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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榜三次,这次,也是他最有信心的一次了。

“十年啊。”可能是因为生病的原因,刘正信的心思敏感了起来。人生有多少个十年,他年少之时就考中了秀才,却蹉跎到了如今。

他有预感,这次,他必中。

举人可是有资格成为朝廷的候补官员的,这次他要是中了,就想办法活动一下,弄一个小官当当,不再继续读下去了,毕竟他读书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当官而已。

想到这里,刘正信在心里盘算起了王莲花手里的嫁妆,在心里默算着王莲花的嫁妆还剩下多少。

可能是生病的原因吧,还没想一会呢,刘正信的头就发疼起来,让他的思考不得不停下来,好生修养着。

王莲花在家里陆陆续续的把刘正信的那些书都挂了上去。

可能是因为刘正信不在家的原因,刘志明对王莲花的态度没有往常那么的冲。

可能他也知道现在家里面王莲花最大,他惹不起吧。

再没有靠山的情况下,他还是很识时务的。

平时的吃穿用度王莲花也没有苛待他,只是再好就没有了。

每一次乡试刘正信都要逗留在外许久,因为他想亲眼看见自己放榜的那一刻,而不是让别人过来通知他。

等考官们把众多秀才们的考卷经过初选、复批、定论过后,距离科考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在这一个月里,刘正信就拖着病体,花费着王莲花的嫁妆钱在客栈里等待着消息。

和他同一个地方来的同窗因为在外的花销过大,俱都陆陆续续回到家里等候消息去了。

最后就只剩下刘正信一个人还在等待着,整个县城里和他一起等待的人不超过五指之数。

沈千就是那为数不多的几人之一,和刘正信病着无法出门不一样,他每天出门逛遍了县城的各处,直到傍晚才归。

看到沈千每天都看不到人影,作为陪同他一块过来的好友,牧山知道他这是焦急不安的表现。

他要了一壶茶把它送到了好友的房间里,等沈千回来的时候,茶水已经凉了。

沈千也没有介意,咕嘟咕嘟就直接拿着茶壶给自己灌了一肚子的凉茶。

“快要放榜了,我心里好紧张啊。”沈千焦虑道。

“看出来了。”牧山头也没抬,现在这个时候,众人的成绩都已经板上钉钉了,再焦急也没有任何用处。

不过他还淡定,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他是局外人的表现。

这一次,他是应沈父所托,陪以前的同窗,现在的好友来陪考的。

“你就不能替我操心一下。”看到牧山那事不关己的态度,沈千感叹,估计在他这个好友心里,他还没有一头猪对他来的有吸引力呢。

“两个结果,一,你没中,以你父亲的性子,你还得回去再读三年,三年后再战。”牧山冲着沈千比划了两个手指头,“第二,你中了,你爹说不定一高兴,还会直接让你继续读下去。”牧山冷静分析道,“你中没中,这其中的差别真心不大。”

“就是因为这样我的心才静不下来啊,我自己什么料子我本人还不知道么。”他自认为自己不是那块读书的料子,在好友的协助和父亲的威逼下,他能走到秀才这一步,已经是顶天了。

一想到回家后还要读书,沈千眼前发黑,只觉得前途不亮啊。

“我不想读书,我想回家继承祖业。”沈千哭丧着脸,他多想向回家继承祖业的牧山学习啊,虽然牧山家里是杀猪的,他家是打猎的。

“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想回去打猎。”牧山看着沈千那偏瘦的身体,再看了看自己身上那壮实匀称又不显胖的肉体,沉默叹息。

他想读书,可是他实在不是那块料,最后只得无奈的回家继承了杀猪的家业。

沈千明明是那块读书的料,心里却死活的向往着打猎,可是他那身板真不是吃那碗饭的料。

世界上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啊,起码比起大多数人来,他们哥俩的日子过得还算好。

放榜那天,逗留在县城的秀才们,张榜的衙役们,还有凑热闹的县城人民,气氛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牧山人高马大的护着沈千挤了进去。

“我从头看,你从尾看。”牧山道,随后就从榜单的第一名看了起来。

沈千从倒数第一看起,觉得那个名字很是眼熟,沈千。

就是他?还是和他同名的秀才?

他看向了名字后面的地址。

安阳县集马镇沈千,父沈粮……。

“我中了最后一名。”沈千淡定的扯了扯牧山的胳膊,心里乐开了花,他总算能给家里

交差了。

牧山定睛看去,名字地址分毫不差,沈千已经从秀才公变成举人老爷了。

“沈千,你好样的。”牧山激动的拍了拍沈千的肩膀,为自己的好友感到高兴。

沈千再也没能忍住自己嘚瑟的心情,大笑了起来,抱住自己的好友以示自己内心的激动。

有人欢喜有人愁。

刘正信在榜单上找了五遍,从头到尾,都没看到属于他的名字。

他的身子猛的一个摇晃,差点倒地。

“怎么可能没有呢?怎么可能会没有呢?”刘正信双眼猩红,不信邪的去‘废榜’那里,他坚信那里也不会有他的名字,说不定是考官们把他的名字落下了也不一定。

‘废榜’就是同样参加乡试,却没有上榜的秀才们,上了这个榜的人,他们的身份依旧还是秀才公。

刘正信,安阳县集马镇刘家村,父刘扬……。

排在榜单第一名的文字让刘正信如遭雷击,只差一点,只差一个名次他就成为举人老爷了。

一名之差,将意味着他又得蹉跎三年光阴。

“噗。”心绪激动之下,刘正信哇的吐出了一口心头血。

病情未愈,又添心伤,刘正信衣衫不整,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客栈,他退了房,定下了一辆牛车,让车夫送他回家,前后功夫不过花费了他三炷香的时间。

来时的他踌躇壮志,归去时,他的模样如同苍老了十岁一般,精气神暮沉。

“娘,爹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们去接他吧。”刘志明高兴的道,老村长说了,他爹就在这几天归来,时差不超过三四天。

虽然他已经在村口等了自己父亲两天了,可现在依旧兴致勃勃,兴趣不减分毫。

“你爹说不定今天就回来了,娘和你一起去村口等着,等娘手头上忙完了,咱们娘俩一块去。”王莲花眼眸一闪,放慢了手里的动作。

听见有人跟他一起去,刘志明就在家里等待着。

慢慢的,他有些不耐烦了,“娘你好了没有,速度快一点啊。”做事磨磨蹭蹭的,难怪他爹看不上她呢。

“快了快了。”王莲花就像听不到刘志明话里的不耐烦似得,她刷完锅碗后,又把灶台给擦拭了一遍。

擦拭完灶台后,王莲花又拿起扫帚扫起了院子来。

看到她这么多活,刘志明气的直蹦脚,“娘我不等你了,我自己去接我爹去。”说完刘志明就跑了出去。

等刘志明走后,王莲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镜子。

镜子上面显示着载着刘正信的马车已经进了刘家村了,马车里面,刘正信已经昏迷过去,马车的旁边还有几个人刘家村的人一起跟随着,看动静,快要到家门口了。

她没有看见刘志明,估计刘志明和他爹错过了,毕竟通往村口的又不止一条路,王莲花的眼眸一闪,又重新拿起了扫帚不紧不慢的扫了起来。

“正信家的,快开门,你们家那口子回来了。”没多久就有人拍门叫道。

“来了。”王莲花答道,这才放下手里的活去给他们开门。

来不及对王莲花多做解释,几个同村的大男人齐心协力的把马车上的刘正信给抬回来了屋子里。

“村长啊,我夫君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啊。”王莲花冲着落单的村长惊讶的问道。

“唉,不好说,不好说啊。”老村长抽着旱烟,砸吧砸吧了嘴。

刘正信这种情况,他这一辈子也遇到过那么几次,不过他们的结果都不太好啊。

没从村长这里得到消息,王莲花连忙去屋子里伺候起刘正信来,忙前忙后的。

没一会就有一个大夫上门过来给刘正信诊断,应该是同村人去请过来的。

“风寒未愈之下又吐了心头血,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好生将养着,不能再频繁的动笔读书耗费心血了。”老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花白的胡须,下了诊断。

“也就是说正信这个秀才公算是一个废人了。”有人不敢置信的道,刘正信若是不能再动笔杆子了,那与废人何异,他们可是知道这些年刘正信都是靠着自己妻子嫁妆过活的。

现在好了,他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爹。”听到消息赶回来的刘志明大声喊道,噗通一下就扑到了刘正信的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昏迷中刘正信被自己儿子压着,又吐了口血。

反应过来后,众人又手忙脚乱了一番。

“伤的更重了,你们还是事先准备后事吧。”老大夫又给刘正信诊了一把脉。

得,这次连药方都不必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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