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离开？”聆音一惊，追问道：“难道姑娘无意修仙么？”
应该不可能啊，刚才璇玑与王萍水交手时他看得很清楚，璇玑不但已踏入修仙之门，并且武艺已臻宗师之境，没有多年苦练是绝对达不到这个水准的。一个无心大道的女子，怎么可能有如此身手？
在聆音紧张的注视中，璇玑拈起一块松子桂糖糕慢慢吃下，享受着香甜滋味自唇齿化入喉间的感觉：“中清境，我迟早要去，但不是现在。目前在下庶境我还有一些琐事没有解决。”
闻言，聆音眉头立即舒展开来：“姑娘的意思，是待事务了结完毕之后，便随贫道同往中清境了？”
“道长又说错了。”
璇玑慢悠悠抛出一句，见聆音再度俊眉微蹙，不禁偷笑：逗弄这外表风华无双却个性老实天然呆萌的道长，实在是件很有趣的事呢。
待偷笑够了，璇玑终于正色说道：“我会去中清境，但并不想与道长同行。我生性散漫自由，不喜欢受门派约束，所以并不想拜师，只想做一名散修。”
所谓散修，就是不依托任何门派独自打拼。部分散修也许会有师承关系，但璇玑有紫府仙宫在手，根本无需拜师。
“这怎么可以，做散修可是相当艰难的。”聆音不赞同道，“加入门派固然要受诸多约束，但同样好处不少。视弟子的贡献与潜质，派中会赐下秘籍、法器，与帮助修行的灵丹，并且许多藏有秘宝的秘境，只针对部分门派开放，除此之外，其他人等一概无权进入。而散修则是孤零无依，一应事物全凭自己双手争取，若是实力不济，反而会死在其他人手下。不客气地说一句，在竞争残酷，妖魔众多、人心险恶的修仙世界，散修是死得最多也最快的。但凡有志修仙之人，无一不想投靠门派，以求庇佑。褚姑娘天姿不凡，最好的出路，莫过于拜师入派，得明师指点。相信假以时日，必是一位不世出的耀眼人物。”
聆音将散修的艰难处境说得十分明白，璇玑却依旧毫不在意。
见她神情淡淡，云亲王用折扇轻轻在好友肩上一拍，止住还待劝说的聆音，帮腔道：“褚姑娘若想只身前往中清境，却是一件棘手之事。褚姑娘或许不知道，下庶境与中清境之间有结界相隔，若无特殊信物，寻常人无法随意往来。”
“总归是有法子的。”璇玑道。以前总该有人自己去过的，不见得个个都那么好命，有仙长接引。
云亲王微微一笑：“不错，法子是有，但却十分艰险。两界结界相连之间，有一处地方，传说在特定的时辰可以穿越结界，自由往来两界。”
“此地方名为天堑谷，在数百年前，那里曾天降星石，引得大地发生过一次山崩地裂的震荡。从此之后，不知为何，聚集了许多中清境窜来的妖兽。先帝爷在世时，曾组织过大军进行清剿，但，两万军队在进入那里后，皆惨死在妖兽手中，无一生还。先帝爷亦因此十分自责，经常后悔行动草率，令臣民枉送性命。”
云亲王口中的先帝爷，自然是他的父皇，东唐上一任皇帝。作为老来子，云亲王从小受尽宠爱，记忆里总是带着慈爱笑容的父皇，一旦稍有提及这段惨烈往事，总会郁郁不乐许久。
是以当下说来，云亲王不知不觉间，也失去了笑容。
聆音亦是神情端凝，回忆道：“两年前我刚回来时，便有心除去这群祸害，可惜说来惭愧，当日我独身前去，却在群兽围攻之下陷入危机。若无师尊亲赐的宝符，险些身首异处，拼着一身重伤，才终于逃出生天。”
“那里是个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方，我记得小时候还没离开东唐时，曾远远望过那里一眼。只见整座深谷一片葱笼，开满一种朱红色的小花，如同绣毯，实乃一处人间胜景。但当我终于亲身去到那里后才发现，那片山林远非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林中不见寻常鸟雀飞禽，只有互相残杀的妖兽们的嘶吼声、惨叫声，竟是一处人间地狱！而那种朱红色的花朵，正是饱饮妖兽鲜血后，才开得如此灿烂夺目！”
这时，烈星的声音突然在璇玑脑中响起：“璇玑，你快问一问，那种朱红小花是不是花瓣层层叠叠，看上去像一朵小小的牡丹？”
璇玑有些奇怪，但还是依言问了，聆音立刻面露讶色：“褚姑娘怎么知道？不错，那种花正是这般模样。”
“只是突然想起来，曾听人说过天堑谷的事，刚好也说到这种花，就随口问一下。”璇玑掩饰道。
随即，烈星的声音再度响起：“果然是血色牡丹！璇玑，我们得往天堑谷走一遭。那里……我记得血色牡丹之下，掩盖了什么秘密，我一定要彻查清楚！”
“秘密？你知道得还真多……稍后再问你吧。”反正，自己也要从天堑谷离开下庶境，刚好可以答应烈星的要求。
既然打算过去，那里的情况当然要打听清楚。璇玑问道：“那些妖兽竟然这么厉害、竟连道长都险些不能全身而退？”
聆音道：“若论修为，这些妖兽大多在妖兵级，只有少数几头达到妖将级。依照上界对妖类实力的划分，这两个等级对应的分别是修士的定魂期和离魂期。我修为已至更高一阶的夜游期中阶，本说斩杀这些祸乱人间的妖兽应是十拿九稳。但，我低估了妖兽群聚后的实力。虽然它们单独的实力远不及我，但胜在数量。我可以斩杀百头、乃至千头。但面对数十万计的妖兽群，以我的修为迟早会耗尽体力。除非，是再高一层的日游期，才能有压倒一切低阶的实力。”
璇玑了然：这和蚂蚁多了能咬死大象是同一个道理。看来，自己不可掉以轻心，至少需要有九成把握才能过去。
璇玑又仔细问过天堑谷妖兽的种类，有无克制之法等。聆音几次三番想重拾话头，劝她打消独闯中清境的念头，直接拜入星云宫门下，却都被璇玑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
无奈之下，聆音只有安慰自己，反正又不是要马上动身，未来的日子再找机会相劝便是。
问清了自己想要问的，璇玑突然想起一个险些被遗忘的人来：“对了，王爷，你准备如何处置王萍水？”
提起这个女人，云亲王早有腹案，带着几分厌恶说道：“夜闯亲王府，欲行不轨可是死罪。虽说她是修士，但说到底，一个意图行刺皇族的修士，其祸害可是比一般人大得多。既然褚姑娘出手代为制住了这狂徒，当然是尽早处死，免生他变。”
“哦？王爷觉得太师会坐视不理？”
“这个嘛~就看他能开出多少价钱了。姑娘请放心，商谈之时，本王自会请姑娘作陪相商，争取到一个合适的价码。”折扇轻摇，云亲王笑得奸诈。
得到肯定的答案，璇玑很满意云亲王的上道：“如此，便有劳王爷了。”
“你们……在说什么？”聆音看看一左一右两头狐狸，好生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