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你若敢悄悄去后山,我就告诉师父去,免得到时同你一起受罚!”年少的木绒圆滚滚的十分可爱,嘟着嘴巴,一张脸气得通红。
“小木绒,后山有野兔野鸡,你确定不想去吃烧烤而是坐在这里抄书?”
“可是,师父说了不让我们偷懒的啊。”七岁的木绒跪在地上,一只手被师父打得肿的老高,眼眶发红却仍然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师父,不是暮雪的错,是我带着她上后山去玩的,您不要生气了。”
“啪”又是一声清脆的声音,戒尺高扬,狠狠落在木绒的手心之上。“暮雪,你等等我啊,我也要去滑雪。”
“暮雪,你看你又笨又懒,每次偷懒受伤的都是我,你能不能不要让我操心啊!我又不是你妈,不过姨娘还是可以的。对了,你爹长得好看不?”
“暮雪,新来的那个古瑾珂好帅啊,听说你认识他?”
“暮雪,我有时候也觉得一辈子呆在宗门挺好的。虽然每天被师父责骂,那些师姐也一副傲娇的模样,不过至少还有你陪着我啊。”
……
……
……
木绒,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那些欺负你的人,我会让他们一一付出代价。
所以,请你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我绝不会弃你而去。少女的眼神坚定刚绝,背起地上奄奄一息的木绒竟像是丝毫不费力气般。转瞬,那瘦削的身影便消失在沉沦的夜色之中。
走出宗堂,越过清水桥,一路上暮雪都能轻易越过巡逻守卫的宗门弟子,一路无阻的便朝着后山而去。
宗门在群山掩映之中,那树木浓密高大,森林里常年瘴气缠绕,加之到处都是机关奇门异阵,外人根本无法进入,里面的人也无法出去。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后山有一条十分隐秘的小路,还是她无意间听当年武尊清丰提起过。
若今夜运气足够好,她便能带着木绒逃过四大门主的追捕,走出宗门。
一轮冷月高挂,有几分森冷。
那山林里十分潮湿阴冷,幽暗狭长。有风从山谷的裂口而来,发出幽幽若鬼的嘶吼声。借着月色,暮雪依稀能看清前面的道路,深深浅浅的脚印之中,少女的身影如财狼般迅猛,只是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背上的人闷哼了一声。
木绒缓缓睁开眼睛,那眼里却没有半分惊喜和疑惑,反而眼神古怪。
“既然走了,为何回来?”木绒趴在暮雪背上,那风嘶嘶的从脸上拂过,声音没有一丝暖意。
“如果我就这样走了的,会很无聊的。”暮雪见木绒醒来,声音有些愉悦。
木绒的表情却瞬间变得十分痛苦。
半晌。
“你放下我,我不会跟你走的。”
暮雪一惊,却是没有减慢速度。有树叶打在脸上,带着几分锐利的疼痛,“不可能,你要是现在回去,四大门主不会放过你的。”
“那是我的事情。”木绒的声音骤然变冷,几近尖锐,“放我下来,不然你会后悔的!”
“不放!”暮雪冷声喝道,体内真气流窜,脚下用力,竟像风一样向前驶去。
木绒眼神阴冷了几分,仿佛下了决心。
一阵温热的气息呵在暮雪的耳旁,浅浅的香气幽幽,木绒的声音传来,带有几分绝望的哭腔,“对不起,暮雪。”
暮雪一楞,只觉得木绒今夜分外古怪。
“对不起什么……”话还未完,暮雪的背后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随即瞬间在四肢蔓延开去。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浑身一软,几个趔趄便一头栽到了地上。
“木绒,你……”暮雪在昏迷前,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那人眼神清明,动作迅猛,手里还举着一根细长的毒针,泛着冷冷的寒光。
哪里有之前半分受伤昏迷的模样。
“对不起,暮雪,我不是故意的。”木绒似乎很是惊慌失措,眼神躲闪,声音几乎带了哭腔,只一个劲的重复着之前的话语,“暮雪,你相信我,你相信我,我跟风师父说好了,你只要交出惊梦决,他不会伤害你的,我们还能像之前一样呆在宗门里。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木绒纤细的身躯颤抖着,满脸都是晶莹的泪水,瘫坐在地上不停地自言自语。
暮雪嘴角浮起一抹苦笑,那笑里满是心酸和绝望。
随即,她陷入了深深的昏迷。
一双黑色阴沉的长靴从一旁的丛林出现在木绒的眼前,在月色里那人露出半张脸,像是缓缓化出索命的妖魔,带着一抹阴冷的笑容,只道:“木绒,做得很好。”
风无尽。
斜阳西下,天边一抹血红,伴随着越来越浅淡的余晖。
有山风从远方而来。
似乎有人欢笑的声音弥散在空气之中,那升起的炊烟袅袅。在慵懒温热的夕阳之中,显出几分如诗如画的气息。
那是暮雪唯一能感受到的光亮。
黑洞里阴暗潮湿,地面遍布青苔。风从洞口而过,吹散了那洞里浓烈的血腥之气。
暮雪蜷缩在那阴冷的地面上,衣衫褴褛,身形狼狈。一条长长的铁链拴在她细白的脚踝处,已磨出了一条硕大的血痕,似有白骨隐现。
她被关在这里已经有三天。
每天黄昏时刻,风无尽便准时出现在洞口送饭,并逼问她从何处习得惊梦决。
风无尽向来心狠手辣又心胸狭窄,当年嫉妒他师兄清丰,用一杯毒酒将其暗杀并趁机夺走了惊梦决。如今他不过是怕事情败露,才这样慌了手脚,竟不顾身份私自将她圈禁在这山洞里。
暮雪并不傻,她知道一旦她说出武功来历,便是死路一条。
于是她咬牙沉默,绝口不提武功之事,倒是风无尽像是被惹急了的疯狗开始乱咬一气。
看来这风无尽被逼到了绝境,已没了耐心,想来不出几日,便是她的死期。
暮雪浅浅的呼吸着,面颊潮红,浑身又软又虚,体内真气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道压制而住,竟丝毫提不起来。
突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回荡在阴冷的洞口里,来人脚步虚浮,呼吸绵长,像是受过极重的内伤。
听到这一声,暮雪霍然转头,却见墨回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他来这里干什么?暮雪心里疑问骤起,目不转睛的盯着来人,满眼戒备。
“苏暮雪,你也有今日。”墨回高高在上的睨视着瘫软在地上的暮雪,语气之中难掩恨意。
“墨师兄?”暮雪微微抬头,浅笑生辉,却带着恶毒,“我还以为你比武失败羞于见人,早已一根腰带吊死房中了呢。”
“死到临头还是这样伶牙俐齿。”墨回表情平静,并不生气。
暮雪却有几分警觉,望向墨回平淡无波的脸,问道:“你来这儿,不会是来杀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