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问题,小来愣了一下,垂眸看向地面说:“这是大小姐决定的事,小来不会也没资格过问,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保护大小姐的安全。”
面对这样的小来,青玄竟一时语塞,不知要说些什么。
“大小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是我刚才说的话让你为难了么?”小来站直身子,态度越发恭顺。
她不过刚露出一点为难的情绪,小来就发现了,以前也是这样,她的心思总是能第一时间被她猜中,而现在,小来察言观色的本事越发厉害了。
只是,青玄看着这样的小来,真不知该怎样跟她解释,她一直希望小来能做她的朋友,可小来却偏要把主仆界限划的如此清晰。
“没什么为难的。”青玄沉默了片刻,还是开了口,“等下你去通知影卫,我给他们七天的时间养伤,七天后我要亲自训练他们。”
“是,我这就去。”小来应声向外走去。
“等等。”
“大小姐还有何吩咐?”
“小来,只有我们两人在的时候,你可以不用恪守这些虚礼的。”青玄试探着说。
“能在大小姐跟前自称我,已是小来几世修来的福分,大小姐对我好,我心里都清楚。”小来说着已退到门口,说了一句先退下了就跑没了踪迹。
青玄轻叹一声,躺回床上,拿出刚刚被她塞到枕头下的玉鱼,神色微动。
非均第一次让小来近她的身,是她六岁生日的时候,而那时的小来不过九岁,可举手投足间照顾别人的动作已很娴熟。
她看出小来对国师的惧怕,于是拉着她的手笑着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姐姐,在我面前随意一些,也不要自称奴婢了,我不喜欢。”
“既然郡主不喜欢,你就将称呼改了吧。”国师在一旁说完,小来整个人才彻底高兴起来。
“多谢郡主,多谢国师,小来遵命。”小来跪到地上,用力的磕了三个响头,“两位的大恩,我无以为报。”
青玄小小的身子想要拽小来起来,却怎么也拽不动她,只好有些愤怒的看向国师,非要他开口小来才接受,这是给她送贴心的人儿,还是往她身边安插眼线?而且,还让小来行如此大礼,他究竟在想什么?
非均看懂青玄的复杂眼色,却只是笑笑,俯身拉起小来,对她说:“我是个恶人,你要记得,这世上真正对你好的只会有郡主一人而已。”
“是,我记得了。”小来点着头,已偷眼看向眉眼弯弯的小青玄。
青玄摩挲着手心里的玉鱼,思绪一点点回笼,多年前的事还历历在目,她在心底暗自嘲笑自己的记忆力,如果她能像忘记前世灵魂的记忆一样,也忘记很多年前发生的事,现在,是不是就不会心里不痛快了?
她正想着,窗外突然传来“啪嗒”一声,似是什么东西掉到了青石砖地上。
“什么人?”青玄喝问,仔细听着窗外的动静,却再没了声音。
按理说,平时这里是不会有什么人的,她就是看上这里的安静,才选择这里当做自己的房间。
可是现在怎会有响动?青玄蹑手蹑脚的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了一个缝隙,向外看去。
本以为能看到某个人影,谁知却在青石砖上看到了一个玉质的圆环,拇指大小。
青玄将窗大开,发现附近真没什么人,干脆直接翻窗户跳了出去。
她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并没有机关陷阱,才放心大胆的将那东西捡起来,对着光看了看,这个玉环通体晶莹剔透,不含半点杂质,价值应不菲,内侧面还刻了一个“品”字,看磨损程度,可能是某人的扳指,是谁扔在这里的?
从小到大,她还从没见过身边有谁戴过这个东西。青玄想了想,急忙冲回自己的房间,来人既然用这个玉扳指将她吸引出去,就很可能想要趁机进入她的房间,而刚刚小来离开时,房门并没有关严。
果然,她一进去就看到惊慌失措的某人,单手托着烛台,另一只手却在抓着那个烧黑的竹简。
青玄看到那人脸上的面具时,大脑空白了一瞬。
“这么快就发现我在调虎离山了?”汤行微微笑着,将手中熄灭的烛台和发黑的竹简放到桌子上,“可惜这竹简已被烧黑,否则我就能知道你想要毁掉的是什么。”
“那你也要有命活着才行。”青玄没好气的说。
“故人相见,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汤行继续笑着问。
他那双藏在面具后的眼睛,却是一点笑意陡看不出。
谁跟他是故人,青玄瞥了一眼他没被面具挡住的半张脸,转移话题道:“你怎么会在这?”
“怎么?我不能在这么?”汤行本想继续跟她兜圈子,可是看到她眼里隐约的杀意后,只好改口,“我是来给你送一品居的邀请函,那边出了点状况。”
“这么说,真的是你带走了阿潇和阿五。”青玄有些愠怒。
“没错,是我。不过,看样子,你似乎早就想到是我,怎么想到的?”汤行疑惑的问。
也就只有每次好奇的对她发问时,那双面具后的双眸里,才少了那么一点点冷意。
“很简单啊,刚刚你不是自己说了么?送一品居邀请函的人,又这么鬼鬼祟祟,除了救走他们的人,还能有谁?”青玄眯起眼睛,想知道原委,她偏要卖个关子。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汤行语气平静的问。
“好吧,告诉你也无妨,是你的字迹出卖了你。”青玄笑。
“你似乎并不认得我的字迹。”汤行有些惊讶的说。
青玄看到汤行略显紧张的样子,心里接连暗笑,解释说:“是啊,你只让我看过素玉潇的字迹,但是,我早跟你说过,让我在你的军营里多待三天是不明智的。”
听了她的话,就算是带着面具,汤行都没能掩饰住错愕的表情,不过只一瞬,他就恢复了平静,转而愤恨的问青玄:“你究竟偷看了多少军事情报?”
“不多不多,你不用紧张。”她说着,靠近了他几步,“毕竟,我们现在还是盟友。”
汤行微微后退了一步,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眼前的人儿一番,眼里神色莫辨,忽的移开目光,轻声说:“没错,合作关系还没结束。”
他说完,又变回了平常的样子,声音平静的说:“一品居那边出了点状况,会面的日期需要再往后推一天,到时你拿着这掌柜的玉扳指,自会有人将你领到我所在的地方。”
“出了什么事?”青玄问。
他顿了一下,抬眼看向她,似是有些为难,却还是说:“右丞外孙诞辰,以碧瑶公主的名义包下三日后的一品居一天,官方的文书刚刚才送到。”
“为何我们不能将日期提前?”青玄清楚,汤行是怕她和某些熟人遇到,而身陷危险之中,进而可能将他们抖露出去。
“这个,我需要准备一点东西……”汤行含糊地说。
“那好。”青玄叹了一口气,邪笑起来,“我们就按原定的三日后吧,碧瑶,我也好久没有见过她了,这是她表弟的生日,她一定会去的。”
“可是你的身份。”汤行不无担心的说。
“你的身份比我危险多了,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放心,计划周密一些,再说,过了两年,变化不少,没有几个能将我认出来。”青玄笑着,让他放心。
也不知他到底放心了没有,只是点了点头,嘱咐她一切小心,就从她刚刚打开的窗子跳了出去,没了踪影。
天色渐渐暗下来,快到酉时了。
青玄捡起桌上的竹简块,发现上面的刻痕已模糊不清,这才将心里的怀疑放下,相信汤行说的没有看到上面的字。
她此刻完全放松下来,才发现冷汗已浸湿了里衣。
站起身,将门窗都关好,青玄又将自己扔在床上,她早该想到的,在决定回都城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事情都将变得不再简单。
她从来没有去评价过碧瑶公主在她心中的位置,却总是想,对碧瑶来说,元秀这两个字一定是她一直想要砍断的毒藤吧。
在她们都还小的时候,碧瑶没少因为跟她争东西而被国主罚跪,那个时候,她就质问过小元秀,为何大家都偏袒她,她碧瑶也是个没了娘亲的孩子啊,为何国主不像对小元秀一样对她。
那时的青玄无言以对,只能把自己能分给她的好东西都分给碧瑶,她以为这样能让碧瑶心里好受些,可是她错了。
那天,不知碧瑶知道了什么,在接受她的“礼物”的时候,当着她的面将那些金银玉器摔得粉碎,并诡笑着在她耳边说:“我知道了你娘亲的秘密,你等着,我会让你跪在我脚下哭着哀求我的,以后不要再来烦我!”
那年,青玄九岁。
之后,她也试着找了碧瑶几次,却总被她找各种理由推脱,就是不肯跟她见面。再后来,大家都在各自的环境中长大了,她们两人之间也没有再联系,青玄只当那时的话是小孩子的戏言,一直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听到碧瑶的名字又想起来她说的那几句话,突然觉得不像小孩子戏言那般简单了。
所以,就算冒着被人认出身份的危险,她也要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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