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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画上之人,是他最爱的女儿。

可这画上的人只有十三岁模样,十三岁的姑娘,成为了那齐帝的心上人?

那人是有多龌蹉?!

庄振羡怒不可遏,紧捏着画像的手指泛白。女儿是何时与那齐帝认识的?

当时庄妍音还在外度化,而那齐帝也是在他们大周埋名潜伏着。女儿一回宫便让他发兵助那齐帝夺权,说她做了一梦,将来齐帝会称霸天下。

所以女儿是在那段时间里认识的那齐帝,或者是在回宫的路上遇见齐帝被追杀,而认识了那齐帝?

不管怎么样,对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起这般歹心,还是他的女儿,这人就该死!

庄振羡恼羞:“去传长音公主来见朕。”

德子忙道:“皇上,公主出宫与厉姑娘去玩了,她早晨与您提过。”

也是,女儿多次拦截这画像不让他见着,也许早就知道那卫封起了这般色心,却顾虑他们大周敌不过大齐,一直没有让他知晓,小小年纪默默扛下了所有?

他心口痛。

“去传宋大师速来见朕!”

宋别仙迅速赶来,听德子催得急,一刻也不敢耽误。

庄振羡屏退宫人,问他:“将公主在外度化之事悉数告诉朕,见了什么人,交了什么友人,全部告诉朕。”

宋别仙被问懵,这些都是庄妍音严肃交代过不许透露的,这大周是谁做主他心里明镜似的,宁愿得罪皇帝也不敢得罪公主。

“皇上,臣只负责度化公主,其余游玩时间皆是初九伴在公主身侧,您可传召初九来答话。”

“公主就不曾与你提过齐帝此人?”

宋别仙摇头。

庄振羡料想从他这里也问不出什么来,但那初九与陈眉每日都跟在庄妍音身边,要是想告诉他早就让他知道了,何必瞒到现在。他问他们也是问不出缘由的。

庄振羡将这画像狠狠揉进掌心,沉声下令:“传汤康赫,徐久安速来见朕。”

两人来到殿上,庄振羡说出他的想法:“朕要攻齐!”

二人皆愕,连忙问其缘由。

“齐如今日益强盛,若朕此刻不攻,难道等着他来打朕?”

“皇上,此事急不得,万万不可。”

两位老臣苦口婆心为他分析利弊,不让他冒然攻齐。

庄振羡也听明白了,只要汤康赫与徐久安都反对,那其他朝臣也是会反对。他堂堂一国之主,要看着自己女儿被那等狠绝恶心的人觊觎?他咽不下这口气!

“你们说的极是,朕也是一时糊涂,让两位爱卿劳心了。”他如今已学会示弱,先稳住他们二人再想办法。

二人离去后,庄振羡让德子速速去传刘墉入宫来。

刘墉是他儿时的玩伴,太后的侄儿,也一心渴望将他拉回正途。几年前他气得险些将刘墉杖杀,是庄妍音晕血昏倒才免了刘墉的罪。这些年他一心学习理政,刘墉也没有记恨这桩事,仍待他如旧。

庄振羡将梦境与那龌蹉齐帝觊觎他爱女的事情说来,刘墉也是震怒不已。

刘墉这条命都是庄妍音当年保下来的,如今也很是喜欢这个嫡公主,听得她被如此绝情冷厉的人惦记上,也深皱眉头。

“那梦不管是不是真,终归都是皇上日有所思之故。既然日有所思,就证明它是个隐患。趁着如今齐帝还不曾向我大周发兵,咱们得尽快解决这桩隐祸。”

庄振羡凝眉,深思熟虑后道:“不发兵,那可以暗来?他都可以隐姓埋名潜伏在我大周,我们何不安插暗探与杀手,去暗杀他?”

刘墉凝思颔首:“此法甚妙!”

这桩大事庄振羡交给了刘墉,刘墉出宫后便迅速去安排。

二人密谋的是先在齐帝饭菜中下毒,若此计不成,再在齐帝身边布置杀手,暗杀齐帝。

半个月后,庄振羡听得刘墉向他禀报,心腹杀手已顺利到达魏都。

庄振羡才舒出口气。

他还是精进了,他还蛮聪明的。

……

夜色下的宫道中,抬着御辇的一队宫人稳稳前行,前后宫女提灯照亮,福轲穿过夜色停在御辇前。

“皇上,杨将军已经到了,已恭候您多时。”

卫封刚自兵部回宫,虽然楚国已灭,但太子楚蠡仍在逃,而厉则几番彻查,有些蹊跷,中领军杨之武或有通敌嫌疑。

杨之武是好除,但苦于如今发现已晚,没有证据,得除得有技巧,刚柔并济,不能寒了其余将士的心。

故而他今日宴请了杨之武,季容作陪。

回到殿中,宫人匐跪行礼,杨之武与季容也起身朝他行礼。

“臣拜见皇上。”

卫封赐了座,端坐在饭桌前。

圆桌上已摆满玉盘珍馐,宫女在旁侍膳。

杨之武道:“不知皇上深夜召臣是有何事交付?”

“用膳,不急。”

杨之武本身也惴惴难安,得他之令,握筷用菜。

卫封夜间甚少再食,待会儿还欲再去练剑,饱腹不便。季容一向以他为尊,见他不动筷,便也不曾动筷。

卫封正欲开口,忽见对面杨之武唇角流血,一瞬间栽倒在佳肴上,死不瞑目瞪大眼。

季容见怪不怪,起身朝卫封躬身行礼:“皇上英明,臣佩服皇上铁腕!”

卫封俊美面庞是震惊的。

饭菜有毒?

何人所下?

   “速速封锁御膳房,传令禁军统领,封锁四面宫门!”卫封怒喝,冷睨着青宜与福轲,“怎么试的菜?!”

满殿宫人惶恐跪下,额头触到地面,大气不敢出。

季容这才反应过来,恼喝檐外的亲信去传厉则与徐沛申速速入宫。

整个太医院已经惊动,赶来验毒,竟无法查出这种无色无毒的毒药是何物,来自哪国,众太医皆跪在地上。

整座皇宫全部亮起宫灯,宛若白昼。

徐沛申与卫云严查御膳房,厉则与季容等几名亲信检查四大宫门。

膳夫与宫女跪满御膳房的庭院中,其中被格外点名出列的十二名膳夫跪在最前头,他们皆是入宫不到两个月的新人。

中间那人,正是今夜下毒的周国杀手,原本要逃的,没来得及。

禁军还没开始严刑拷问,忽听其中一人闷哼一声,顷刻倒在了地上,血液自唇鼻中流出。

“大人,此人畏罪自尽了!”禁卫试探那人脉息,“还有气!”

徐沛申忙喝:“传太医,留活口。”

于是杀手逃过了这一劫,原来想杀齐帝的人这么多。

这场毒杀案最终查明,那名自尽的膳夫是楚国人。

虽然未曾从他嘴上再撬出什么,但那人身体有楚国皇宫武士的刺青。

经此一事,整个齐皇宫防控森严,倒是朝中武臣中不乏有参与杨之武通敌一案者,对刺客下毒半信半疑,但却深知皇帝已经敲山震虎,下一个也许就是他们了。

几人连夜离开魏都。

此事传到御前,卫封倒是冷笑一声,下令在齐国境内逮捕几人。

这几人也不曾走远,被逮捕回朝,几下便招认。

厉则松了口气,他与钟斯背锅已久,顷刻就奉旨抄了杨之武府邸,满门下狱。

此案落定,皇宫才未如从前森严,卫封也有了心情在检兵后同源清王、季容、厉则等人顺道入马场赛马。

皇家马场在齐宫后的归元山下,近可登顶一览繁华的魏都城,远也可眺望巍峨壮阔的齐皇宫。

几人翻身上马,以石灰直线为起点,以一望无际的尽头处那烟雨朦胧中的榆树为终点,不必顾忌身份,先在榆树上挂上旗帜者为胜。

锣鼓响后,卫封一马当先,他武力最强,就算不以身份压人也能跑在最前面。

只是耳际忽然惊起一股异动,阴风森冷扑面,陡然间寒光一现,杀气直袭面门。

他侧首疾避,尚未看清敌人,但可依风动辨别方向,手上旗杆如剑,直击来人。

黑衣人纵使侧身闪避,也仍是让手臂中了一记。

卫封眯紧双眸。

竟然有人暗杀他!

四面涌来无数黑衣人,而身后季容最先跟来,施展轻功飞来护他。

禁卫赶来尚远,这段时间里,黑衣人足够给他与季容打击,他腹部也被划伤,龙袍上顷刻蔓延出血迹。

不料四面八方又涌来数十青衣人,团团将他们围住。好在这时暗卫欺近,随之禁卫也赶来,严密封锁马场。

黑衣人早在青衣人来时便似乎懵了一下,愣着未再攻击。见暗卫赶来,已以飞速撤退。

厉则护住卫封腹部伤口,急喝:“宣太医!”

卫封拧紧眉头,这还是两队人。

青衣人差不多已经伏法,而暗卫已也去追那些黑衣人。

卫封下令:“追到那些杀手后勿要轻举妄动,看他们在何处落脚,是何人要杀朕。”

回到皇宫,太医赶来处理卫封伤口,他腹部伤口深,久坐尤其疼痛,但他毕竟是个勤政的皇帝,仍旧常坐在书房批阅奏疏。

季容来禀报:“那些青衣人已经查清,是楚国人,该是楚蠡派来的杀手,但暂时未有活口,还查不到楚蠡在何处。”

“至于那批黑衣人,暗卫一路尾随,没有惊动他们,他们似乎也未想再在齐境内逗留,一路自东去。”

“自东?”卫封目光幽深,“自东而去,有亥国、周国、赵国。”

“皇上勿急,且等消息吧,您安心养伤。”

几日后,季容来禀:“黑衣人入了大周境内。”

又过数日,终于得回确切的消息:黑衣人入了忠平侯府,而忠平侯世子刘墉迅速入了皇宫。

朝堂上惊闻此讯,文武百官皆是怒极反笑。

“区区一个破落的周国,还敢刺杀我大齐皇帝?”

“恐是周帝得知我大齐明年的计划,才先下手?”

“但这周帝行此暗杀手段,未免太过卑劣不耻。皇上,臣等请愿即刻攻周,拿下周帝人头,为皇上报仇!”

卫封薄唇扯出一抹冷笑,不屑亦是讥讽。

周帝还是那个周帝,畏畏缩缩,连正面来战都不敢。枉费他还打算留周国残喘到明年,如今来看是周帝自己找死。

他正要下令,宋梁寅从桌案前起身出列。

“皇上可还记得,周国传出消息,说周帝在您自芜州回齐时,曾集兵欲助您。若此言为真,我们出兵伐周,恐会落个不义之名。”

“朕并未遇到周国派来的兵。”他那时走得快,只是觉得沿途城门防守出奇的顺利,但那时周帝耽于女色,举国税赋沉重,恐是兵卒懒于站守岗位的缘故。

“这分明就是周帝眼见我大齐连灭两国,怕我们讨伐周,才放了这话。”一武臣出列道,“皇上,他们已经辱到您头上来,还要再容周国放肆么?”

卫封下令:“季容,武肃,周广琛出列,即刻起整骑兵八万,弓箭手五万,精兵三万,

听朕旨意,随时伐周。”

卫封眼眸深处透着一股冷厉的寒光:“周帝的项上人头,朕若不拿下来,岂不是对不起他给朕的这一剑。”

文武百官皆热血沸腾,朝堂上响起大家高兴的议论。

“拿下周国,南海淮海就是咱们的了,就不用再辛苦炼制湖盐了!”

“以后可以日日吃海鲜,听闻椰子水也好喝!”

“还有大周第一美人,嘶……”

有人出列道:“皇上,待攻占周国皇宫,可否将大周第一美人赏赐给将士们?”

“长音公主?”

几名武官热血澎湃:“是!听闻长音公主美貌无双,见过她的世家子弟都为之疯狂,届时可否赏赐给臣等……”

“皇室之人,一个不留。”

众人不敢再言,毕竟满朝文武都知道皇上曾说过不会册封他国皇女为妃为后,皇上一言九鼎都不重视那般美人,他们这些朝官就更不可能了。

卫封起身退朝,未再理睬那几名失落的武官。

不管届时那大周第一美人是不是亡国公主,总归乃皇室血脉,宁可杀,不可由那些粗莽之人辱。

他同为皇族,很清楚天家血脉那骨血中的骄傲,何况还是那样一个高贵无上的公主。虽他不耻此人,但也不会因为这种厌恶而去刻意羞辱一个女子。

回到丙坤殿,卫封召了徐沛申,厉则与宋梁寅。

他们三人皆是周国人,该是不忍面对母国,卫封询问他们三人可愿随军。季容虽有武力,但缺少厉则与徐沛申这样的谋略头脑。

三人都希望留在朝中。

卫封也能理解,道:“那此次出征,便由朕与钟斯前去吧。”

“皇上这次要御驾亲征?”

卫封颔首,他御驾亲征,也可再亲自去寻小卫。

厉则道:“也好,有皇上坐镇,定无意外。只是阿秀还在大周境内,臣担心她安危。”

“她还不曾来齐?”

“是,阿秀与臣通了信,她如今在怀京寻找铃铛,仍未有消息。”

“你将她住处告诉卫云,朕寄去卫夷处,让卫夷先上怀京带她与朕汇合,朕会保她安危。”

厉则忙道谢,同卫云写了地址。

三日的整兵过后,卫封御驾亲征,兵分三路,磅礴队伍自兵营横穿魏都城。

文武百官恭送,人山人海的百姓也来送行,乌泱泱跪满长街,皆喊“皇上万岁万万岁,大齐必胜,必取周帝人头”等激昂之言。

卫封坐于銮驾上,俯瞰众人,目露欣慰:这一仗有他出征,毫无疑问是个胜仗。

……

周皇宫。

刘墉深夜入成乾宫觐见,庄振羡屏退左右,二人密切交谈。

“杀手深知力不能敌,为留存实力,已撤退回国。但皇上放心,这一路未见异常,大齐只以为是楚国余孽,万万想不到是我大周。”

“皇上莫恼,杀手能从齐国安然无恙归来,还刺了齐帝一剑,已是十分厉害了。”

庄振羡虽遗憾贼人未死,但也有几分欣慰:“将他们好好养起来,一个都没有受伤,的确出乎朕意料。待精锐之时,再行刺杀。”

此事被两人默契压下来。

翌日,庄妍音来成乾宫陪伴庄振羡处理政务。

望着端坐在身旁的女儿,她小小年纪便如此乖巧懂事,庄振羡心头又对那色胆包天的狗贼憎恨了十分。

“近日与那厉姑娘玩得开心么?”

“开心啊,女儿带她去了许多地方,我们已是无话不谈了。身为皇女,能得一个这样的朋友,我很知足。”

庄振羡笑着揉了揉庄妍音脑袋。

庄妍音偏过头,嘟哝:“父皇,我如今长大了,揉脑袋发髻会乱的。”

庄振羡失笑:“那父皇还不能再亲近你了?”

“不是啊。”

庄振羡俯身亲了亲女儿额头,想起那可怕的梦,仍心有余悸,深深凝望可爱的女儿:“就算你长大了,也永远是父皇的小阿妍,父皇会保护你,不让任何坏人欺你。”

庄妍音心里感动,靠在庄振羡胸膛,捏起奏疏时唇角弯起甜甜的笑。

她上辈子都没有得到过她爸爸这样深厚的父爱,是庄振羡给了她父爱,这种爱难以言喻,像世间最坚固的铁壁撑起人脊梁,也似暖阳永远升于一方世界中,光明与温暖永存。

原来被父亲爱护的孩子这么幸福呀,好像可以随心所欲,无所顾忌。

厉秀莹去了怀京外的汇川湖游玩了几日才回来,给庄妍音带回了许多好吃的。

庄妍音来流芳居去见她,一面吃着特产,一面听厉秀莹说起那边的风土人情。

“那船坊足有卧房宽敞,里头应有尽有,我还点了伶人唱曲,她们软语哝吟,十分好听!”

庄妍音足足听厉秀莹说了许久,吃着厉秀莹带来的果子道:“你还想去坐船么?若是想,过几日我们可以去淮海,去那吃海鲜,喝椰子水。反正我也还未去过,让我父皇为我们安排。”

“好啊好啊!”

两人又说了许多话,陈眉入内来打断了这交谈。

陈眉附耳朝庄妍音道:“公主,荀玉公子想求见您。”

“我不见。”庄妍音不欲让厉秀莹发现荀玉,仿佛这是她的小秘密般,她淡声道,“告诉他过几日吧。”

天色已晚,也未再呆下去,她起身准备离开。刚到廊下,正见初九踩着□□自屋檐下来。

 “你爬屋顶做什么?”

“公主,属下原以为屋顶有人,待上去看原来是两只燕雀,无事了。”

庄妍音笑着同厉秀莹挥手道别,回了皇宫。

可却有一道身影自流芳居墙外一路疾驰出京,风雨无阻,日夜兼程出了周境,在大齐与周接壤处的冯阳关找到驻营,入了皇帝帅营。

卫封正于灯下持卷,看的是一本兵书。

抬眸见眼前一身狼狈的卫夷,瞬间霍然起身。

卫夷急喘着气,干裂双唇全是死皮,面颊也尽染风霜,发上油腻覆满灰尘,一身青衣颓旧破烂。

他的眼睛猩红,激动却似震惊,张唇几次都无法说出话来。

卫封眯紧双眸,心陡然狂跳,一瞬间想到的便是她出事了。

他的小卫找到了,却出事了。

他不愿接受这个消息,嘶哑的声音从齿缝迸出:“说话。”

卫夷哑着喉咙,竟发不出声来。

一旁卫云递给他水囊,他大口喝,浇得胸膛都是水。

“说话!”卫封红着眼眶急喝。

“皇上,小姐找到了……”

卫夷嗓音嘶哑,后头的话竟不知该怎么说。他怎么会想到,他苦苦寻了两年多的小姐竟然是大周的公主,还是那个在他们大齐浪名昭著的长音公主。

收到卫封的信后,他得知齐要伐周,领命自荥泾上怀京,去信中的地址接厉秀莹。但他等了两日都未在那别院瞧见人影,直到那日,他见到厉秀莹出现在别院,正要自房顶飞下去,却望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他无数个日夜苦苦寻找的小姐,已经长大的小姐,愈发美貌动人的小姐,窈窕曼妙、款步间高贵绝尘的小姐。

他还见到了陈久与陈眉,他们都称呼小姐为公主。

卫夷说完,紧望着眼前的主子。

卫封猩红的双眼空洞失焦,唯有紧攥拳头的手背青筋暴起,他不知是欣喜还是愤怒,抑或是震惊与痛苦。错愕地望着一个方向,任时间吞没自己,嘴唇翕动几次,才终于发出嘶哑的声音。

“三军未得朕令,不可出战。”说完这句,他已掀起帐帘自夜空施展轻功飞去。

……

别院中的杏花树在这浓秋里萧颓,残叶簌簌飘落,一片叶子轻覆在荀玉长睫上,又在他吟唱与弹奏间落下去。

对面是醉卧美人榻的庄妍音,她醺醉时,美目总有几分媚态,唇角浅笑却清甜纯美得教人不敢亵渎。

这是荀玉时隔两个多月后终于可以再次见到庄妍音。

而今晚的酒中,他下了药。

他想得到她。

大齐的来信里也说过,要他在公主醉态或沉睡时得一个入宫的承诺,顺利画出皇宫地形图。这什么敌国暗探他不想当了,大齐催得如此紧,可见将要来攻,他想在今夜得到她,然后带走她。

只是毕竟是一国公主,这也是他由心爱上的人,他不忍下重药,那花酿里只有一丁点媚药成分。

榻上之人美目迷离望着走近的他,他匐跪在她身前,将她扶坐起来。

“公主,我们回房吧。”

少女细白的手虚软地搭在他肩头,又滑下。月夜庭院中响起她的几声轻笑,他要抱她,她并不配合,挥打开他手,香肩纱罗滑褪,她笑吟吟地抬起手来,抚他眼睫。

一声软哝的哥哥自红唇间娇滴滴逸出。

屋顶上,卫封双目猩红,眸中杀意翻滚,却无法动弹分毫。

他与卫夷星夜兼程终于赶来,此刻被卫夷点了穴,想强行用内力冲破,气血逆转,喉间竟瞬间涌上一股腥甜。

卫夷见他唇角流出血液,大急,扔了一颗石子到庭外侍守的初九脚下。

初九进入庭中,见荀玉正欲搂抱庄妍音,疾步制止,搀扶起庄妍音离开了别院。

卫夷带着卫封离开,回到客栈为他输送内力调整残破经脉。

在方才主子欲冲下去时,他只能点穴制止,这是周国境内,周帝又早对卫封有了杀心,他一人之力无法护住主子。

卫夷望着面目苍白的主子,于心不忍:“您说过只想知道她这些年为什么不去找您,想看一看她都在做什么。若您要严惩属下,属下没有怨言。但我们主仆二人用轻功赶来,比卫云他们快了数日,眼下若遇意外,属下一人无法护您周全。”

“皇上,你我内力皆已耗尽,先歇会儿吧。也许,也许小姐没有忘了您。”

卫封猩红着眼,只失焦而痛苦地望着烛火,可他望的却仿佛不是烛光,而是光影中美貌娇俏的少女,她倒在那暗探肩头,轻抚那人眉眼喊哥哥。

那一声狠狠刺在他心脏,宛若利刀,剜心之苦遍布全身。

“朕要那人死,朕要他死,去杀了他,杀了此人!”

卫夷又点了他穴,让他保存体力先睡,领命离开了屋子。

一口腥甜的血自卫封喉间涌出。

杀了此人,就能平了他心头的痛苦与悔恨么?

那是他安排的人,是他一手催促,害她落入那人阴谋中。不,是他的阴谋。

他亲手毁了自己心爱的姑娘。

那个人眉眼与嘴唇竟有几分似他,而信中的暗探也多次提及公主喜欢他的眼。

【我好喜欢你的眼,你的唇呀】

【已与公主同床,公主直至子夜方归去】

【又得长音公主传召侍寝】

想起这些,心口一股绞痛排山倒海袭来,卫封咽着喉间腥甜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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