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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江水涨了又退,码头上,一个黑色的身影大口地喘息着,拖着湿淋淋的身体上了岸。

何磊生捂着不停流出鲜血的胸口,唇角却勾出个狰狞的笑来,声音低沉,“贺朝羽……”

他还不知道吧,他何磊生本来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多少次死里逃生早已经习以为常。

况且,摸了摸右边跳动的心脏,他冷笑一声,没有人知道,他天生心脏和常人长得位置不一样,贺朝羽那一枪并非致命。

他怎么会那么轻易的死去?

将身上的布料扯下来当成绷带勉强裹住伤口,他拖着步子向夜色深处走去,却听到小巷子里传来脚步声,手电筒的光闪烁着乱晃,吵闹非常。

“都给我仔细找找!”是秦九的声音,何磊生眼底如同浸了冰,他瞬间明白过来,叶钧舟他想赶尽杀绝!

强撑着身体传来的痛意,他连忙折身往一条偏僻小巷而去,避过搜索,沿着幽暗的小巷一直穿行,很快就来了一个废弃的仓库前。

仓库的门吱嘎一声被推开,浓重的汽油味道扑面而来,里面狭小又漆黑,只有一盏昏黄的灯亮着。

灯下,汽油桶凌乱散落着,中间有两名少女被绑在了椅子上,双眼都被黑布蒙蔽着。

听到声音,倚坐在阴影处的一名少年坐了起来,他眉目柔和,一眼让人记不住长相,仔细看,却能看到他眼中的寒芒。

看到何磊生的样子,他立刻冷笑,“这么狼狈?不过,这样都没死,你命可真大。”

“废话少说,给老子准备绷带。”何磊生唇色发白,用尽力气怒吼。

少年唇角勾着笑意,“好。”刚迈出几步,他忽然回头道:“对了,施慧如,你最好别碰她。”

何磊生冷笑一声,“知道了。”便径自来到两人面前,施慧如被迷晕了,薛慕仪还没醒来。

眼神落到薛慕仪身上,只见她手上的肌肤被粗麻绳磨得发红,何磊生垂头望着她纤细的手腕,眼底光芒惊人,“啧啧,真娇气。”

少年很快带着包扎伤口的绷带回来了,何磊生坐在地板上咬牙望着低矮的天花板,冷汗涔涔,“叮当”一声少年将子弹取了出来,丢到了盘中,然后帮他包扎。

何磊生仰头望着他,目光深沉,少年忽然问他:“你栽在谁手里了?”

何磊生笑了起来,“一个年纪和你差不多大的少年,叫贺朝羽。”少年包扎的手一顿,语气寒凉地重复了一遍,“贺朝羽?”手上动作却瞬间变重。

何磊生嘶了一声,刚想破口大骂,少年却忽然俯身在他耳边道:“正好,你想要他死吗?”

他阴暗的眼神落到了薛慕仪身上,语气带着蛊惑,“呐,那个叫薛慕仪的少女,可是他最心爱的小姑娘,你用她把贺朝羽引来。”

何磊生回道:“不行,那妞我还得用来威胁薛慕淮。”

少年嗤笑出声,“薛慕淮和叶钧舟合作了,你现在丧家犬一样,你以为你单枪匹马能对付叶钧舟的人?”

“老子手里还有人。”何磊生眼中暴怒,少年眼中笑意更深,“你要能有命和你手下联系再说。”

见何磊生不说话,少年冰冷的手忽然掐住了他的脖子,驯养宠物一般的语气,缓缓道:“听话。”

何磊生从鼻间挤出个“嘁”来,到底还是点头了。

清晨,蒙蒙的风吹拂过江面,贺朝羽立在码头上,望着平静的江面,默默思索。

昨晚,何磊生的尸体被丢弃到了水中,叶钧舟的人本来打算“不经意”间在码头发现他的尸体。

可现在,找了一夜,何磊生的尸体根本找不到,他蹙了蹙眉,心口传来莫名的恐慌,他确信自己那一枪,是打中他心脏了。

除非……他的心脏长右边。

正要朝着原路返回,却见秦九的人手忽然撤下来,叶钧舟迎面走来,沉着脸问道:“怎么样?人找到了吗?”

秦九摇头,“没有。”

   叶钧舟手中的烟在薄雾中消散,白茫茫一片,他忽然叹息道:“先别找了,何磊生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根本无法确定他死了。

而且,薛家的幺小姐昨天不见踪影,薛慕淮怀疑她被何磊生绑架了,便委托我帮忙找她的下落,我应下来了,你们马上去办吧。”

秦九点头,“是。”叶钧舟望了过来,却见贺朝羽攥紧了手,语气冰冷,“薛家幺小姐不见了?”

叶钧舟刚点头,却见对面的阴郁少年与他擦身而过,转眼不见踪影。

贺朝羽黑黢黢的眼中覆着一层冰,心头燎原野火燃烧起来,那种滔天的暴戾在他心头盘踞,令他恨不得每一寸肌肤都像烈焰化白雪般裂开。

他恍然大悟,原来,何磊生昨天竟然是去绑架娇小姐了。如果,娇小姐出了什么事……

他紧迫地令自己平静,想着,先回清运帮从何磊生手下那里问到一些蛛丝马迹,正要穿过巷子,一双冰冷的手斜伸了过来,忽然攥紧了贺朝羽的胳膊。

贺朝羽冷冷回头,警惕地将腰间的勃朗宁抽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对上一张与自己年纪相似的年轻面孔,那少年笑道:“贺朝羽是吗?”

贺朝羽不答,手指在扳机上扣着,子弹下一刻就要呼啸而出,少年丝毫不惧,反而饶有兴致地望着他秾艳精致的面容,“想见到你心爱的小姑娘吗?”

贺朝羽手中的枪放了下来,终于道:“她在哪里?”

少年转身,“跟我来。”贺朝羽抬脚跟了过去。

很快,两人来到一个荒僻的废旧仓库,少年指着门,“进去吧。”贺朝羽慢慢举步进去,大门瞬间被关上,少年却踩着楼梯上了低矮的二楼,然后看戏一般,满含笑意地望向了两人。

“哒哒哒……”贺朝羽踩在地面上,眼睛环视四周狭小的空间,只见里面散落着不少废弃的汽油桶。

终于在最里面的汽油桶旁边,他看到了一张椅子,上面绑着一个少女,脸色苍白,眼睛上还覆着一层黑布。

贺朝羽心肝一颤,娇小姐。

何磊生坐在一个倒下来的汽油桶上,望了过来,眉眼狰狞,冷笑道:“贺朝羽,想不到吧,老子没死。”

“她怎么样了?”贺朝羽黑黢黢的眼只落在薛慕仪身上,何磊生嗤笑出声,“放心,没死,只是昏过去了,啧,看来,你真是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把她还给我!”

贺朝羽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步子慢慢踱了过来,何磊生立刻将虎口抵在薛慕仪脖子处,一点点收紧,“别过来!”

贺朝羽脚步一顿,楼上的少年忽然吹了一声口哨,“他腰间藏着枪。”

何磊生笑了笑,虎口作出收紧的样子,一字一句威胁道:“把枪丢过来。”贺朝羽眉眼冷冽,缓缓从腰间抽出勃朗宁,放到地上,甩了过去。

何磊生接过了,盯着这把枪半晌,“勃朗宁,是叶钧舟那老不死的给你的吧。”

楼上的少年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场戏,忽然道:“勃朗宁,有意思,给我瞧瞧。”

何磊生不耐烦地将枪丢了过去。

贺朝羽没答,何磊生直勾勾地看着他,想到自己纵横一世居然栽倒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手中。

不甘与被背叛的愤怒令他心头的恶意像瘟疫蔓延。

好想把他的傲骨折下来,将他折磨至死。

可这也不够,他唇角忽然勾出个恶意的笑,“你很喜欢这妞是吧,那老子如果碰了她,真想看看,你那张漂亮的脸会扭曲成什么样子。”

楼上把玩着勃朗宁的少年低声笑了起来。

贺朝羽攥紧了手,孤狼般的眼神狠绝泣血,“你敢!”何磊生哈哈笑了起来,“那老子便要让你看看,老子到底敢不敢。”

“刺啦”一声,奶油色的裙摆从下面撕开,一小截凝脂般的小腿露了出来,何磊生握着那一小截的雪白,眼中光芒可怖,“真嫩。”

抬眼看去,少年眼中像有焚天业火

,几乎要冲过来,“砰”的一声,楼上的少年忽然开枪,打中了贺朝羽的膝盖。

贺朝羽被迫半跪了下来,可他仿佛没有痛觉,眼睛依旧死死盯着何磊生,“别碰她,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少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狼狈样子,何磊生也兴奋到不自觉捏了捏手下的腿骨,“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向来最爱折磨人了。”

手上的力度逐渐加大,少女适时闷哼一声,醒了过来。

察觉到小腿上的冰冷触觉,她的腿立刻剧烈挣扎起来,声音嘶哑,“放开我,别碰我!”

何磊生不防被她踹中了脸,他忽然狠狠掐着薛慕仪的脸,“臭表子,乱动什么,你那年轻的小情郎来找你了,你开不开心。”

薛慕仪一愣,轻声喃喃,“贺朝羽?”黑布下不自觉流下泪水来,心脏疼得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怎么来了?

“睨睨。”贺朝羽低声唤着她,一颗心几乎像是被油煎熬着。他的娇小姐,他为什么没能好好保护她。

何磊生露出个笑来,“好一对小鸳鸯,真是感人至深啊。”他忽然放开了薛慕仪,来到贺朝羽面前,狠狠抬脚朝着他背上踩了过去,“给老子跪好了!”

贺朝羽倔强不吭声,垂下了眉眼,薛慕仪却啜泣道:“不要,你别动他……”

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楼上的少年忽然想到个有趣的游戏,缓缓道:“何磊生,把薛慕仪丢给贺朝羽,让他带着她,跑出去。”

顿了顿,他又道:“你来追。”

何磊生不耐烦呸了一声,“姓贺的,你他妈有病吧。”话音刚落,“砰”的一声,他旁边一个空油桶被打中,火花四溅。

听到这,薛慕仪一顿,姓贺的,是谁?

贺朝羽也抬头望了过去,注意到他的眼神,那少年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们好像是同姓呢。”

何磊生几步来到薛慕仪面前,解开她绑在椅子上的绳子,把她推入了贺朝羽的方向,“游戏开始。”

“跑!”楼上少年一声令下,子弹呼啸着擦身而过,贺朝羽听到少年恶意满满道:“对不起,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记得要跑的再快些哦。”

贺朝羽强撑着腿上的痛意起了身,将薛慕仪揽在怀里,他来不及解开她身上的束缚,就将她抱在了怀里,朝着门口而去。

何磊生慢悠悠地跟在他后面,“砰”的一声,他的脚下差点中枪,少年悠悠道:“你也跑起来。”

疯子!

何磊生强忍着怒气,伸手要去捉住贺朝羽,却被他敏捷避过,何磊生忽然将一个废弃的油桶踹了过去,贺朝羽被迫改变方向,门瞬间被油桶堵上。

“砰”又是一声枪声响起,贺朝羽的白褂衫被擦坏了,胳膊渗出血来,少年笑着道:“继续跑。”

薛慕仪感觉到脸上一凉,头偎在少年怀里,平静道:“贺朝羽,把我放下来,你自己跑吧。”

贺朝羽分出神来,轻描淡写一般道:“别说傻话了。”说完,他唇角又勾出个笑来,“大不了,一起死在这里。”

几番追逐下来,贺朝羽逐渐有些筋疲力尽,体内却有一个暴戾的种子一直在萌芽,唯有抱紧怀里的芬芳,才能平息。

头顶的枪声变得遥远,他默默数着,还有两发子弹,身后的何磊生虽然没被击中要害,但是他失血比自己严重,想到这,他眉眼变得狠厉。

杀了他!

“砰砰”两发子弹呼啸着被避过,贺朝羽忽然停了下来,他在薛慕仪额头上轻轻吻了吻,“睨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然后将她放了下来。

“贺朝羽!”薛慕仪低呼一声。

“呀,没子弹了。”楼上少年笑着用枪托撞了撞栏杆,“怎么办?”

贺朝羽转身,看着何磊生的手要扯住他的胳膊,他忽然朝着何磊生的胸口狠狠撞了过去。

他冷笑,看来,得先把这个麻烦解决了。

 伤口被撞得瞬间迸裂,何磊生立刻喷出血来,膝盖一软,他跪在了地上,野兽般的眼睛却望向了贺朝羽。

贺朝羽忽然冷笑一声,抬脚走了过来,他的眼睛黑得成了诡艳的绀青色,他忽然狠狠踩在他的手指上,带着酣畅淋漓的痛快,“你是用这只手碰的她吧?”

楼上少年满意地看着贺朝羽。

薛慕仪陷于黑暗中,对周遭发生的事都不知道,她只能凭借声音判断出是指骨断裂的声音。

她在心头一叠声唤着,贺朝羽,贺朝羽。

唇瓣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何磊生闷哼一声,贺朝羽唇角勾出笑,眉眼艳丽到令人不可逼视,他俯身,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看来这次,要真的说再见了。”

“咔嚓”一声,恶鬼终于被折断脖子。

薛慕仪终于唤出声,“贺朝羽!”贺朝羽连忙蹲下来,暴力与荷尔蒙交锋的感觉再度袭来,他解开她手上的绳子,语气压抑,温柔到了极致,“睨睨,别怕。”

可他的一颗心却被阴暗的想法占据。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多么想把娇小姐一口一口吃掉,奶油蛋糕,涂上草莓果酱,甜美芬芳。

手上束缚被解开,薛慕仪立即抱住了贺朝羽,用细碎的泣音,一叠声道:“贺朝羽,贺朝羽!”

“我在。”

他冰冷的手指正在掀开她眼上的黑布,“砰”的一声,他却看到自己的胸口开出一朵鲜妍的玫瑰。

薛慕仪尖叫一声,“贺朝羽!你把他怎么样了?”

少年笑吟吟道:“我手中还有一颗子弹,是从何磊生胸口取出来的哦。”

贺朝羽茫然地垂下了指尖,黑布后面的结怎么也解不下来,他听到楼上传来一声,“再见,贺朝羽。”

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语气。

“噼啪……”

贺朝羽听到遥远的天空像是玻璃碎裂,四周的场景开始飞速转变,只有他和怀里的娇小姐依然留在原地。

脑中的指令蜂拥而至,像潘多拉盒子底下预留下来的希望。

他忽然低头,殷红的唇吻上了薛慕仪的唇瓣,“别哭,睨睨,我是为你而生的。”为你而死是我的宿命。

只要你爱我,一切都值得,他在心里告诉自己。

薛慕仪说不出话来,想要努力将眼前的黑布摘下,看清贺朝羽的模样。

十八岁的少年反派,死于饮弹自尽。

可她的贺朝羽,甚至才十五岁,仿佛一个绝望的诅咒。薛慕仪眼中的热泪不自觉滚落。

她的手颤抖着往脸上伸,手腕却被少年狠狠攥住,他凶狠地将她的牙关打开,用尽力气去向他的娇小姐献上最后一吻,哪怕泪水、血腥味都夹杂在一起,他也丝毫不顾。

薛慕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不再挣扎,死死抱住了他,仰头流着泪回应着他,两个人的气息抵死纠缠在一起。

“睨睨……”

一声呢喃,贺朝羽身体逐渐透明,薛慕仪脑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恭喜宿主薛慕仪,完成第一个世界的任务。”

薛慕仪眼前黑布忽然掉落,她看见周围的世界开始崩坏,春秋冬夏,生老病死重新轮回。

她看到新的世界。

薛定山没有死去,他和林瑶清白头到老,他们还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叫薛慕淮,女儿叫薛慕华。

薛慕淮最后和一个叫施慧如的书香世家女子相恋,没了身份地位的阻力,他们一生幸福又顺遂。

她还看到陆芝芝不再为爱疯癫,她和贺援相爱结婚生子,儿子叫贺云齐。

最后,薛慕华和贺云齐在一起了,两家人的结合不再是复杂的悲剧,多么完美的结局。

只是,这个世界再也没有薛慕仪,也没有贺朝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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