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少白最终离开了,离开之前,对谢锦宁说:“暖暖,我要回盛京,用我自己的方式,为我父亲找回公平。顺便拿回,属于我父亲的东西。”
“从小到大,只要少白哥哥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所以这次,少白哥哥也一定能做到自己想做的。”谢锦宁鼓励道。
“暖暖如此相信少白哥哥,少白哥哥又岂能辜负暖暖的信任。”姬少白脸上漾起温柔的笑意。
上前,捧住谢锦宁的脸,看着她,神情无比的专注。
无比虔诚地,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暖暖,等着我。”声音如轻烟般,仿佛被风轻轻一吹,就散了,可这其中的意味,又重若泰山。
谢锦宁愣住了,而姬少白,没等谢锦宁回应,已经转身走了。
谢锦宁一直到回房间,都有些神情恍惚。
她这是被少白哥哥告白了?还是告白了?是吧?
在朦胧烛火,和朦胧心事中,谢锦宁陷入沉睡。
※※※
“阿宁,阿宁……”
一声一声,如情人最深情的呼唤,又如仇人最刻骨的怨咒。
是谁,头好疼,谁在叫我。黑暗中谢锦宁捂住头。
一片漆黑,没有尽头,她找不到方向,走不出迷雾。
突然,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拽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阿宁……阿宁……”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
“是谁?你是谁?”那人的气息,让她莫名的觉得熟悉。
“今天是我等你的第一十五年零一百六十五天。”男人温柔地抚摸她的面颊,“阿宁,我已身在地狱,你又怎能不来陪我?”男人抱着她,就要往一旁的深渊而去。
“你自己身在地狱,便要拉着别人一起么?”
她心里涌起一股怒意,随手捞起旁边一样物事,朝男人刺去。
瞬间天光大亮。
刺目的鲜血染红了她手中的剑,剑正中男人心口。
她在一瞬间,看清了那张脸。
那张微笑的、忧郁的、惊艳世人、诸神厚爱的、毫无瑕疵的脸。
“不,你不能死。”谢锦宁心脏一抽,心中铺天盖地的悲痛弥漫开来。伸手拼命想要拉住他,然而,再也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染血的身体在天光中一点一点消散。
“啊!”谢锦宁惊叫一声,从床上坐起来。
入眼是昏黄的帐顶,朦胧的烛火。
原来又是梦!
只是,梦中那撕心裂肺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让她心悸。
她一抹眼角,湿润的,竟然有一滴泪。
这个迷雾中找人的梦,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总是时不时出现。只是今天这个梦,和以往有些不同,在过去的十几年的梦里,男人的脸是模糊的;而今天,她看清了那张脸,那是未来的大夏摄政王晏澈的脸。
并且,她居然在梦中杀死了他。
怎么会这样?
她为什么会梦到晏澈?还梦到杀死他?
她的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
这时,巡夜更夫的竹梆子声隔墙隐约传来!
一个修长矫健的身影从窗户闪入谢锦宁房中。
“阿宁,你怎么啦?”是谢湛。
对上谢湛担忧的面容。
“我梦见自己杀了一个人。”谢锦宁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哦!不要害怕。你不喜欢杀人,以后我帮你杀。”谢湛说得理所当然,又拉着谢锦宁的手,把玩起来。
谢锦宁正色道:“你也不能随便杀人。”
谢湛想了想:“下次
我杀人不让你看到就好了。”
谢锦宁:“……”
“阿湛,你最近为什么总是有事没事拉我的手?”谢锦宁问。
“呃,他拉着你的手,拉了半个时辰。”谢湛噘嘴道。
谢锦宁想了想,应该说的是她牵晏澈回苏府的事。
“所以?”
“所以我要拉比他更长时间。”谢湛理直气壮地道。
谢锦宁:“……”
“阿湛你几岁了?”
谢湛闻言,认真地掰起手指头算了起来,最终挠了挠头,不太确定地道:“十五六七八九岁吧?”
谢锦宁:“……”
※※※
夜深风急,路边店铺的招牌被狂风吹得如醉笔乱抖。
“哐!哐!哐!”巡夜更夫手中的竹梆子敲响三声!
三更天!
街上已是行人萧瑟,灯火寂寥。
“哒哒哒!”
一阵急切的马蹄声,打破长街的寂静,最终“吁”的一声,停在了云间城主街街心的定南王府门口。
裹着黑斗篷,腰缠细长铁剑的骑士利落下马,摸了摸胸口的加急密信,在门房的恭迎下,疾步走进定南王府。
整个定南王府顿时从沉睡中醒了过来,灯火骤明。
“咚咚咚!”谢锦宁的房门被敲响。
“郡主,南疆送来了加急密信。”
谢锦宁一惊,忙梳头穿衣,与定南王府二总管谢义一起,在府中密室接见了送信的骑士。
这位骑士带来了来自九边重镇“昌平关”的家书——定南王谢正卿写给女儿谢锦宁的加急密信。
事涉机密。
就着明亮烛火,谢锦宁迫不及待地打开密信浏览,一边看,脸色一边变换,又是惊讶,又是激动欣喜。
看完,谢锦宁脸色久久不能平静。
“义叔,父王说,我哥哥还活着,疑似在大夏,他在昌平关走不开,让我马上动身去大夏寻回哥哥。”
“这……”谢义有些吃惊,“当年那么凶险的情况下,世子居然还活着?”
想到哥哥,谢锦宁心中一疼。
“父亲说哥哥还活着,那就一定还活着。”
哥哥是父王这一生唯一的遗憾和愧疚,也是她心中无法释怀的结。
没有人知道她心中的愧疚,她隐约记得,在十五年前,被扔下悬崖时,出于本能的求生欲和恐惧,刚穿越不久,意识尚且模糊的她,本能地向父王伸出了双手,定南王下意识就抱住了她,在两个只能活一个的情况下,她哥哥于是掉下了悬崖。
所以她才会一直内疚,觉得自己欠了哥哥的。如果当时她没有下意识地伸出双手,父王抱住的,说不定是哥哥。
是她,抢夺了哥哥生存的机会。
还好,哥哥还活着。
这太好了。
真的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谢锦宁激动得不能自抑,站起来,高兴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我们明天就出发,去大夏找哥哥。咦,父王还画了张哥哥的画像,我看看。”
谢锦宁打开密信下面的一张丹青。
是定南王亲手画的。
定南王文武双全,在当将军之前,是当朝状元,提笔丹青不在话下。
看到画像上的人物,谢锦宁惊讶地张大了嘴。
画上的人,她认识。
那是大夏未来的摄政王晏澈。
定南王画得太好太像,她想认错都难。
所以,晏澈,是她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