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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妍音换完干净衣裙,慢吞吞回来,到门口牵着卫夷往屋里走,给她壮胆。

卫封正端坐在书案前,十八岁的少年,周身强大气场已刻意敛藏,但眉弓之下,深邃双目仍威压慑人。

黄昏光影映照在他面庞,一半明朗,一半落入深邃阴影而难以琢磨。庄妍音悄咪咪打量这张脸,垂下长睫,真是白瞎了这么帅。杀妻杀子,还凶她,骂她放浪,她可真是把他当哥哥的!

草!一种植物。

“你们都出去。”

卫夷与卫云互相对视两眼,虽想留下来维护庄妍音,但也没办法违抗主子的命令。

卫封道:“明日我让林婶给你买本《闺训》回来。”

“嗯呐。”

“女子不见外男,在外不得裸.露肌肤,更不可示足。”

“嗯呐。”

“你可明白今日你错在哪里?”

“我不该挽袖,不该与钟大哥两个人去玩。”庄妍音垂着脑袋,“我知错了。”

“过来。”卫封语气稍微和缓。

庄妍音依旧埋着头,慢吞吞上前。

“为兄与你赔罪。”

她不可思议地抬起头。

“放浪二字,是为兄气急失言,还希望你勿记在心上。为兄只是不希望村中路人瞧见你与男子这般,传此言污你名节。小卫,外面的世界比你接触的复杂,有时候人言比为兄的剑更快,足矣致人性命。”

“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了。”

屋外,卫云道:“公子,阿婆过来传可以用膳了。”

卫封起身欲去,却见庄妍音仍垂着头,这个角度,她鼻尖挺翘,唯见长睫轻轻扑颤。

“去用膳吧。”

“哥哥不限制我吗?”

“为兄知道你心里各位公子都是兄长,他们也皆爱护你。”还有一句,他不会那般煽情地说出来,她都已失去所有亲人,经历又那般凄苦,他不欲割舍她与弟子间的兄妹情。

只是卫封仍不见庄妍音挪步子,他伸出手掌:“要为兄牵你去?”

她连忙将手藏在背后:“男女授受不亲的。”飞快跑了。

卫封:“……”

晚膳上,长桌上摆了许多鱼。

几盘做成红烧,清蒸,浓汤,皆是中午垂钓而来的。

苏嘉北爱吃鱼,赞不绝口:“今日这道清蒸禾花鱼甚是美味。”

钟斯很想说一句这些都是他与庄妍音钓来的。

可他见庄妍音比往常少了笑脸,只埋着头扒饭,又见卫封面容冷峻,一猜便知她回去是受了训,他冷哼一声。

“子朗,我要同你学飞。”放下筷子,钟斯望着对面的卫封。

卫封不紧不慢饮茶,淡声道:“好。”

钟斯一愣,忽见眼前黑影闪现,脚下瞬间凌空,下一瞬他竟已经被提到了屋檐上站着。距离上一次站这般高还是很小的时候,他惊恐地望着已经飞下去的卫封。

“卫子朗,你把我弄下去!”

卫封不睬他,掀起长袍重新席坐回长桌前。

庄妍音焦急道:“哥哥,你快把钟大哥放下来,他恐高!”

徐沛申也是知道此事:“子朗,他说学你就教?快让他下来……”

“我就是要学。”钟斯颤颤巍巍趴下,死死扶住瓦片,强行镇定,“我我,我就是喜欢铃铛,等她及笄我就娶她!你可别仗着你是她义兄就阻拦我,在坐的兄弟们可都是她大哥!”

徐沛申怔住,严肃问:“阿斯,你说什么?”

“我想娶铃铛。”

庄妍音焦急解释:“不是的,钟大哥只是每日圈在这里,才误以为这种感情是男女之情,其实我们都是兄妹之情的。”

众弟子一时都沉默住。

卫封徐徐道:“今日午时,钟斯带小卫去河岸垂钓,他恐高且不会水,小卫也不会水。小卫少不知事,挽起袖摆,踩着湿鞋,我已严加训斥她。小卫不知事,难道钟斯也不知事?”

众弟子闻言皆有些恼,都纷纷睨着屋顶上的钟斯。

他们谁都知道这小姑娘变好看了,年纪轻轻,却已

可窥见闭月羞花之貌,众人都希望严加保护着这姑娘,没想到全然忘了提防内贼惦记。

十二三岁的丫头,钟斯还是人么?

苏嘉北方才还在夸鱼好吃,眼下知道是这般钓来的,怒拍筷子,从怀里掏出小本本,记下钟斯“大龄男子对妹妹滋生龌蹉邪念”的一则小札。

谁都知道这丫头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教她认字识礼,文房四宝与各岁衣物都是他们置办着,完全当成亲妹妹看待。对亲妹妹产生这股邪念,众人感觉辛苦养大的花都被野猪叼了。

徐沛申最先认识庄妍音,知她一步步多不容易,瞧着她惊慌解释又担心不知道如何面对的模样,心疼不已。原以为这里便是她的家,可以不必再怕那村长家的流氓儿子,那痴傻疯癫说她是童养媳的青年,却没想到出了个家贼。

徐沛申:“阿斯,你这次真叫我失望了。”

楚夫子也有些恼,丢下碗筷起身回房。

“夫子。“许仕与几名弟子恼忿地剜了眼钟斯,忙去追楚夫子。

这与柳心柔缠着卫封不是一个道理?亏得人家还叫他一声大哥。

钟斯在扶着瓦片喊:“我又不是铃铛的亲兄长,我又不是子朗,凭什么不能喜欢她!”

楚夫子尚未跨出庭院,停在扇门处,回首道:“你们皆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之理,又岂不知兄妹之伦?莫说你只是担了一声大哥,若你真如子朗这般乃铃铛誓血结义的兄长,老夫更会将此等违逆之徒逐出师门,可别说是我老楚的学生,我不敢教。”他话也说重了些,想早些将这命令定死,皆因真心可怜那小丫头。

杯中茶倾洒出,滴落到双膝衣袍上。卫封望着茶杯中倒映的自己,水波荡出扭曲面目。

他飞身将钟斯从屋顶上带了下来,领着庄妍音沉默地走回去。

徐沛申拉走钟斯同他说理:“你是一时迷了心窍,我听你说说想法,仔细同你说教一番。”

北苑的灯亮到夜半,直到众人将钟斯说得几乎快哭了才放他去睡。

此事后,钟斯也碍于楚夫子的态度,不敢得罪老人家,很少再敢来找庄妍音玩。

几次饭桌上,他望着这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暂时还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贪图美色,还是真的只是单纯喜欢她这善良的品性。

庄妍音少了钟斯来扰,倒也免去了许多尴尬,也是这一次后让她感受到弟子们对她的爱护,又做了许多米花糖送给大家吃。

悠哉地哼着小曲从北苑出来,她脖子上与腰间的铃铛清脆碰响,厉则从外进来,瞧见她便笑。

“铃铛,阿秀来信了。”

庄妍音愣了一下,心里紧张,想起了厉秀莹过来自尽的剧情,忙担心道:“阿秀姐姐到哪了?我去接她!”

“什么到哪了,她是来信了。”

原来厉秀莹只来了信,她给厉则的家书中还夹了一封给庄妍音的信,是她要成亲啦。

去岁回府,不是娘亲病重,而是为她说了门亲事,原本她惦记着卫封,不欲去见那人。她家虽只是商贾之家,却是出生儒门,往上几代也是出过高官的。那男方家是世代为商,到他父亲这里却是买了个县令做,这唯一的儿子只是有点才华,还鄙夷只会埋头苦读的读书人,她起先是十分看不起的。

那人也没瞧上她,两人暗通书信私下相见欲退婚,未想那人回去后便反悔,不许她再退退婚,常日死皮赖脸地堵她。虽然这人不要脸,却比卫封会欣赏她的小心思,说她善良可爱好玩。

庄妍音瞧着这字里行间,完全是少女红鸾星动的小甜蜜。她就说嘛,她隐约是记得小说里厉则提过妹妹生活得很好。

厉秀莹的婚期在明年春,提前邀请她一定要去参加。

庄妍音开心地拿着信去见卫封,告诉了他这个喜讯,卫封得知昔日纠缠他的女子已全然放下那些不懂事的过往,也算是欣慰。

“哥哥,到时候我想和厉大哥一起回去,可以吗?”

卫封颔首:“可以去,但将你交给厉公子一人我不放心,为兄届时随你一同去。”

庄妍音笑着欲扑进他怀里,但似乎还记着上次的训,讪讪收回手,笑弯眼。

“谢谢哥哥!”

卫封将这一切收入眼底:“不是又想撞为兄怀里么?”

“不啦。”庄妍音弯起唇角,“你不是送了我《闺训》嘛,我在看啦。”

等她回宫,她要把这《闺训》给废了,让礼部加印《男德》,下发全大周,人手一本让男子捧读。再写信给她的跨国姐妹戚阮平,

让亥国也跟上时代的步伐。

没有瞧见卫封沉默的脸色,她提着裙摆去瞧院中的桃。

桃树上,她之前与陈眉绑的桃已经成熟,不好爬树,她便请卫夷为她摘。

卫夷摘下桃递给她,她扶了扶发髻上的桃木簪笑:“卫夷大哥,这是你去岁送我的簪子哦,我戴了,好看吗?”

卫夷颇为感动,她与主子结拜,那自然也是主子。下人送给主子的东西,原以为她去岁只是随口说说会戴,未曾想真的保留完好,戴了出来。

卫夷露出一个猛男微笑:“小姐戴着甚是好看。”

庄妍音欢喜地拿着桃去井水里冰镇。

回来时,卫封正在庭中信步,也不知是否在特意等她。

她忙上前道:“哥哥,我不是去玩哦,我只是去守着桃子。”

“为兄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卫封微叹,“你如今这般害怕为兄?”

庄妍音摇头,小手背在身后。

卫封道:“手上拿的是桃?”

“嗯,是我给哥哥的桃。”浓云移来,遮掩起午后骄阳烈焰,庄妍音瞧了瞧屋顶,望了眼卫夷与卫云,悄声说,“哥哥,我只给你准备了桃,我们可以去屋顶悄悄吃吗?”

她小脸凑近,细腻肌肤泛起莹润光泽,樱唇娇嫩,软声问“好不好”。

卫封扶住她腰,她腰肢细,一手可握住,他纵身跃上屋顶。

她靠着他坐在瓦檐上,握紧手上的两个桃:“哥哥你选一个。”

卫封瞧了眼,一大一小,他选了小的那个。

她凑过来,额发摩到他脸侧,微痒。

“是我的名字!”

卫封怔住,这才仔细去看这桃,果皮上真的有“小卫”二字。而她拿出她手上那个,桃上正印着“哥哥”两个字。

她笑:“这是我在书上瞧见的,用防水的油纸刻出名字,在桃刚生长时粘上去,这样经过日晒与成长,它们身上便能留下这印记了,是不是让人好想吃?”

卫封凝望她乖柔眉眼,笑起:“嗯。”

她贝齿轻咬着那个写着“哥哥”的桃,靠在他肩头笑:“可甜了。”

卫封手指摩过“小卫”二字,笑着吃下。

桃已熟透,果肉软腻,含在嘴里香甜多汁。

他低眸凝望靠在他肩颈上的姑娘,她粉腻面颊如水蜜桃般娇妍,软糯地问他“甜吗”。

他扬起薄唇:“甜。”

她似是更加高兴,满足地蹭在了他肩头。

“阿眉怎么还不来呀。”

正说着,陈眉便在小壮的带领下穿过梨林走来:“铃铛——”

“我在这!”

庄妍音道:“哥哥,我与阿眉约好去她府上玩,晚膳我就在她家用。”

“嗯。”

手上的桃才刚刚吃完,卫封掌住她腰肢落地。这一松手,竟刹那袭上空荡怅然之感。

“哥哥,你帮我摘一下那个桃,我摘不到。”

卫封听她指挥,摘下树上那桃给她。

她踮起脚尖瞅着:“哥哥,你将油纸撕下来,看看字长好了吗。”

那油纸撕下,竟是“陈久”二字。

卫封一瞬间眯起眼眸,深邃眸底似涌起惊涛骇流。

庄妍音兴奋地跳跃:“长好了!”从他手上抢过桃,便与陈眉要走。

“小卫——”

“哦。这个桃是我给陈大哥做的,他凡事除了给阿眉留一份,也会给我留一份,所以我也想像对哥哥一样地对他好,我觉得他人好好的。”庄妍音牵着陈眉冲他挥手,“我们走啦。”

卫封独自留在原地,愕然许久。一股浓烈涩意撕扯着肺腑,汹涌气流窜走在周身经脉血液里,竟似初学功法那年走火入魔般,血气上涌,大脑被嗡鸣声填满。

他这是嫉妒么?嫉妒她除了将他当作哥哥,还有了另一个哥哥?

他调息顺气,回屋提剑,纵身飞去后山练剑,内心告诫自己勿妒勿专。

陈久乃中正君子,亦在私盐生意上屡次助他,这般君子,即便她拿此人当第二个哥哥,他也不得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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