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诸青钰在乾安宫里准备了一桌好菜。
“君陌,下来。”诸青钰对房梁上的隐君陌招了招手。
隐君陌从房梁跳下。
烛火温柔，为剑眉星目的隐君陌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凡俗气质。
“陛下可是有开心的事？”隐君陌坐到诸青钰身旁。
“当然有。”诸青钰举起酒杯，眼里都是笑意,“敬我心中最厉害的天乾,隐君陌。”
隐君陌没想到诸青钰准备这一桌竟然是为了他。
他忘了多久没人关心他的生活,而这份温暖却在诸青钰身上再次看到。
灯火摇曳,食物飘香,心爱的人坐在桌前等着他共进晚餐，白白睡在旁边的婴儿床上。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隐君陌不禁动容。
“白天……答应你的事情。”诸青钰脸上羞赧。
隐君陌双眼璀璨如漫天星辰，微笑灿烂,看向诸青钰时无比期待。
此时一切都正好，就连电灯泡白白都睡得香熟,不会打扰他们。
诸青钰白了隐君陌一眼,片刻，他勾勾手指，让隐君陌俯身下来。
隐君陌却没有低头，而是一把将诸青钰抱起。
诸青钰被隐君陌吓了好大一跳,差点惊呼出声。可他的声音还没说出口就被堵住了。
诸青钰坐在隐君陌的身上,而隐君陌抱着诸青钰坐在椅子上，两人紧紧相拥,唇齿相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周遭化为黑暗,仅剩下彼此两人。
心脏快速跳动,幸福浓烈得仿佛要从胸腔跳出。
直到诸青钰呼吸不畅，才停下来。
隐君陌紧紧抱着诸青钰,在心中暗自发誓,这一生都不会松开紧握诸青钰的手。
“你是大英雄,朕答应你一件事。你想要什么？”诸青钰给隐君陌斟了一杯酒。
白天隐君陌说过的，希望他能答应一件事。
白白在身旁，虽然在善逊殿时睡了许久，但还是又熟又香，并没有醒来。
小胖金龙也难得地睡着，圈着白白的手，龙嘴吮吸着白白的小指头，小龙爪抱着白白的小手掌，时不时用龙脸蛋蹭上那么一两下。对小胖金龙来说，吃得饱饱然后睡在白白身旁，就是世界上最棒的事情了。
时光正好。
诸青钰紧张间带了一丝小期待。
“陛下，我有件事想与你说。”隐君陌想要趁机坦白。这件事情已经压在他心里太久，愧疚变了质，发了霉，迫不及待想要告诉诸青钰，一刻都不想再拖。
“嗯，你说。”诸青钰认真看着隐君陌。深棕色的双眼纯净中带着爱意。
隐君陌心中忐忑，支支吾吾半天，才挤出几个字，“……那个……孩子。”
“孩子？”诸青钰思索，顿时脸红，语气里却夹杂了几分期待，“你想和我生孩子？”
这也太直接了些。
但他从第一眼看到隐君陌的外貌，他就觉得隐君陌非常适合当君王。
若有机会与隐君陌生个孩子，诸青钰表示很乐意。
“不
，不是这个意思。”隐君陌知道诸青钰没听明白，想要解释。
诸青钰顿时冷脸，质问道：“你不想和我有孩子？”
敢说不想，他要把隐君陌丢去守边疆。
“不，我想。不是，而是……”隐君陌把心一横，干脆道，“我，我有孩子。”
“你居然有孩子了？”诸青钰先是生气，随即想起这话熟悉得不行，气笑，“对，你想说白白是你的孩子，对吧。我知道你不介意，可你是鹰天乾，那人是鱼天乾。”
诸青钰冷冷盯着隐君陌，“你别忘了，当初是你说你不是双特征。”
隐君陌被诸青钰这一眼看得浑身发凉。
“如果真是你，为什么你这么长时间都不告诉我？”
“十月怀胎，足足有十个月的时间。难道你还想看看孩子是不是天乾？得孩子是天乾，你才承认吗？”
“你告诉我。你是真心悔过？还是为了你那不安的，每天每夜都在隐隐作痛的良心？”
诸青钰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说到最后一句时已经带着明显的怒气。
隐君陌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那个问题上。
他是龙天乾，那诸青钰这个假君王又算什么？
诸青钰从小就被下毒这些事情又算什么？
他要如何解释，母后为了让自己儿子活下来，所以把诸青钰摆在明面上挡风挡雨。
诸青钰这一瞬间觉得很疲惫，母后是不是没想过这些事情？抑或是想到了，但母后并不在意。
母后总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母后有没有算到，诸青钰不再是他心目中的小节？
千言万语，隐君陌最后只敢说一句，“我愿意当白白的父亲。”
诸青钰无奈地笑了笑，但更多是松了一口气。
诸青钰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知道了。就你这黏人劲，现在白白都知道你是他父亲了。”
说着，诸青钰就抱起刚睡醒的白白，“白白，你说，这是不是你父亲？”
白白睡醒后就睁着眼看诸青钰，许是感受到诸青钰在生气，醒来的白白没敢吭声。
小胖金龙两只小鹰爪子勾住婴儿床的栏杆，探头探脑地观察诸青钰和隐君陌，仿佛在刺探敌情。那条龙尾巴还要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盖住自己的小脑袋，很有一种暗中观察的感觉。
白白看了看诸青钰，又看向隐君陌，嘴巴张着，无意识地说，“父……父……”
“白白。”诸青钰惊奇得立刻抱起白白，白白是会说话了吗？叫一声父亲？
白白脸上都是茫然。
“乖，叫一声爹爹，爹爹就给你吃好吃的。你想吃什么，爹爹都给你。”诸青钰哄骗道。
白白张嘴，想发出声音，可最后只是气音地突出父父两个字。
诸青钰有点失望，听着不像白白在叫人，更像是白白在吐气泡泡玩。
“爹爹。”尖细的声音从身旁的小胖金龙口中发出。
小胖金龙脸上都是期待，“爹爹，肉肉。”
诸青钰又好气又好笑，这条胖龙乱叫他什么，而是太馋了，都吃这么胖了，还想想着吃
肉。
“别乱叫，你可不是我的儿子。”诸青钰笑着用食指戳小胖金龙的脑袋。
没想到这手感还挺好的，忍不住又摸了两下，还顺便蹭了蹭那只小龙角角包。
小胖金龙听到诸青钰的话还有些难过，难受的它想要推开诸青钰的手指，可被摸脑袋实在太舒服了，小胖金龙先是用小爪子推拒了一下，随即又主动把小脑袋瓜凑到诸青钰的指尖下。
隐君陌看不得小胖金龙难受，帮小胖金龙开口道：“你可以把它当成另一个儿子。生了个双胞胎。但它和白白记忆不同，性格也不同。”
这是隐君陌的亲身感受。
“也挺好的，从小就有个兄弟陪伴。”诸青钰把小胖金龙一并抱在怀里。
小胖金龙被诸青钰圈住，幸福得尾巴摇来摇去。一双眼睛半眯起来，小嘴巴笑起弯弯的弧度。
诸青钰看着心头暖暖的。但他没有相信隐君陌的话，白白和他是有血脉上的联系。可小胖金龙不一样，虽然诸青钰也觉得亲近，但感觉更像孩子的玩伴，不会有那种血浓于水的动容。
诸青钰说：“我就是独生子，可一个人长大太寂寞了，有事不能分享，只能独自承担。能有个不和自己抢东西的兄弟一块长大，得多开心啊。”
说着诸青钰意识到了什么，“你说，兽神是不是让龙天乾长成一个心智健全的人，所以才让每一个龙天乾都多一条龙在旁边呢？就像，行为的看守者。”
隐君陌细思片刻，竟然觉得诸青钰的话很有道理，“不排除这个可能。”
哪怕不用金龙的能力，隐君陌很多时候都比一般天乾要强。然而上天还要给龙天乾一条过分强大的金龙。某种程度上，这对其他天乾非常不公平。
白白咬着小手指，认真看着诸青钰。
小胖金龙也看着诸青钰，眨巴了一下眼睛后，喊：“爹爹。”
诸青钰顿时就笑喷了，“好好好，你们一块去吃点东西。”
诸青钰笑着把孩子送到隔壁奶娘那里。
待诸青钰回来，隐君陌看到诸青钰变得不一样的脸色。
诸青钰看着隐君陌，笑容里带着明显的疏离，“零，我不想再听到你说刚才的话。”
隐君陌听到诸青钰称呼他为零，竟然有片刻的迟疑。
这才换了称呼多久，隐君陌竟然忘了自己是保龙暗卫里的零。
隐君陌耷拉下眼皮，藏住眼眸的闪烁，没有说话。
诸青钰明白隐君陌在想什么，道：“不管你是与不是，白白承认你，而我也喜欢你，这还不够吗？”
真的要这么贪心吗？
隐君陌听出了诸青钰嘴里那句没说出来的话。
或许真的是他错了。他总想要把这根卡在诸青钰肉里的刺拔出去，却忘了诸青钰因为这根刺疼过。
他如今想鼓起勇气，把这根刺拔出，可时间已经太久了，皮肤早已连同这根刺一起愈合。他若再拔出这刺，无疑是给诸青钰二次伤害。
哪怕他咬牙将刺拔掉，那留在诸青钰肉里的坑呢？
未来愈合留下的疤呢？
那都是伤害过的证明。
这世界上哪有补救的办法，只有从一开始就不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