另有所爱,为什么要对她这样温柔,让人即使知道他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仍然想要尽最大的努力来得到他。

爱他,喜欢他,费尽心机想要得到他……这究竟有什么错?

邵循忍住不适,蹲下听她想要说什么,结果眼睛就被人从身后遮住了。

是皇帝到了。

他见这样的情景已经不需要再问任何一句,就已经大概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了,他遮住邵循的眼睛,自己垂下头看着垂死的邓妃。

用不着太医,他自己看一眼就能知道,这伤是致命的,不可能有一丝活路。

邓妃原本因为皇后的话剧烈翻腾的心再见到皇帝之后平静了下来,她眼睛发亮,几乎看不出是将死之人,她张了张嘴,艰难的挤出了一点点声音:“我……我父亲、他、他疼爱……疼爱你如亲生的、亲生的孩子……所以、所以看在他的……是苏氏杀了、杀了我……”

她提到了死去的城阳侯,就算邓妃没有留这样的遗言,皇帝或许本就不打算留下苏氏,他几乎没有犹豫便点了点头。

这对邓妃来说是个临时的主意,她原本不打算要苏氏的命,因为活着受苦才更痛苦,可是突然的念头让她终究将这番话说出了口——这样或许才圆满。

母亲失去的儿子,母亲失去了女儿,女儿也会失去母亲……

邓妃心满意足,目光便渐渐涣散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处于这样的难受痛苦中,一开始她也不过是伤心难过,还不到想要寻死的地步。

但是随着时间过去,恨意不知怎么的,却一年比一年增加,到最后她甚至不想让皇后和那野种痛痛快快的死,想让她们痛不欲生才能缓和她心中的痛恨。

相比之下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本来她觉得或许废除皇后如今最在意的后位,让她和赵若桢掉落在泥里,可以让她痛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皇帝真的开始着手废后,一步步的看这件事做成的邓氏却又觉得不够了。

皇后被废怎么够,那野种还好好的活着呢。

她要让她们承受比自己更痛的伤——看着自己的孩子死掉,一个也逃不了。

邓妃在心里想象着在阴间见到丈夫时,要说些什么,终于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

太医摇了摇头。

皇帝垂下眼睛,任何人也想不到他此时在想着什么。

苏氏这时候不敢跟皇帝说一句话,想要去抱女儿,却被赵若桢尖叫着推开了:”走开!你走开!不要碰我!!”

苏氏愣住了:“若桢,我是母后啊……”

“你不是!你不是!”赵若桢被蔺群紧紧的圈在怀里痛哭流涕,崩溃的叫道:“你离我远一点!”

皇帝扶着头晕目眩的邵循站起来,皱眉看了瘫在地上三人一眼,对何晋荣吩咐道:“将苏氏扣押至清凉殿等候处置。”

苏氏还来不及惊恐便被堵住了嘴,赵若桢嘶哑着哭,见状只是撇开脸将头埋在丈夫怀中。

邵循闭着眼睛还一会才勉强睁开,皇帝扶着她,低头有好一阵子没说话,等她恢复了才慢慢道:“这里朕来料理,你回去歇歇。”

邵循抬起眼看着他,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怎么说,她别开眼,将手伸给秦氏。

秦氏有些为难的看了皇帝一眼,还是扶着她出了房间。

她们这些动作虽然只是在房间里的,但是房门外收了这许多人,皇帝还亲自驾临,自然是引起了不少人瞩目。

邵循刚走到大厅,德妃便迎了上来:“那边出了什么……你的脸色不大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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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循压住满腔的心事,表现的很平静,她摇摇头:“陛下自会处置……姐姐,我要回去了。”

德妃眉毛皱了皱,但是看她的样子反而不敢再问下去,让开了路道:“你去吧……对了,你不向太后道别么?”

邵循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不了,我不太舒服。”

柳心秦氏等人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上轿辇,对轿夫叮嘱道:”天色黑了,你们抬稳些。”

虽然这样嘱咐了,但是邵循闭上眼睁开眼仍然还是邓妃脖子上血红的一片,在段鹏的指缝中不断的涌上来,在轿辇上一颠更是难受极了,她紧闭着双眼忍了半晌还是没有忍住,捶了捶扶手:“停——停一停。”

秦氏慌忙让众人停下,邵循跌跌撞撞的从辇上下来,就在路边干呕了几下,却只吐出了几口酸水。

她今晚没来得及用晚膳,肚子里是空的。

秦氏惊得赶紧道:“快,快来人叫个太医去甘露殿……”

邵循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不要告诉陛下……”

秦氏刚才一句不拉的听了全场,自然知道邵循的意思,闻言忍不住道:“这、这究竟是个怎么档子事啊!”

邵循缓了一下,轻声道:“这事不许再提。”

她看向身边的柳心和段鹏:“把它烂在肚子里,就当自己从没听见过,陛下八成不会追究,若是你们嘴松,或是喝了几两酒就……”

几人神情一禀,段鹏道:“娘娘放心,别说喝酒,就是刀架在脖子上,我们也不会吐露一个字。”

天有些黑了,邵循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多少有些数了,忍着反胃还是坐着轿辇回到了自己宫里。

太医还没到,邵循来到卧室向歇一歇,就看到两个孩子一起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室内熏得暖烘烘的,赵言枢睡得小肚皮险些都露出了一点,女儿则是趴在她哥哥的手臂上,口水蹭上了他的衣服。

邵循坐在床边将儿子的被子盖好,一旁的宫人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连忙解释道:“公主一定要在您的床上才不会哭,今天皇子下学也早,回来兄妹两个玩闹了一会儿就困了……”

邵循示意她不必说了,让她下去之后,挨个摸了摸儿女的脸,心里翻滚着的、让她如鲠在喉的种种情绪终于稍稍平复了下来。

赵言枢比妹妹要敏感的多,他抽了抽鼻子,马上醒了。

“娘……”

邵循拿开他在揉眼睛的手,用干净的帕子给他擦了擦脸:“阿枢累么?”

赵言枢摇摇头:“今天师父说有事,让我先回来了。”

这应该就是内阁为了皇帝提前废后的事在一起商议。

赵言枢回头看看妹妹还在呼呼大睡,转回来向邵循张开手臂:“娘……”

这是要抱了。

邵循将他抱起来揽在怀里,听见赵言枢趴在她的肩膀上小声道:“娘亲多抱抱我。”

他有一点早熟,平常这样的话不太常说。

邵循笑了一下:“我没有时常抱着你吗?”明明小时候抱着抱着都舍不得撒手。

不想赵言枢却沉默了一会儿,才鼓了鼓腮头,闷声道:“你明明抱妹妹比较多。”

邵循心里一怔,这孩子近来白天都在两仪殿读书,她以为他忙得很,也不敢去打扰,只是在外面看两眼便罢,回了甘露殿,她心里对一双儿女的疼爱都是差不多的,只是赵若棠年纪小,离了人就哭,抱着她哄的次数便多了几次。

这孩子从来不说,原来,竟是往心里记了么?

邵循想到了一些事,忍不住心里一阵慌乱的难受,当即抱紧了儿子:“是娘不对……”

但是赵言枢却轻易被这个怀抱哄高兴了,他聪明,

但也是个不到四岁的幼童,此时一个劲儿往她怀里钻:“娘多抱抱我,我就不吃妹妹的醋,我喜欢妹妹。”

“你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吃醋是什么意思了么?”

赵言枢现在格外开心,蹭了一会儿就趴下来去挨着妹妹躺下了,完全没有芥蒂。

邵循看着这一幕,心里却觉得又些涩意。

她尽全力给孩子们公平的爱护,但是世事往往不能像尺子比着的一样精准,五根手指也有长有短,或许确实不经意间就会忽视了谁,可是……

这都是身上掉下来的肉,有哪个母亲,会舍得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伤害另一个,又有哪个兄长,能……

这、这就是为人母、为人兄的道理么?

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儿子和兄弟?

邵循觉得将……那些事带入到自己和孩子身上,光是稍想想,都感觉几乎不能呼吸。

*

太医来了诊过脉开了一副药便回去了,邵循闭上眼想暂且养养神,却不知道怎么就睡了过去,再睁开眼的时候孩子已经不在身边了。

皇帝在不远处罗汉床上借着灯光看折子。

邵循眼睛睁开了一瞬,见到这一幕顿了顿,立即又闭上了。

皇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敏锐,他起身往床边坐下,直接冷静的开口道:“朕原本想跟你说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邵循闻言忍不住睁开眼睛,,一下子坐起来看着他,眉间拧了起来:“这跟我说有什么用?你该跟太后说才是……皇、苏氏的事你不放在心上也就算了,可是公主……赵若桢,这个人放在你眼前分明是有芥蒂的,这就该明明白白的跟太后说明白,我不信这样她还能当作不知道!还有邓夫人,也不至于……”

她心里心疼不解生气夹杂在一起,连敬称都抛在了脑后,皇帝看了,原本为了邓妃之死有些凝重的心里面反倒松了一点,忍不住去摸了摸她紧绷的脸。

邵循登时有些恼了:“你……”

皇帝摇摇头,示意她听下去,他没去说太后,而是道:

“朕不知道大嫂是知情的……或者下意识觉得就算她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兄……先太子是有侧室的,苏氏除了身份有些特殊,又并不能威胁到她什么。”

邵循的嘴动了动,险些把脏话骂出来——这又是这些男人们的狗屁逻辑。

皇帝看了她一眼:“朕当时毕竟年轻,完全不了解女人们的心思……最重要的是,朕不知道她腹中之子是因为得知此事才早产的,朕以为是先太子的死让她受了刺激……”

“可是先太子也是因为苏氏……”

“不是的,”皇帝摇头道:“他为人软弱,或许真的为了这件事惊惧愧疚,但是到底是当朝太子,在先帝即将驾崩的当口,要分出心神来给这些儿女私事……他没那个精力。”

“你能确定?邓夫人说他甚至为此吐了血。”

“那是因为他早就有吐血之症,”在邵循惊讶的眼神中,皇帝继续道:

“这件事英国公府是知情的,当时你祖父是先帝最信任的心腹,手里掌着禁军的兵权,是他帮着将这件事压了下来——皇帝将死,储君眼看也要不好,让外面的人知道了,恐生不测,先太子因为顾及大嫂怀着身孕,特地叮嘱过我不要把这事告诉她,因此她是不知道的。”

“他不是个坚强的人,先帝骤然驾崩带给了他巨大的压力,当时痛哭流涕,像是天塌地陷一般几乎悲痛的不能站立,没过多久就又开始咳血……”

皇帝说这话时神情说不上是什么情绪。

邵循不仅没有释然,然而觉得喉咙里堵得东西变得更严重了。

各自都以为自己知道的才是全部。

就像秦氏说的,这、这究竟是个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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