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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皎和李恒暂住在郡主府后面的一个空宅子里,收拾得很清雅。

朱襄领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来,说是自己生的大丫头,叫柴青云的。只小姑娘还没断奶,咿唔着不能说话,齐光对她没兴趣得很。也有其它高门的夫人和奶娃来相见,可惜互相没甚语言,面面相觑了半晌后,勉强散了。

“卢大哥的夫人?”顾皎问。

朱襄点头,忍着笑,“高门小姐,姓名录上排一等的大姓。”

真是,了不起啊。

李恒被卢士信叫出去玩耍,无外乎饮酒见客,四处撒钱。喝了酒,卢士信有些上头,便抱怨起来。

“日日在家里讲甚规矩,这般事不能做,那办事做不得。上个床,也且得先看日子。日子不对了,直接把我推给丫头。老子是她男人,要睡她便睡,还得看日子?”卢士信一脸苦闷,“虽然美女人人爱,我也偶尔要换个口味尝尝新鲜,可她这般埋汰人,是甚意思?夫妻夫妻,搞得太没意思了。”

李恒只好帮他倒酒,劝解道,“你是男人,不喜欢了还可去外面。比她日子好过许多。”

卢士信便斜眼看他,“你告诉我,当日先生给你订了弟妹,你也不是很愿意。怎么后来又愿意了?你做了甚?”

做了甚?李恒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有些愧疚道,“我甚也没做,都是皎皎——”

卢士信便更嫉妒了,要罚他三杯。

末了,他哀叹一声,“人心都是肉做的,我便再忍她一年。这一年稍微对她好些,若她能体会得我的好处,咱们就还做夫妻。若她铁石心肠,我也不给面子了。外面那许多知情识趣地,再养一家人,也不是甚难事。”

李恒晓得他不需自家安慰,便提起大漠那处的关口互市来。这两年大约风调雨顺,牛羊喂养得膘肥体壮,不仅很有没有犯边的事,且每年卖过来的肉、皮都多起来。若皇帝登基,两国通了文书,只怕金帐国那边也是要开市的。卢士信果然被勾得转了心,开始畅想起少年时候畅游大漠的梦来。

李恒将醉酒的卢士信送回府,来接的只一个冷面管事。听说是河西郡守亲送回来的,客套说明日必上门致谢等等。李恒听得皱眉,只说大家兄弟,举手之劳,不必客套而已。送完人,他骑着白电在城中游荡,见得处处张灯结彩,挂着新皇的旗帜,不知道为甚,心里竟起了些哀意。

恰逢柴文俊同朱世杰游玩,听说李恒来了,忙让人去请了来。

皇子的会客宴席,同卢士信老友谈心的宴席,自然是不同的。

满座皆是贵人,上下俱是名士,连来往伺候的也个个风流俊俏。朱世杰坐在首座,很有些春风得意,只用眼睛瞧着李恒。

看这富贵场面,可还好?

李恒恭恭敬敬地回答了,好。

朱世杰哈哈大笑,“延之,可是想念中原的繁华了?”

李恒道,“河西偏僻,虽陋寒,乃是家。”

朱世杰便不理他了,将他安排在靠门处的位置。柴文俊觉得不是很妥当,亲挪了位置过去,陪他说话。

李恒指着这酒池肉林,“你也不劝劝他?”

柴文俊叹口气,甚也没说,只帮他倒酒。两人对饮,也没甚可说之物。然饮到一半,场中站出一个少年来,朗声说听闻得李恒少年成名,武功了得,欲试上一试。其实李恒也才不过二十五岁,只十四便以舞画戟而成名,别人便当他年纪大了。朱世杰有心看热闹,拍手鼓噪起来。柴文俊要去呵斥,李恒却站了起来,拔剑。

那少年郎十七八的模样,既英俊又气盛,“用画戟吧。”

李恒翻转

手腕,长剑裂空。他道,“你若能破了我手中剑,再说画戟。”

两人便打了起来,游龙翻飞,当真热闹得很。

朱世杰趁机叫人奏乐,上酒,加菜,又要舞女和歌姬动起来,当真将一堂堂郡守做了取乐的戏子。

柴文俊看得脸发白,晓得回家必要被郡主唾骂。

然李恒根本不在意,那长剑耍得扎实。只少年人锐气当头,步步紧逼。李恒但守不攻,状似不敌。朱世杰看得兴奋,临时加了赏赐,若谁能得胜,明珠一颗。那少年得意,故意卖个破绽,要引李恒来攻。不想李恒当真攻了过去,可少年要挡的时候,眼睁睁看着自家长剑被削得寸断。

少年败了,有些气急。

李恒慢吞吞收了剑,道,“剑法不错,只力气小了些。”

朱世杰皱眉,丢下手中酒杯,酒液四溢,任谁也看出他的不开心来。

柴文俊起身,待要开口劝解圆场,不想李恒却道,“剑是不错,却还不够我使画戟。”

“为何?”少年不解。

“剑乃君子之器,彰显器量;画戟却只供杀人,凶煞得很。你,还不够格——”李恒收好剑,冲上座的朱世杰拱手行礼,后扬长而去。

朱世杰恨恨地看着他笔挺的背影,只重复一句,“欺人太甚。”

李恒下酒楼,取了白电,同从人一道回府。

府中留着灯,崔妈妈给他端了热茶水来,嗔怪他怎么满身酒气。他喝了热水问,“夫人呢?”

“少爷不睡,哄着夫人给他讲故事,这会子正闹呢。”

李恒点头,自去房间。

刚入得院子,果听见齐光被顾皎逗得‘咯咯’笑的声音。她似故意一般,“那小绿人儿就不信,非得说世上只春夏秋三季——”

“先生点头,说确实,是三季。弟子大急,问先生怎生乱说?”

“先生说,没见那是蚱蜢吗?只能活三季的。何须告诉他有四季,不仅有四季,还有万万年,令人痛苦?”

“光儿,你说先生对不对?”

齐光小奶音,“不对啊。”

“为何不对?”

“世上那么多好玩的事,因我没玩过,怕我伤心便不告诉的,都是坏蛋。魏先生若这般做事,我就不和他玩的。”

“呵呵,先生刚才跟我说了,你又把他的美人图给涂了,是也不是?”

“娘亲!这回不要打我小屁屁——”

李恒听得一笑,推门进去。齐光听见门响,便知是他回来,放生声道,“爹爹救我,娘亲又要打我了。”

顾皎责备道,“早不回,晚不回,偏我教训儿子的时候回来。捣乱的吗?”

齐光飞奔着出来,立刻巴着李恒大腿。

李恒将他抱起来,“为甚要涂先生的美人图?”

齐光很没意思道,“先生回回都只画一个美人,脸都瞧不见。”

顾皎走出来,嗅得他浑身酒气,将齐光抱下去,“喝酒了?快去洗澡换衣裳吧。”

李恒梳洗完毕,回来的时候,齐光已经被哄得睡着了。顾皎拍着他的小背,打着瞌睡,显然是要硬撑着等他回来。他过去,抱着她躺平了。她半睁眼,道,“一直不开心的样子,酒喝得不好?”

他便将卢士信的苦恼说了,顺带提了朱世杰的酒宴。

顾皎笑,“王爷登基,世子

便是太子的最佳人选。人生高光时刻,自然要在你这个心结面前显摆一番。你当真不懂事得很,扫他的兴。他该记你一个可恶,后面肯定还有戏唱的。”

“我虽不是很喜他,但总有一道儿长大的情义在。他过份荒唐,还不自知,怎么好?我同别人一般奉承他,岂不是害了他——”

这就是李恒的忠厚处了,他若是个真枭雄,就该捧着朱世杰,引得他更荒唐些。

顾皎亲亲他,道,“睡吧。咱也不是神仙圣人,哪管得了许多?”

次日一早,果有旨来,要请李恒入宫。

朱襄听说了,穿了大衣裳来,说要同他一道去。

路上的时候,朱襄就问了,“昨儿郡马回家都说了,大哥又欺负你了?”

李恒冲她笑了一下,并不言语。

朱襄许多年没见着李恒,更有很多年没见过他笑。他本身长得美,面色平和的时候笑一笑,便如同雪山顶上那一抹艳阳。她惊了一下,道,“恒哥,你若再冲我笑两回,我就让父王帮我换个郡马。”

“荒唐!”

朱襄呵呵一笑,笑完后,有些哀道,“我哥就是这么干的。他宠了一个新夫人,专和嫂嫂做对台戏,宅子里一日都不得安省。嫂子向父王请旨,要回青州老家,守着老宅子过活呢。父王这般大年纪,还要为他屋里事废心,当真荒唐得很。”

李恒便问,“郡马劝不住他?”

“他已是失了心的人,如何劝得住?我只好强留着嫂子,让她将大侄子挪出去住,别被家里乌烟瘴气教坏了。”朱襄盯着李恒道,“大典后,我想同郡马去大漠上看看,顺道儿带大侄子一起。他听闻你那处郡城里起的砖房子,好奇得很。”

“再说吧。”李恒也没拒绝死,“道上并不十分太平。”

且他结局如何,青州王还没发话。

厚重的宫门开,许多重宫门,许多条甬道。

李恒不知穿了多少扇门,终于被带到青州王面前。

“魏明带你来的时候,你才这么高——”青州王比了比自己的肩膀,“瘦巴巴的,只两个眼睛大,一点也不晓得怕人地看着我。”

论了旧情,就该叙新恩。

然李恒一直在河西,既没参与勤王,也没帮忙拥立,唯一谈得上的功绩,便是炮车和粮食。

于是,恩也就寥寥无几。

青州王让朱襄退下,要同李恒说些亲热话。朱襄走后,青州王立刻显出愁苦的颜色来,“延之,你观世子,堪为储君?”

李恒静看着青州王,只觉后颈项上立了刀锋,汗毛直竖。

青州王叹口气,“延之,现在连你也不愿与我讲实话了?”

“义父。”李恒道,“延之愿为大哥肝胆。”

良久,李恒离开,青州王却无法安坐。他在桌案前立了许久,对着还没下完的残局犹豫。李恒是一枚好棋子,杀了可惜,可不杀却有后患。不如暂且留着他,驱虎逐狼,令他与那些诸侯互相消耗,这摇摇欲坠的天下或能长久些。

登基大典当日,新皇立在宫阙之上,拜祭天地和祖宗,又封赏列位功臣。

从开头听到最后,连朱家最小的儿子也得封了一个王位,独朱世杰甚也没有。触手可及的太子之位不翼而飞,朱世杰只觉满朝文武都在嘲笑。更有不知哪儿来的小黄门传言,“昨夜召见了郡主和李郡守,相谈一个时辰。郡守走后,官家怒而拍桌,喷了好几口血。”

朱世杰怨毒道,“李恒坏我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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