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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挽找了一处坐了下来,回忆起前生之事,昔日耳鬓厮磨恩爱无双的情景犹如昨日发生,但男人负心的嘴脸亦让他刻骨铭心,他原以为自己会忘,但并不曾,不知这辈子的宁沉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这般放肆张扬,今夜过后,但凡心思玲珑些的,都会知道他不怀好意了。

头痛。

燕挽抚了抚额,欲再往前走走。

正是这时,身后传来清浅脚步,空气中也倏然多了一抹雪莲般的香气。

燕挽回眸,只见宋意如踏仙阶般走来,淡棕色的瞳眸宛若琉璃,不咸不淡道:“三皇子殿下并非并非良配,陛下有意封他为太子,便绝不允许他纳男妃,你无须为他苦恼。”

燕挽一愣,笑道:“老师怎么过来了?”

宋意道:“不喜热闹,随意走动。”

燕挽颔首:“宴上确实有些吵,老师是个喜欢清净的人。”

“嗯。”

燕挽又笑:“多谢老师上次赠我丝线,我的香囊已经绣好了,很漂亮。”

想必祁云生会很喜欢。

宋意眉头微蹙:“你当真喜欢祁云生么?”

燕挽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说,淡然答了一句:“老师也被我纠缠过,应该懂的,云生于我不仅仅是喜欢那么简单。”

四周忽然寂了。

耳边细细的风声的风声刮过。

宋意一下定神,俊美的脸上表情不明,让人读不明白。

白色的玉带随风舞动,好像将死的费力蹁跹的蝴蝶,这一瞬,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割裂,润物无声的绞痛着。

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燕挽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山河泱泱,锦绣红尘,在他眼里皆寻不见,唯你一人,再是平庸,也是人间最好的风月。

从泥地里挣扎向上攀爬的那个寒门学子,卸下了陋衣,洗掉了蒙尘,终于如珠生辉,如在云端,淡漠处事,睥睨众生,却不敢保证这辈子还能遇到这样一个人。

星朗月明的居舍中,酒意微醺双颊酡红的少年伏在他的膝头,用一双含笑的眼眸看着他,害羞呢喃:“师父,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而今,他再也不会多看仓库架上的书一眼,满心满眼都是要给情郎做香囊的丝线。

“燕挽,你对我可有怨憎?”

如果有,他会尽力补偿他的。

燕挽虽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却极其坦然的道:“没有。”

一丝也没有。

爱恨相辅相生,在乎才会心生怨憎,他如今于他不过寻常人罢了,哪里来的怨憎?

宋意抿了下唇,语气缓而沉:“若你当真喜欢祁云生,我会替你们排除万难,促成你们。”

燕挽十分意外,诧异的看了一眼,然后欣然领受:“谢谢老师。”

一片雪白的细蕊坠在他的眼睫上,少年郎的笑意灿烂而明艳。

他说:“老师,我先回去了,毕竟是皇后娘娘为我设的宴,离久了不好。”

宋意浅浅应了一声:“嗯。”

少年郎脚步轻快而愉悦的消失在了杏林之中。

回到宴上,宴会已至尾声,蓝佩提早离了席,不知去了哪里,燕挽随口问了一句,裴澈道:“好像被他父亲派人叫走了。”

“因何事?”

燕挽又多问了一句,心道在皇后的宴上叫人,想必事情极其严重吧。

裴澈纳闷的挠了挠头,说:“好像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让他回去抄书。”

抄书?

权贵世家中,除非自己愿意,一般只有做错了事,才会被罚抄书,蓝佩如此优异,为何被这样对待?

裴澈无语道:“反正我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情况。”

燕挽眉头微皱,有些担忧,他记得儿时蓝家与燕家为邻,蓝佩的父亲鲜少出现在众人跟前,唯有一次他远远见过,浑身气息无情冰冷很是吓人。

听小时蓝佩不经意透露,他的父亲对他极其严格,动辄打骂,因有他的母亲劝着,所以才稍微收敛了一些。

莫不成……蓝佩已经这般大了,还被他的父亲管束着?

魂游天外之时,一个宫人疾步走了过来,低声道:“燕公子,三皇子殿下请您过去。”

燕挽回神,抬头擦过宫人的肩膀一看,只

见宁沉在不远处正在看他。

多半想找他“算账”没跑。

然而,不待他答,两人之间不仅隔了传话的宫人,还隔了一道雪白的身影。

宋意将宁沉拦住。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燕挽匆匆别了裴澈,回了燕府。

……

“什么,兄长回来了?”

方一及府,听闻小厮来禀,燕挽十分惊喜,从椅子上起身,“他人现在在哪里?”

小厮答:“正在夫人房中探病。”

燕挽连忙往燕母的院子里去,一进内室,便见高大冷漠的男人背对着他,背影笼罩着清冷的光辉,躬身同床上的妇人说话,他的侧脸略显温柔,听到动静回过头时,眼神是孑然不同的寂静。

正打算退出去免得影响他们的燕挽定住,整理了心神,从容含笑:“母亲,兄长。”

燕母挣扎要起身,纪风玄扶了她一把,然后她问:“宴会上玩得可还开心?”

燕挽连忙大步上前,歪身坐在床边,握住燕母的手:“自然,皇后娘娘给孩儿开得庆功宴,孩儿出尽了风头,可惜母亲不在场。”

燕母叹息道:“不枉你拼命救了三皇子一命,可惜云慎一路奔波扑了个空。”

燕挽本一直用余光瞄着纪风玄,这会儿才终于正视向他,发现他眼底乌青,满脸疲惫,衣服沾着微尘,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说出口的话不由染上了十二分的真诚:“兄长,你辛苦了。”

纪风玄没看他,态度疏离又冷淡:“不辛苦了,皆是分内之事。”

他总是这样,为别人豁出去性命,而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追随着他的脚步。

听到消息时,他慌得六神无主,什么都顾及不上,骑上快马就走了,一路片刻未停,日夜兼程,得到的却是他已经和三皇子安全回京,并且救驾有功的消息。

那一刻,说不清是庆幸更多,还是失望更甚。

但他还是马不停蹄的回了京,想亲眼看到他平安无事,现在看到了,再多的也只能到此为止。

燕挽又挪开眼,对燕母道:“母亲,兄长这一路回来很累了,咱们放他去休息,我陪您。”

燕母哪里是需要人陪的,当即将两人都赶了出去。

踏出房门,燕挽小心的给燕母关上了门,随后他转头,看向身侧的纪风玄,眼里流露一抹疑惑,纪风玄好似被这眼神蜇了一下,脸色难看,登时提步。

燕挽这才有所领悟,追了上去:“兄长。”

纪风玄驻足,语气夹枪带棒道:“没什么话想说,就不要硬挤了。”

“不。”燕挽急声道,“我是怕耽误兄长休息,所以才不敢和兄长多说,此番落入险境,多谢兄长马不停蹄赶来相救。”

“免了。”纪风玄冷笑,“我没救到你,担不起你这一谢。”

燕挽很是认真道:“但兄长营救我的这份心意我感受到了,仍是要多谢兄长。”

纪风玄停了一下,眼眸忽然更加沉郁,上前一步,逼近了他,“听说你为三皇子差点没了性命,燕挽,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燕挽惶恐而茫然的退了一步,问:“什么?”

“救人之前,你可曾想过,我为你挡的那一箭?”

男人面上是数不清的寒意,身上也笼罩着浓浓的戾气。

他一字一句的问:“是否我受过的伤不值一提,所以你才这样肆无忌惮的用我拼命换来的命去换别人的命?”

燕挽遽然失去底气,只能说一声:“对不起。”

“你若再这般不管不顾的求死,我一只手便能了结了你,没必要假借别人。”纪风玄冷冷开了他,“望你好自为之。”

燕挽辩驳不得,只好望着他大步离去,无奈至极。

他好像……随便做点什么就会伤到纪风玄。

第二日,为表歉意,燕挽命人给他送去了新鲜的炸鱼干,和宫中赐下来的一半赏赐。

炸鱼干是纪风玄最爱的小食,忠义侯府常做,燕挽知道后也常吩咐厨房做给纪风玄吃。

然而,炸鱼干和赏赐均被退回,燕挽不得不往长芳院走了一遭。

他领着画莺,提着重新做好的炸鱼干,热气腾腾,正是酥脆。

纪风玄正令宝缨收拾东西,竟是要从燕府中搬出去。

这个消息令燕挽吃惊,

虽然他知道天子钦赐了府邸,但这搬得实在突然,不得不让燕挽怀疑,纪风玄是在赌气。

燕挽道:“母亲还病着,兄长来往探望不方便,不如过些天再走罢。”

纪风玄一派冷漠:“我不嫌麻烦,不必替我操心,让让!”

画莺当即就恼了,恨声道:“好个没良心的东西,你竟然这般同公子说话,若不是燕家多年抚育,你还能好生站在这里,做侯爷?我看你是做梦吧!”

这方一出口,燕挽还没来得及制止,那方宝缨也炸了,气得跳脚:“我们家侯爷进燕府的时候已经十四岁了,哪儿曾得过你们燕家抚育?倒是这些年来,为了那一点恩德,折进十年青春,白替你们管的铺子做的工,说是大公子,可曾享过一点大公子的福?”

画莺道:“呸,你这好不要脸的东西,你们家侯爷的爵位都是我们家大人请的。”

“我们家公子也付出相应的代价了。”

燕挽敏感捕捉信息,顿时眉心一蹙:“什么代价?”

宝缨欲说,却被纪风玄怒喝了一声:“住口!”

宝缨却不听,积怨已久的事儿当头,他一丝理智也无,忿忿不平道:“公子您总是这样,做了好事不说,被人误会不说,人人都当你欠他们的,今日即便是受罚,我也一定要说——”

他愤怒看向燕挽道:“我们家公子将忠义侯府这一辈子的命程都填了进去,这爵位我们是得了,但以后你们燕家若是犯了事,忠义侯府便是拼了命也得给你们兜着,这岂不是天大的好处?”

“当年陛下将爵位收回去,本就是要留给我们家公子的,只待我们家公子及了冠有了本事就还回来,你们倒好,占着这一点理索取无度,要不是我们家公子喜欢你……”

话没说完,纪风玄抬步就走,冷冷扔下一句:“以后不必再跟着我了。”

宝缨一下慌了神,匆忙抱着包袱跟了上去:“公子,我错了……”

燕挽亦大步追了上去,拦住了纪风玄的去路:“兄长,宝缨说的是不是真的?”

纪风玄狭长的眸子如黑曜石般漆黑,语气无不嘲讽道:“自然是假的,我凭何做出这般莫大的牺牲,你当真以为我喜欢你喜欢到了这个地步?”

燕挽说“不是”,坦然看着他道:“如果此事是真的,我会还兄长一个公道。”

说着,转身就走,却被纪风玄一把扼住了手腕。

手背青筋微突的大掌仿佛铁钳一样,狠狠制住了他,纪风玄目光沉沉,一字一句的不悦道:“这不关你的事,你没有权利过问这一切。”

“我有!”

燕挽直视他道:“兄长,你从来不欠燕家什么,带你回来是燕家自愿的,我亦打从心底视你如长兄,所以……这不应该发生的事,由我来解决,燕家会成为兄长的后盾,绝不会成为兄长的掣肘。”

纪风玄闻声眼睛发红,忽然将他拽入怀中,捧着他的脸,狠狠吻了下去。

让他不要来撩拨他了。

他偏要。

他就如同落水之前一般,对他不闻不问,视而不见,绝情一些,冷漠一些,他何以泥足深陷,这般痛苦。

燕挽霍然惊慌,却被男人凶猛的吻势给淹没了,“唔……兄长……”

不远处的画莺和宝缨皆是傻了,大庭广众之下这里随时有人经过,他们竟然……

一吻毕,燕挽嘴唇殷红,眼中蒙着绯艳的薄雾,他擦了一下自己唇上的水光,抬首,面容冷漠:“不想我这般讨人喜欢,竟让兄长连礼义廉耻都忘了?”

纪风玄隐有后悔,却握紧了拳头强撑道:“不喜欢别人,便不要随便施舍你那泛滥的温情脉脉,不然这就是后果!”

两相无言,各自离去。

回到厢房,画莺胆颤心惊,刚跨过门槛,就听耳边响起一声:“跪下!”

一个激灵,画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手中的食盒也没拎住,炸鱼干翻了一地,香气四溢,她瑟缩低头,飞快认错:

“公子,奴婢知道错了,还请公子原谅。”

燕挽撩开衣摆在桌边坐下,看画莺匍匐在他脚边,心中虽有不忍,但还是面无表情道:“今日起,降为二等女使,去院外洒扫吧,我的一切不用你来操持了。”

画莺宛闻晴天霹雳,一下子哭得梨花带雨,扯住燕挽的衣摆:“公子,奴婢知道错了,不要这么对待奴婢,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燕挽无动于衷。

了解燕挽的人都知道,他脾气顶了天的好,可一旦动了真怒,哄也哄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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