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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家村的人在路上看到她们奶孙俩,都是眼神微微退缩,不在王凤珍跟前的时候,嘴里又止不住的讨论不休。

“真狠,果然不是咱们葛家村的人,把咱名声都毁了。”

“我听说春种,公社大会的时候,人家都说咱大队,这可真是丢了大人了。”

“可不是,我儿子如今在县里上高中,见天被人问葛春花是不是我们家亲戚。”

“得饶人处且饶人,没见过最事这么绝的,看看大壮哦,才多大,就没了妈,这辈子都背上个劳改犯儿子的名声。”

“......”

两个月时间过去,葛春花做的错事,仿佛被时间抹的干干净净,毕竟被葛春花差点害死的不是他们家的孩子。

王凤珍抱着葫葫,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变。

这么多年,她听到的闲话多了去了,这才算什么。

倒是刚走两步,就瞧见了大壮他奶拽着大壮,远远看见她们,就恨不得鼻孔直接怼到天上去。

大壮他奶在隔了快一个月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事真的要是大壮自己说的,那就啥事儿也没有。

大壮也根本不可能被关起来!

大壮这个年纪是他最好的“保护伞”,他可不知道哪有野猪,哪里危险,更不知道什么害人不害人的。

不过就是小孩子调皮恶作剧!

一句孩子小,就可以抹杀所有的伤害。

可如果换到葛春花身上,却完全变了另一个性质,她们上次就是被王凤珍一家给忽悠了,才害得葛春花被公安局的人带走了。

如今大壮也变成劳改犯的儿子,她儿子再想给大壮找个后妈都找不到像样的!

要不是王凤珍她们一家子,她儿子那么好的条件,咋会成没有婆娘的人!

她孙子又咋能成没劳改犯的儿子?

大壮他奶恨得眼睛都是红的,要不是忌惮他们一家子的泼皮样,她恨不得直接上去撕了王凤珍的皮。

冷冷的哼一声,抱着大壮就走。

王凤珍可别得意,最近她可是发现了点好东西,千万被让她把这茬给落实了,不然到时候要让王凤珍他们一家子人都去做劳改犯!

想到这里,大壮她奶脸上的笑都真切了许多,瞅了身边的邻居,忍不住脸上带着笑,“前几天我们大壮他爹费了好大的劲儿弄了两张胶鞋的票,他买了一双,还非要给我买一双,我这个老婆子哪用得着。”

“大壮他爹可真是孝顺。”旁边人眼里也忍不住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城里和工厂想要弄点胶鞋的票的确不太难,可他们这是真的少见的很。

大壮他奶腰板挺直,“我哪能糟蹋那么好的东西,攒着娶媳妇,新媳妇进门也能有胶鞋穿,新布新衣裳我都准备好了,这几天让人想办法弄缝纫机票的,就是还没有合适的对象。”

旁边众人神色各异,葛春花这才刚刚进去几天,就彻底被这边单方面离婚了。

可,想想胶鞋,新衣裳,还有最重要的是缝纫机……

大壮他爹没啥出息,他奶也心眼小的很,可耐不住大壮有两个好哥,一个好姐。

两个在城里,一个在隔壁村当大队长夫人。

这要真的愿意给一台缝纫机当聘礼,几个婆子都有些意动。

二婚咋了,已经有娃又咋了,只要条件好,啥都好说啊。

旁边好几个人都忍不住凑上前多问了几句,谁家还没有几个大侄女的?

大壮他奶脸上荣光散发,得意的差点飘起来。

王凤珍瞥了她一眼,只觉得这些人都凉薄到没有一点温度,嘴上扯了一丝嘲讽,她倒是想知道下一个往火坑里扑的是谁。

葛春花自己确实好吃懒做,心性差,可不得不说大壮他们家对葛春花也没好到哪里去。

下了工,远远避开他们,喊田燕一起,避开众人的视线上山。

时间眨眼就是两个月,葫葫的兔子个头还是没变,掌心捧着的玉米苗也还是那么刚,时间像是对他们暂停了一样,就是葫葫似乎又圆润了两分,拔高了些。

兔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葫葫怀里溜走,葫葫抱着玉米苗坐在旁边,瞅着她奶干活,又摆弄起了她手中的东西。

王凤珍瞅了瞅兔子离开的方向,有点期待兔子打算带回来的东西,又生怕它带回来什么太过于扎眼的东西被人发现。

干咳一声,王凤珍也不想那么多了。

毕竟……他们一家六七个大人靠兔子养家,似乎有点丢人。

王凤珍挪开视线,看着已经结果熟得差不多的玉米,脸上已经不知道应该做个啥表情。

可看看身边继续摆弄玉米苗的葫葫,嘴角扯了扯,啥也说不出口。

王凤珍盯着面前的玉米地,“就这几天,怕是要收了。”

田燕在跟前,忍不住道,“我看咱们集体地里的玉米棒子都还没长出来,咋这都熟了呢?”

王凤珍眼角看着摆弄手中玉米苗的葫葫,嘴角抽了抽。

在移栽后,葫葫不小心在地里睡着一次,她就眼睁睁看着这玉米蹭蹭地长。

要不是她及时把葫葫叫醒,怕是一个月之前这些玉米就该收了。

但,这事,王凤珍还只能藏着掖着,“咱们这块地……比较肥沃,又向阳……”

田燕瞅了瞅地的位置,愣是没有把这块地跟肥扯上关系。

如今甭管是啥肥,都稀罕的不行,队里都盯得紧的很。

他们自己悄悄摸摸开的这自留地自然没有肥施,向阳的说法……就更扯了。

大家都是藏着饿着,生怕被抓到,哪儿敢往向阳的地方开地?

不过,除了这个理由,田燕也找不到其他的理由了……最多....可能是这地灵。

“过两天有雨,雨停了,咱就可以准备收了。”田燕眼里也忍不住带着浓浓的喜色。

今年这一片玉米地不仅是熟的早,还格外精神,每个玉米都比往年大了一半,收得这么早,他们也还能再种上一茬别的东西,哪怕收成稍微差点,今年也是大丰收了。

王凤珍也点点头,脸上也是有些很欢喜的,刚要说话,一扭头就瞧见葫葫不见了踪迹,吓得脸都有些白了,“葫葫!”

不远处有葫葫应声,王凤珍跟田燕啥都顾不上大步的上前,走了好一会,才看见了站在那边的葫葫。

王凤珍急急的两步上前,“葫葫,奶说不能乱跑的。”

葫葫抱着自己的玉米苗,站在原地,一脸无辜,“奶。”

王凤珍抱起了葫葫,半天才得觉得恢复了心跳。

葫葫抱着王凤珍的脖子,软软的喊,“奶。”

“葫葫,不要乱跑,奶担心。”王凤珍鼻子微酸,眼睛都红了。

田燕在旁边垂下了眼,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这么多年,她婆婆对成文三叔的内疚就没有散过。

王凤珍将这个儿子的死,始终算在了自己身上,所以对葛建定留下的这个闺女比自己的性命都要紧张。

葫葫自己又乖巧可爱,更是引得全家都格外心疼她,所以哪怕全家人偏疼葫葫,她跟齐小娥也没有任何意见。

此时,葫葫才知道自己好像干了错事,眼神有些慌张,连忙抱着王凤珍的脖子,“奶,我好,我乖。”

她眼圈都快红了,委屈巴巴地道歉,“我乖,我乖,奶。”

王凤珍也知道自己太过于激动吓着葫葫,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那点情绪压了下来,“葫葫乖,以后去哪儿要跟奶说,奶跟着一起好不好?”

葫葫忙不迭地点头应,“好,葫葫乖。”

田燕看着王凤珍的情绪好了不少,这才转移了一下话题,“葫葫来这里找什么?”

葫葫这时候才像是想起来什么,指着她面前的方向,“奶。”

田燕愣了愣,葫葫真的是要找东西?

王凤珍心跳都快了半拍,葫葫的异常之处她已经见识过,也明白可能那边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可田燕还在跟前......虽然一家人,可葫葫的异常,肯定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王凤珍不动,葫葫有些着急,拽了拽王凤珍的衣裳,“奶。”

田燕心思重一点,“是不是葫葫听到啥动静了?”

王凤珍也是眉心一跳,最近她带着葫葫出门的时候,倒是真的有那么两回觉得不太对劲。

顺着葫葫指着的方向,大步上前,走了好一会,田燕都已经自己想多了,就见葫葫还在指,王凤珍也还在跟,田燕连忙也跟了上去,下一秒“诶”了一声,“它咋在这。”

王凤珍低头一看,兔子。

是葫葫那只两个月也没有任何长大一星半点,还挑食的兔子。

田燕上前冲着兔子伸手,兔子也认全了家里的人,脚下轻轻蹬了一下跳到了田燕手上,不过半点停留的意思都没有。

在她手心再一蹦又跳到了葫葫怀里,使劲蹭了蹭。

葫葫脸上的欢喜还没有褪下去,使劲撸了撸兔子头顶的毛,“乖。”

田燕笑,“葫葫倒是真喜欢这兔子,竟然这么远也能找到。”

王凤珍却是蹲了下去,看着地上泥印,还有边缘处草上的印。

田燕也是一愣,“有人刚在这。”

那泥印分明就是个脚印!还有那草也都是被人踩断了的!

这一瞬,田燕后背冷汗刷的一下落了下来,脸色都是煞白的。

正常来说,每家都有一点的自留地,种了两把青菜,辣椒什么的,但绝对,必须是大队分派下来的,而且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如今,各家养的鸡都是有数的,稍微有一点不慎,那就是被划分到“资本主义尾巴”。

如果被人知道他们家留了这么大一块地……

这个后果,田燕想都不敢想,“娘。”

王凤珍抱着葫葫,越是大事,她就越是冷静,在这一片转悠了好一会,吐出一口气,“脚印和痕迹就到这了。”

田燕看着王凤珍,也明白了这意思,“他还没有发现?”

王凤珍轻轻摸着兔子的头顶,忍不住心里有些感激,看对方仓惶跑掉的脚印来说,多半是被兔子收拾了一顿的。

到底是这几年好过了些,她竟然也有些大意了。

这事可大可小,就他们如今在大队的人际关系,怕是不会有好下场。

真要是劳动改造,命能不能留住还是个问题。

她在这附近瞅了半天,“我在这守着,你去喊建安他们几个都上来。”

田燕一惊,“娘,那边都已经知道了,万一……”

王凤珍却是笑了,“他们真要是找到地方了,肯定早就喊人来了,这个地方看不到咱们那块地。”

“这……是不是也太冒险了。”田燕有些迟疑。

王凤珍摇摇头,“你快去快回,小娥留在家里守着,其他人都上来,千万别耽搁。”

对方肯定以为他们没有发现,所以不会贸然行动。

要是往年,王凤珍肯定是稳妥起见,直接放弃了。

可不愿意就这么放弃的最主要原因,是这一块玉米实在涨势太好,太快。

好到让人.....忍不住怀疑。

王凤珍不愿意留下任何隐患,所以,冒一点险也是值得的。

见王凤珍已经做好决定,田燕也不再继续劝,连忙点头,急匆匆的下山。

王凤珍迟疑了一下,和葫葫说,“葫葫,如果有人来,你和奶说一声哦。”

葫葫立马点头,攥着拳头,“好!”

她推了推兔子屁股,“去守着!守着哦!”

小兔子刚刚窝在葫葫怀里,还没有享受够就被推开,满脸的怨念,一蹦一蹦的不见了。

这兔子如今越来越能听懂人话,有时候王凤珍说话,它也是可以听懂,就是不一定愿意动弹。

这一下子,王凤珍又微微松了一口气。

将葫葫放在树下,交代,“葫葫要做什么,一定要提前和奶说一声,好吗?”

葫葫忙不迭的点头,十分乖巧,生怕她奶像上次那样伤心了。

王凤珍这才开始收玉米,她也不知道葫葫到底是怎么做的,但是这些玉米的个头是真的差不多翻了一倍。

王凤珍掰着玉米,一边和葫葫说着话,简简单单的问题,葫葫认认真真的回答。

又软有糯的声音透着一股认真,让人格外心疼和欢喜。

没等多久,就有动静过来,王凤珍直接抱起葫葫稍微侧开了身子  避开,等到人走到跟前了,她还没开口,葫葫已经欢呼了,“四叔,二伯,大伯。”

葛建国听见这声音,整个心都差点软化了。

上前就要从王凤珍身上把葫葫接过去,葫葫却一扭头,趴在了王凤珍身上,死死抱着王凤珍的脖子,“咯咯咯”的笑着,“四叔臭,不抱。”

葛建国这才突然反映过来点啥,“差点忘了,瞅瞅我捡到了啥。”

一抬手,将手中的东西丢了出去,嘴角挂着笑,“刚刚差点摔一跤,结果捡了个这。”

王凤珍往地上看,竟然是只崭新的胶鞋。

“嘿嘿,看来有人做了亏心事,跑的太快把鞋都跑掉了。”葛建国也有些嫌弃。

胶鞋得有票,还得有钱,哪就那么好买。

最关键的是,县城不是随时都有那么齐全的货,经常买不到趁脚的码,要是着急,那就只能拿大一点的。

至于村里如今怕是也只有一个人紧赶慢赶的弄了双胶鞋回来穿,还刚好是这么个崭新的。

王凤珍也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毕竟得了双鞋,一家三口都满世界炫耀了一遍,他们想不知道都不行。

难怪最近她总觉得大壮她奶的腰板都直了,看着他一副不屑的样子,原来是盯上他们了。

其实各家都偷偷多养了两只鸡,也都在犄角嘎达的开了点地,种着东西。

就是葛文刚他们家都不见得例外,不然,这么多张嘴,哪就吃得饱饭了。

可他是真的没有想过,竟然能被人这么盯上,想要举报他们。

“盯着了?”知道是谁,那就更稳妥了。

葛建安也忍不住笑了,“燕子回去盯着了,娘,你歇着我们来。”

王凤珍也确实是有些累了,忙活了一天,还受了两次惊吓,抱着葫葫站在旁边。

葛建邦三人动作利索的不行,“咱今年这块地着实不错,熟的快,还个头大,这比两块的这么大的地都要划算了。”

葛建国也是一个劲点头,“这玉米棒子一个顶俩的,往年也没有这么好啊。”

“干活,别说话。”王凤珍扫了他们一眼,抱着葫葫的手略微紧了紧。

为了避免被人注意到,这块地面积真不大,也就是五分地,可收完所有玉米,葛建安又忍不住咂舌,“这亩产都快两千了?”

这些年,年景不好,肥力也不够,被看前些年报的那么夸张,可实际亩产,都是几百斤。

可他们这五分地,愣生生是收了接近上千斤的玉米。

就这产量……

葛建国的眼睛也是锃亮,“这可不能吃了,这得留了做种了。”

“吃!玉米饼!”葫葫顿时就急了,连忙接,好不容易她种的玉米苗都变成了玉米,咋能不吃呢。

她就是为了给她奶吃玉米饼的呀。

王凤珍忍不住失笑,抱着葫葫道,“对对对,这是给葫葫做玉米饼吃的。”

“咱自己留一点,不然拿出去,还得被人问是咋回事。”

葛建国一想,倒也是,为了这点差价,把自己坑了可不值当,来钱的方式多了去了。

一人一挑将玉米装得差不多,王凤珍刚想都的时候,葛建国却拦着,“等等,等等,别着急。”

他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上前将他们一众人的脚印都抹掉。

然后单脚穿上那只胶鞋,就在地里开始走路,留一些,擦一些,隐隐绰绰的,最后再把这鞋收了起来。

冲着他娘“嘿嘿”笑了一声,“娘可知道他们家搁哪弄的有东西?”

一个村子的,基本都是知根知底,大壮他爸和大壮他奶都不是啥精细的性子,想瞒过他娘肯定是不可能的。

王凤珍顿了顿,葛春花动了葫葫和成果,是越了她的底线,可大壮他爸跟他奶……

她不是葛家村的人,可这么多年,也是受了葛家村的不少恩。

而且,葫葫祖父往上始终是葛家村的人。

真要算起来,往上念三代,大壮他们家跟他们也能攀上亲戚……

葛建国道,“咱又不陷害他们,可万一他要来举报咱,也不能让他白白的走了。”

王凤珍一想,倒也是。

“下山路上给你指。”

玉米他们也没弄回去,找地方藏着挂起来的晾着,那是陈大山上山偶尔呆的地方的,也就他们两家知道。

下山的时候,葛建国踩着那只胶鞋,偶尔就落下脚印,尤其是往他们家那块地的时候,专门多踩了几个深深的脚印。

走到大壮他们家门口的时候,葛建国悄咪咪的将胶鞋又给他扔进了院子。

完了一脸嫌弃,“忒臭了。”

葛建安也喊了躲在一旁盯着的田燕一起回家,田燕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王凤珍也是有些乐,将顺便带回来的几个嫩玉米,直接煮了给几个孩子一人一个。

稍微放了一点点盐,一点点油,煮出来的那玉米,又鲜又嫩又甜,一口咬下去,就直接冒了浆。

葫葫吃的满脸都是玉米茬,“好次,奶吃。”

王凤珍顺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对对对,好吃,葫葫种的玉米最好吃。”

“葫葫种的玉米最好吃!”葫葫“咯咯”的一边笑,一边重复。

第二天一早就听见大壮她奶的吵吵声,“你个败家玩意!胶鞋就是这么胡扔的!你怕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这玩意多精贵,你不知道?哎哟,这咋还有个口子,咋能刮破了?”

葫葫一家子除了几个小的,剩下的都忍不住笑了。

大壮他老子这会被骂得忍不住缩头,可又觉得诧异,他被那兔子踢得浑身疼,跑得有点快,到底在哪丢了鞋他也忘了。

他想回去找,又怕被王凤珍他们看见。

就他小时候,被葛建安他们也是揍怕了的,他可不敢凑上去。

难不成这鞋其实挂他身上,他没有注意到,所以才能在院子里?

这话他又不敢说,半晌他娘总算是骂完了,听着他娘压低声音问正事的时候,声音也小了点,“差,差不多了。”

“你瞅着了?”大壮他奶问。

大壮爹点头,他可是亲眼看着王凤珍跟田燕一起上去的,肯定错不了。

“这个点,多半种的也是玉米,马上就要结果,王凤珍肯定舍不得消停,你盯紧着点。”大壮他奶哼了一声。

王凤珍那个女人烂心眼,害得她孙子成了劳改犯的儿子,害得她儿子没了婆娘,还是个资本主义尾巴,她可不能放过她们一家子。

剩下两天,王凤珍他们也不怎么上山,下下地,带带娃就消停。

而且,葛建安和葛建国要去县城学开车的事也传开了,所有人都在打听。

大壮他奶气得脸都黑了,他们一家子肯定是资本主义尾巴,不然哪有钱去学开车啊!

她儿子这么优秀,还有两个儿子都变成城里人了都没学过车,咋王凤珍的儿子就能学。

大晚上的,又追问大壮他爹,“看清楚没有。”

“他们最近不上山,我找不到啊。”大壮他爹也是急得冒汗。

大壮他奶气得心肝疼,捂着胸口,“不行,王凤珍儿子凭啥能学开车,这活应该是你的,只要能开车的,你肯定也能去城里面上班,到时候,大壮就能找个城里的娘,也不怕被人说大壮是劳改犯的儿子了。”

大壮他爹心里这么一想,好像确实有些道理,忍不住心动。

大壮不是劳改犯的儿子,他也没有一个劳改犯的婆娘,还能弄一个开车的名额,这样的好事那绝对不能错过了。

“这事靠谱不?”

大壮他奶哼了一声,“大不了饶了他们,不让他们家的人去坐牢,只要他们老老实实把学开车的名额让出来。”

“到时候你一个,咱再卖出去一个,说不定还能在城里起个房子。”那他们就彻彻底底成了城里人了。

大壮咽了咽口水,又有些为难,“他们最近都不上山,万一他们都已经把开车学了,咱再戳穿……”

“那不行,不能让他把咱们的名额用了,大概位置你知道不,你去,去找找,找到具体位置,咱就直接告了他们。”大壮她奶顿时就急了。

大壮他爹也不管天都快黑了,立马起身就要上山。

他虽然平时懒了点,可关键时候却是很勤快的,这可是决定着他未来的生活的。

大壮他娘又拦着他,“你悄悄的,去他们家弄点他们家的东西,留在地里,不然到时候他们要是不承认,不是白瞎了!”

大壮他爹一听,顿时觉得有道理,连忙点头,悄悄咪咪去了葫葫他们家,最后着实不敢钻进去偷别的,拽了件衣裳塞兜里就跑了。

他们前脚走,后脚葛建国就回家跟她娘汇报了,“成了,他等不住的自己上去了,还偷了一件大哥的衣裳。”

王凤珍脸上冷笑意味更浓,她都不知道他们家到底怎么着大壮他们一家子,竟然非要弄成你死我活。

她本来都没想让葛建国这样做的。

葛建国哼了一声,“可真是够不要脸的,就看他们一家子到底有啥本事。”

王凤珍皱了皱眉,由着葛建国带着家里人去了大队长那边。

葛建国还有王凤珍他们一家子过来,葛文刚只觉得脑袋都是疼的,一句你们咋又来了,差点就脱口而出。

可不是吗。

只要看见王凤珍他们一家,准没有好事。

葛文刚现在都怕了他们一家子,可偏偏人家说起来都是有理有据的,他还不得不管。

葛建国直接道,“大队长,我们刚想说这事,我见有人往我们家院子附近摸索,追出来一看,就看见大壮他爹大晚上上山,你们看要不要上山去瞧瞧,别出了啥事儿。”

葛文刚看了看葛建国,觉得有些稀罕……

这像是葛建国能说出来的话?

他们一家子这么好心,还能关怀大壮他爹?

葛建国直接竖起眉毛,“队长,你这是啥意思,你这是怀疑我?我可是烈士的儿子,烈士哥哥,我只会以德报怨!我可不像是那些人心眼那么坏。”

“要不是大山说最近这附近也瞧见野猪的动静,我刚也看着像是有野猪在后头追,我才不会过来给你们报信,就算他们家对不起我们,到底也是条人命不是。”

葛文刚神色也是变了。

这两年年景稍微好点,野猪啥的也精神了。

这几天玉米马上开始挂浆,这玩意也经常出来害人,听说隔壁村上个月就有人被野猪撞断了胳膊,要不是命大,说不定脖子都断了。

到底是关系到人命,他也确实坐不住了,赶紧爬起来,喊了几个爷们,又叫了几个男知青,大晚上的就往山里跑。

葛建国兄弟三跟着一起,上山,说要帮忙。

葛文刚虽然觉得奇怪,可毕竟好事儿,没拦着。

那头的大壮他爹转来转去去,绕来绕去,终于找到了葫葫他们家的玉米地,一眼看过去,顿时就惊了。

没了!咋这个时候就直接把玉米都掰了?

这个点,玉米咋能熟了呢!

难怪王凤珍他们一家子最近不上山了,原来她们玉米种的早,如今都掰了。

他赶紧要下山,给他娘说,让大队长去搜一下王凤珍他们家。

可刚走两步,就瞅见葛文刚他们上来,微微一愣,他娘咋这么着急的?

他还没回去呢,咋就把队长他们喊来了?

不过,刚好,让他们看了这空落落的地,也才能让他们的相信,才能去抄家啊。

“队长,队长,你来了,快快快快来看看,葛建国他们一家子竟然藏资本主义尾巴,在这私自开荒种地,这玉米都搬回家了,怕是就在家里,咱们现在去搜,肯定能找!”大壮他爹赶紧开口。

葛文刚听着他这么一说,顿时一愣,被他拉着往前两步,就看见那已经搬玉米掰得干干净净的半亩地。

剩下的跟着葛文刚上来的人也都愣了。

“你说啥玩意?”葛文刚都没有听懂大壮他爹在说啥。

大壮他爹也是急了,“葛建国他们一家子在这开荒种地!你看看,他们这是资本主义尾巴!这是破坏公共利益!”

“还好我发现的快,咱们现在去他们家找,肯定还能找到玉米,可不能让他们跑了。”

葛文刚脑子还是懵的,旁边的人却是直接都傻了,“你说这是谁家的。”

大壮他爹也不知道他们一个个咋这么蠢,“葛建国,葛建安,葛建邦,王凤珍他们一家子!我可是亲眼看着他们跑到这里,晚上才过来调查的!”

“还好我发现的早,不然还不知道让他们干了多少坏事。”

现场一片寂静,哪怕是葛文刚也有些生气了。

人家葛建国他们一家把你婆娘送到公安没错,可那是你媳妇害人在先?

人家惦记着怕有野猪把你害了,喊了整个村子的人来给你帮忙,想来救你,结果呢。

你就这么对人家的。

这就太不要脸了。

这自留地的事,他们还没有追究,你们就直接甩到人家头上,还要说人家是资本主义尾巴。

这事儿做的太不地道了?

哪怕他们都是一个村子的,他们也确实是真的看不下去了。

“葛石根!我们一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就非要这样比我们一家弄死吗?”葛建国声泪俱下的道。

大壮他爸,也就是葛石根一愣,这咋还把葛建国他们家的人都拉过来对峙了?

葛石根哼了一声,“你们这是私自开荒,这是资本主义行为,我肯定不可能包庇你,你老老实实的认错,再给我们补偿,说不定村里就能原谅你了。’

葛建国眼睛通红,一脸悲愤,“我们自认为对你家也算不错,你咋能啥屎盆子都能往我们身上扣,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这个时候,说人家是资本主义尾巴,那不是要人命那是啥。

毕竟被弄过去劳动改造的,可没有几个能好好的活着。

更不用说,还要带帽子,被人拿臭叶子砸了。

葛石根直接看着葛文刚,“队长,咱们可不能因为是队里自己人,就这样包庇,肯定要好好处理。”

葛文刚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这是把他当傻子忽悠呢!

他让人拦着葛建国他们兄弟三个,还有葛石根,自己跟另外一个知青走了进去。

不知道这边的玉米咋能这么早熟,反正都掰完了。

他仔细看了看痕迹,怕是就这两天掰的。

旁边的人碰了碰他,他也看到地上的一些新新旧旧的脚印,脸色就更难看了。

葛石根却还在说,“还好我发现的早,要不然东西被他们消化了,咱们肯定就没有证据了。”

葛建国脸上带着浓浓的嘲讽,却是低着头没有让人看见,语气还是相当悲愤,“你咋能这么缺德,我们都没有来过这里,咋可能是我们家弄的!你这屎盆子扣得也太没有道理了。”

“你们没来过,玉米的都掰走了,肯定说没来了。”葛石根道。

葛文刚走了出来,听到这里,脸色又是一沉,看着葛石根问道,“那你呢,你来过吗?”

“你竟然怀疑我?这是葛建国他们家的!”葛石根也听懂葛文刚的话里意思了,顿时生气道。

葛文刚瞅着他,“我问你啥你说啥,你来过没有?”

葛石根当然没有进去过,事实上,他刚到地方还没有来得及去,就连手上藏着的葛建国他们家的衣裳都还没有来得及藏进去。

只不过也刚好,这样一来,他也能撇的干净,葛建国他们在里面折腾了几个月,不可能没有脚印啥的。

他连忙道,“当然没去过,我肯定不可能去过啊!”

葛文刚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走,我们下山,召集人了之后一起说。”

里面的脚印新旧都有,但却都是胶鞋的,还是新胶鞋,没有磨损过的胶鞋的印,葛建国他们一家可没人穿新胶鞋。

整个村子如今穿新胶鞋的,除了葛石根,就没有别人,他还想赖到别人身上?

葛石根还以为葛文刚是信了,立马巴巴的跟着走。

走到山脚下的路口的时候,葛建国没走稳,脚一晃,差点摔了一跤,倒是撞得旁边的人趴了下去。

葛建国赶紧道歉,“诶,磊哥,你没事。”

葛大磊刚要说自己没啥事,突然大喊了一声,“看看看,看这,这也有脚印嘞,往里面的。”

天色比较暗,不是很能看清,但几个人低下头瞅了瞅,也是顿时眼睛看向了葛文刚。

葛文刚突然意识到这里是哪里,顿时就结巴了。

葛文刚看着明显的胶鞋底的印,还有几个小脚印……脸色更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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