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倒也不是真的嫌弃小九,但小九的性子吧,也真的是被宜妃给宠坏了,又因为年纪小,颇有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哪怕是面对康熙也横冲直撞,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
康熙虽然是个皇帝,但他同时也是小九的阿玛不是?
所以就算对小九的性子深感头痛,他也不过言语教训一二,再在俸禄上做做文章,至多也就将小九禁足几日,再多的……他难道还能自己的儿子计较?但小九有宜妃护着,就算他将小九禁足了,他在翊坤宫里面也照样活得开心,完全达不到被惩罚的效果。
与小九类似的,还有同样母妃身居高位的小十。
以至于到了后来,康熙对小九小十这两个孩子不说予取予求,但这两个儿子只要没犯什么大事儿,他都可以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纵两人胡闹。
不过,那也只是没有对比时候。
之前小九小十只能住在宫里,康熙对这两个儿子没有办法,就算被吵到闹到了也只能忍着,但最近一段时间,小九小十出宫了!他们没在宫里这段时间,康熙的耳根子不知道清静了多少!不说其他,至少他在处理政务的时候,完全不用担心奴才什么时候突然跑进宫来禀报,说是小九小十又闯了什么祸,必须让他放下手中事务过去处理。
说句不好听的,小九小十不在宫里的这段时间,康熙宠幸宫里的嫔妃时都要随意得多——
之前小九小十在宫里的时候,每次康熙翻牌子之后,总要问上梁九功一句,这个妃嫔近段时间可有被小九小十得罪?他过去的时候会不会被对方缠着告状?在她与小九小十的矛盾中,自己有没有拉偏架……
你说康熙能不开心?
你说康熙怎么不思念两个小儿子?得了吧,几个儿子虽说出宫去住了,但每天天不亮都会进宫到上书房读书,若是他什么时候想儿子了,只需要到上书房去溜达一圈儿就够了,思念?不存在的。
虽然康熙觉得自己拒绝接小九回宫的理由非常充分,然而对上惠妃宜妃不敢置信的眼神,康熙仍旧觉得有些尴尬,只能咳嗽两声掩饰过去。
因为胤禔这个儿子,惠妃已经身经百战,所以很快就意识到康熙完全不靠谱,干脆将矛头对准了小九的额娘宜妃:“宜妃妹妹,小九出宫这么久,你难道就想念他吗?他在宫外一直住着,难道你就不担心他吗?若是他在宫外生个病什么的,你却宫中鞭长莫及,难道你就不难受吗?”
两人经常打交道,宜妃很轻易就从惠妃的话里面听出了几分威胁。
若是平时,宜妃早就怼回去了——
惠妃家世更出众,然而宜妃更得宠,惠妃儿子占了长子的名头,然而宜妃却有三个儿子,细究起来,两人手中的筹码其实相差不大,宜妃甚至还要更胜一筹。面对惠妃,宜妃自然是不怕的。
但如今是平时吗?
宜妃看着惠妃,只能赔笑:“之前让小九小十出宫,是皇上亲口答应的,妹妹就算思念小九,没有皇上同意,也没法将人接回宫啊。至于小九生病……妹妹相信老大福晋蕙质兰心,一定可以将小九照顾得妥妥当当,实在不行,宫里不是还有那么多太医吗?这么多人伺候着,若还是让让小九出了事儿,那些太医可就太没用了些,而且难保不是别有居心。”
惠妃眼刀子刷刷刷地飞向宜妃,宜妃低眉敛目,只当没看见。
惠妃:“……”
当谁听不出你这话就是在含沙射影地说,若是老大福晋没有将小九照顾好,就是没用,就是别有居心?
惠妃气得要死,转头看向康熙,干脆直说:“皇上,老大今年不过才十七岁,不及弱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又怎么能照顾好那么多的孩子?老四老八都懂事,也能自己照顾自己,他们到老大府上小住倒也罢了,可小九小十年纪小,又正是调皮的时候,老大怎么应付得了他们?之前您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应了小九小十,同意他们到老大府上暂住,您金口玉言,臣妾也只能认命,可小十一今年才三岁,比小九小十年纪更小,根本就离不得宜妃,而且他那个身子,整日汤药不离口的,您将小十一送去老大府上……您真放心让老大夫妻两个初为人父母的照顾小十一?”
惠妃言辞恳切一番劝说,别说康熙本就不打算将小十一送出宫了,就算他原本想要将人送出宫,此刻也必须打消这样的想法。
自己的一时耳根清净与小十一的健康相比,自然是小十一更加重要。
康熙皱了皱眉,道:“既
然这样,便派人去将小九接进宫……”
“哇——”
只一瞬间,小十一便哭出了声。
几人都被小十一的突然爆发吓了一跳,宜妃更是立刻将人抱在怀里开始哄,然而和之前一样,不管怎么哄,小十一都哭个不停,很快,小十一便再次出现了之前那般喘不过气来的症状。
这下就算有再多的顾虑,康熙也只能答应将人送出宫了。
惠妃:“……”
她能怎么办呢?就算她再能舌灿莲花,在小十一的人命面前,难道她还能坚持不让小十一出宫?若真如此,别说是宜妃了,康熙都能活撕了她。
但她还想要再挣扎一下……
看着被宜妃抱在怀里,仍旧抽噎不停的小十一,她表情相当僵硬:“小十一不是说他想九哥,所以才想出宫吗?”
小十一眨巴眨巴眼睛,猛地转头扎进了宜妃怀里。
而后,他稚嫩的,还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宜妃怀里传出:“想九哥,也想出宫。”
惠妃无奈,小十一到底只有三岁,又因为常年生病的原因极少与其他人接触,如今话都说不利索呢,怎么能回答她的问题?
没想到隔了一会儿,小十一再次开口:“不想在宫里,要出去。”
惠妃和康熙听不懂小十一这话是什么意思,宜妃却在小十一话音刚落,便红了眼眶。
见两人望过来,宜妃解释:“小十一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翊坤宫呢,他估计是认为,翊坤宫便是整个皇宫了……”
这下,康熙与惠妃也都明白小十一为什么要这样说了。
但小十一又不是惠妃的孩子,她只动容片刻,便想到了另一个破局的方法——
既然小十一是因为没有出过翊坤宫,才这么坚持想要出宫,那宜妃一边将小九接进宫,一边带着小十一到翊坤宫外面玩不就好了?这样小九也进宫了,小十一也不用出宫。
然而她还没开口,便见康熙朝她看了一眼:“既如此,等小十一身子骨养好一些后,便让人送出宫吧。”
虽然康熙眼里没有什么情绪,但与其同床共枕多年的惠妃还是从中看出了警告,知道他已经下定决心,非要将小十一送出宫了。
惠妃:“……”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宜妃一时高兴,一时担心,还有一些些的尴尬……
她看了惠妃一眼,而后转头看向康熙:“皇上,臣妾还有一事需要禀明。”
康熙看向宜妃:“何事?”
“这不是小九和小十一年纪太小,就这么送出宫去,臣妾有些放心不下?但以臣妾身份,实在不好出宫照料,”宜妃小心地瞄了一眼惠妃,“所以臣妾想着,要不将老五也一起送出宫去,到时候有老五这个同胞兄弟在旁照看着,老大夫妇也能轻松许多。”
惠妃:“!!!”
一个不够,还想要再送一个?
惠妃简直气炸,但在康熙面前,她还不能与宜妃撕破脸,只能“好言好语”相劝:“宜妃妹妹,你若是不相信老大夫妇能将两个弟弟照顾好,其实最好的选择不是将老五也送出去,而是将小九接进宫呢。”
“妹妹自然是相信老大夫妇能将小九小十一照顾好的,但老大府上不是还有其他几个小阿哥吗?妹妹只是担心老大福晋偶尔会有疏忽,所以才想着将老五也送到老大府上。若是姐姐觉着老大夫妇能时时刻刻都将小九小十一看顾好,妹妹也不是非要将老五送出宫的。姐姐您觉着呢?”
“看妹妹这话说的,老大府上那么多小阿哥,想也知道老大夫妇不可能将所有人都照顾到位不是?就算你将老五也送出宫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老五比老四年纪还要小些,不同样需要老大福晋照顾?何况老五一直跟在太后身边,满语和汉语至今还说不利索,你将老五送到老大府上,他真能照顾得了自己的两个同胞弟弟,而不是添乱?”
“姐姐这就多虑了,老五虽然年纪小,但因为跟在太后身边陪伴照顾,别的不说,至少眼力见儿还是……”
“好了,都给朕闭嘴!”
康熙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觉得自己两只耳朵被吵得嗡嗡直响,脑仁儿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