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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疏一言不发地看着男人,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屈起手指在对方额上敲了一下,把候在外头的太医放了进来。

有外人在的时候,桓帝通常会维持他冷面帝君的形象,偏今日一直紧紧盯着宋疏,捉住他的手死活不放,活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大狗。

这又是犯的什么病?宋疏莫名其妙。

什么……爱不爱,他是主人,当然喜欢自己的狗勾了,但如果要他把这话说出来,到底有些脸热,更何况是在这种情况下。

伤成这样不好好治病,脑袋里一天到晚想什么呢。

那刺客的剑上确实有毒,不过因为伤口不深,只需将被毒烂的腐肉挖掉,再喝几副汤药排毒便可。

挖腐肉不是件轻松的事,荒郊野岭的也不可能像宫里那样家伙和麻药都齐全,几乎就是以烈酒淬刀,然后直接往肉上扎了。

宋疏主动坐近了一些,桓帝的脑袋立刻贴过来埋进他的颈窝,也不乱动,就安安静静地贴着,鼻息炽热滚烫,熏红了他一小片雪白的肌肤。

“别怕。”宋疏揉了揉男人脑袋后的长发,撸毛的手法纯熟,“疼你便喊。”

“为何不回答?”桓帝却还在不依不饶,圈住他的腰往他身上贴,“你其实根本就不爱朕,对么?”

“……”

马车内的空间这样小,即便是贴着耳朵说话都不可能防住第三个人,年轻的陆太医手一抖,额头渗出些冷汗来。

“陛下,臣、臣要动刀了。”

桓帝哪顾得上理他,一个劲咬宋疏的耳朵,把人的腰都舔酥了,“你说话,快说,嗯?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朕……”

宋疏就没这么窘迫过。

“你出去吧,我来。”

强装镇定地从太医手里拿过刀,他笑着道。

陆太医立刻退出马车,宽大的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车厢内传来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不过语气不太稳,“陆太医,陛下除了剑伤可有其他病症,我看他……嗯…情绪不太稳定?”

啊这……

“回殿下,这毒药性烈,可能刺激到了陛下的精神,等到毒性褪去便没事了。”

“嗯……好。”

陆太医当然是在胡扯,但不扯也没办法。

早听说陛下宠爱云臻皇子,但谁能想到陛下私下里居然……罢了罢了,可不能说些大不敬的话,威严英武的陛下绝对是受了毒药的侵害才这样不正常的。

车厢内,宋疏跨坐在他腿上,亲手把他的腐肉一一剔除。

他虽懂一些医术,但不可能有太医手法利落,然而桓帝一声没喊疼,抱着他的腰把额头抵在他肩上,连呼吸的幅度都没有变,仿佛被刀刃破开血肉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不疼?”宋疏转移他的注意力,和他说话。

“没有这里疼。”桓帝敲了敲自己的心口,“你不爱朕,朕难过。”

“……”

宋疏不吱声了,直到处理干净伤口、敷上草药、再彻底包扎好,仍旧坐在桓帝腿上没动。

他在思考。

自己穿梭于各个世界就是为了让勾陈能回到身边,无疑是喜欢且希望和对方永远在一起的。这么多世以来,宋疏也早就默认了和对方的恋人关系,对他的执念和深情欣然接受,并且尽可能地给予回应,这样的,是爱么?

是他曾经排斥的,认为会使人变得盲目的爱么?

如果是的话,他的爱相较于对方,似乎显得太过单薄。

……以至于不敢对桓帝说出那句话。

……

回宫的进度因着这次的意外耽搁下来,他们在沿途一个官员的府中歇脚,准备等到桓帝伤养好再启程回宫。

毒素作祟加上这段日子郁结于心,桓帝当晚发

起了高热,整个人烧得滚烫,宋疏从梦中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身后贴了一个火炉。

连忙把太医喊进来,把脉的过程中男人都一直抱着他不撒手,喃喃低语的全是他的名字,叫人听得清清楚楚。

“殿下。”陆太医开完了药,确认桓帝没事之后,忍不住唤了宋疏一声。

宋疏抬眸看他。

“陛下原先精神就有些不稳定,易怒且易躁。臣怀疑,现在陛下的情绪全部转移到了您身上,您是陛下的心病,也只有您才能彻底医好陛下。”

陆太医垂着头扫了一眼两人紧紧交握的手,低声道,“您何不给陛下想要的答复呢,哪怕只是为了陛下的病……”

宋疏没出声,片刻后抬了抬手,让陆太医退下了。

贴在掌心的脸颊依旧滚烫,他锋利的眉紧紧蹙着,苍白的肤色泛出不自然的红,俊美中杂糅了一丝颓然,和平日里的嚣张乖戾相比,没有丝毫攻击性。

宋疏想起了桓帝对自己道清身世那日,黑暗里流露的阴郁和不安。因为童年产生的伤害,即便桓帝成了天底下最有权势之人,本质上也是极其缺爱的,而自己是他唯一在乎之人,所以才会这样,执着于他的一句回应。

低下头亲了亲男人形状优美的薄唇,宋疏有些心软。

桓帝微微睁开了眼,按住他的后脑勺亲了亲,然后把人揉进怀里,替他掖好被角,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已然很熟练了。

……

宋疏走进院子,正好瞧见桓帝从房间里跑出来,赤着脚,披散着长发,肩上渗出了一抹鲜红。

“你又要做什么?”宋疏皱眉。

“你去哪了?”桓帝立刻冲过来把他抱进怀里,声音闷闷,“别离开朕。”

“我去给陛下煎药。”

宋疏无奈,示意身后端着汤药的宫女。

“这种事情让下人做就好了,何必要你亲自动手?”桓帝矮下身,没受伤的那只手托着他的臀抱了起来,然后往屋里走。

宫女是一直伺候宋疏的,此时见怪不怪了,端着药跟了进去。

“只是看着,怕别人动手脚。”宋疏一手抱着他的脖子,一手敲了下他的脑袋,“生病了还乱跑,不要命了?”

陪着人一并回到床上,宋疏伸手接过药碗,把熬好的药端给桓帝,然后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注意到男人盯着那汤药发呆,便问了一句“怎么了?”

“你拿给朕的,哪怕是毒药朕也会喝。”

宋疏的眉头挑了挑:“……嗯,是毒药,陛下喝吧。”

“……”

桓帝仰头喝尽那碗药,然后把人抱到了腿上。

“怎么?死也要死在我怀里?”宋疏似笑非笑道。

不想桓帝当真应了一声。

“嗤。”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他用食指戳男人额头,“身为帝王,怎生这样幼稚?”

“朕没有,朕是病了,看不见你就心慌。”

“怎么没有?陆太医都说了,陛下只是皮外伤,头疼脑热就是因为一天到晚瞎想。”

“陆太医说的算什么?你相信陆太医不相信朕?”桓帝很不高兴,“这些天你老是把他挂在嘴边,比喊朕名字的次数都多!”

“不许瞎吃醋。”

“……哼。”

“那陛下且说说,昨天我不在的时候,为何偷偷把汤药倒掉?”

“……”

“是不是想看我心软,所以故意病得久些?”

桓帝愤愤咬牙,“一定是那个陆太医胡乱编排朕,朕砍了他的脑——”

宋疏瞥了他一眼。

“……真的头疼。”桓帝顿时改口,弓着背埋在他胸口,悄悄吃豆腐,“药甚苦,喝了头更疼。”

“陛下就是胡闹。发热岂是开玩笑的,时间一长烧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不可能,朕的身体你还不相信?”说到这个桓帝就来劲了,直接掀开亵衣让他感受自己精壮强悍的体魄,然后贴过去咬他的耳朵,“爱妃要不要试试?”

“谁是你爱妃?”

训人训着训着突然开始耍流氓,宋疏都被他气笑了,掰着人的下巴把他推开。

结果反而被按倒在了被褥上。

“那就是皇后,是朕的夫人,朕的心肝宝贝。”桓帝按住他亲了好几口,拉着他的手往腹肌上放,声音微微哑,“真不要试试么?趁朕的烧还未退……”

“……你、你怎么这样…不要脸?”

“要脸,但更想要宝贝舒服。”桓帝含住他的下唇吸.吮,压着他时轻时重地蹭,“这些天辛苦了,让朕好好伺候伺候你,可否?”

“……”

有些事情,是男人就没法轻易拒绝。

高温果真更舒适,无论是唇舌还是…,都比平日ci激了数倍,事后二人都出了一身汗,桓帝抱着他亲他汗津津的肩膀,在他耳边低低地哄:“有没有更喜欢朕一点?”

“……”宋疏忽然觉得,比起桓帝,他好像才是被妃子百般费心思讨好的帝王。

不过,妃子图的可能是显赫的身份地位,而桓帝只想要他的真心罢了。

……

等桓帝彻底退烧,一行人便重新启程回宫,毕竟朝中政务堆积,一日不返便多了不知多少奏章。

行驶过一段崎岖山路,侍卫有要事禀报,桓帝这会儿出去了,而宋疏倚在马车里面,被摇晃的马车颠得昏昏欲睡。

直到一阵剧烈的震荡把他惊醒,宋疏的头磕到了木窗后重重向一侧摆去,伴随着车轮倾轧石子和奴仆的喊叫,马车以极快的速度向某个方向驶去,他的人也离开座位,失去了重心。

应该是马脱缰了。

宋疏稳住身形想从马车里出来,然而实在是太颠簸,半个身子刚探出车厢便是一个趔趄,差点摔了出来。

定睛一看还不如摔了,因为这马车分明直冲着山崖而去!

“云臻!”

混乱的视线里出现了男子驾马而来的身影,即便看不清神情,宋疏也知道对方有多心急如焚。他尝试着站稳跳下来,结果车轮压到一块凸起的石头,身子瞬间一歪,直接被从马车侧面掀了下去!

滚落山崖的瞬间手臂被一股大力钳制,桓帝一踩马蹬直接腾空,跟着宋疏落下了悬崖。

身体在短暂的下坠后稳住,宋疏下意识抱住男人的腰,睁开眼便发现二人挂在了陡峭的崖壁上。山崖深不见底,几乎完全垂直,四周没有落脚点,全靠桓帝攀住石壁的手撑着二人的重量。

“别怕,抱紧我。”即便在这种情况下,桓帝依旧没忘安抚于他,攀住石头的手臂刚好是受伤的那边,伤口已然开裂,宋疏甚至能听到骨骼错位的声响。

“你别动,我来试试。”宋疏被他手臂上的血吓得心脏狂跳,努力伸长右臂去够一旁的石块,却因为男人的闷哼住了手,紧紧抱着他,干脆一起摔下去算了。

“云臻。”桓帝喊他。

“嗯?”宋疏的声音微微发着抖。

“你、到底爱不爱朕?”开裂的伤口不断冒着血,肩头的衣裳已经被鲜血染红,男人看着他的目光却奇异般地明亮,墨染的发丝在空中微微飘扬,混着又低又沉的嗓音,“哪怕只有一点点?”

宋疏的理智已经全部被吹跑了,他的大脑一片混沌,不知该如何理解此时的状况——“爱的。”

他说,“我爱你。”

狭长的桃花眼弯了弯,桓帝露出了一个好看到极致的笑容,下一秒天旋地转,他被打横抱在怀里,男人轻松踏空,二人就这样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地面。

宋疏:……

真不愧是、他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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