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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玉诚说完之后,寝殿内两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无言而对片刻,霁涯试探道:“我家主上亲眼看见你和易双大人相亲相爱,很难猜测你到底是几重细作。”

“是你亲眼所见吧。”严玉诚纠正道,“看在我们曾经合作愉快的份上,我才冒着生命危险联络你,互相猜疑就不必了,你若是不缺这份情报,那我真心投靠傀师倒也利益可观。”

霁涯略感好奇:“看来被你见到‘蔺沧鸣’在芜沼与易双周旋,我的易容哪里出了问题,你居然发现蔺沧鸣不是本人?”

“真要我直说?”严玉诚委婉地提示,“据我观察,真正的蔺沧鸣是个有原则底线作风直接的人。”

霁涯拉长音哦了一声:“懂了懂了。”

蔺沧鸣睫毛微颤感到一丝后悔,越发想知道霁涯究竟怎么祸祸他的脸。

严玉诚正要再说什么,传音符突然想起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接着就是从远到尽的哀嚎,严玉诚的话音很小,像是暂时藏起了传音符去忙别的,跟着几个人脚步飞快地移动。

“兄台撑住,医署就快到了!”严玉诚有些急切的关怀鼓励隐约响起,“只是一些蛊毒,易双大人定能为你解除,在下与众人还在等你的新作品,千万不可放弃啊。”

“好疼…我的眼睛……严大人,我还能活命吗?”

“放心,在下向你保证易双大人一定会治好你,先不要说话保留体力,在下接应回其余的偃术师再来照看。”

霁涯手中悬着传音符,和蔺沧鸣对视一眼,无声地说:傀师好像有麻烦。

蔺沧鸣想了想,回道:阁主之前说派人奇袭,大概有所收获吧。

严玉诚把那个叫唤的病人送进医署,离开之后看了看周围,重新联系道:“还在听吗?”

“看起来你还挺得人心,怎么混进去的?我也想请教一下卧底技巧。”霁涯半开玩笑地问。

“我是为查寿河镇失踪百姓的案子,不小心过于深入,威胁到了傀师的安全,若非傀师曾与长姐有些交情,被我渲染一番,只怕我连被迫当个贵客的机会都没有。”严玉诚哼了一声,又顺便恭维一句,“贵阁果真强悍狠绝,连藏在深山层层防御的傀师老巢都能搅乱,实在令我严氏自愧不如。”

霁涯略一思索,问道:“傀师还会问你当年那个奇怪问题吗?”

“没有,他看起来并无疑惑。”严玉诚摇头,随后又微微皱眉,“他和易双,两个人都诡异的很,易双在芜沼追杀你,我一直在结界入口等他回来,但明明没见到他自传送结界通过,他却出现在基地内部,面色如常执行任务。”

霁涯眨了两下眼睛,有些费解,如果他们抓住的易双是假,那在基地内部的易双会是本人吗?

“我试探过傀师,问他放虎归山恐留后患,但傀师却像根本不记得派过易双出门,只说他会负责带回蔺沧鸣,我趁乱查了傀师的去处,发现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方……那里有十几具同样的‘易双’。”严玉诚语气发沉,“我说实话,跟他们相处总觉得背后发凉。”

蔺沧鸣站起来走近几步开口道:“易双现在我们手中,可惜却只是一个高级的偃甲傀儡,并非本人,如果你说的那些也是偃甲傀儡,那真正的易双还活着吗。”

严玉诚没想到蔺沧鸣就在旁边,噎了一会儿才说道:“少主……不知如今该如何称呼您?”

“随便吧。”蔺沧鸣敷衍,“你还有什么重要情报?”

“傀师的藏身之地十分隐秘,连我也不知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但所幸有种蛊毒正在蔓延,他们无暇顾及我的动作。”严玉诚轻笑,“传音符断开灵力之后,会有一个定位传给你们,那是传送结界入口的位置。”

“你为何不选择联系严氏救援?”霁涯问道。

 “在下深知幽冥阁需要这个讯息,以免无谓的牺牲,能帮上幽冥阁是在下荣幸。”严玉诚谦虚地说。

“条件。”蔺沧鸣不为所动。

严玉诚无奈,只好说道:“来人时别误伤友军,记得救我出去,。”

“可以。”蔺沧鸣答应。

“这张传音符用过之后,你还有办法联系我吗?”霁涯问他,“若是有心思缜密沉稳冷静的家主里应外合,定能事半功倍。”

严玉诚对霁涯张口就来的便宜夸奖毫不感动,沉吟道:“我看情况吧,若是蛊毒控制住了,再想联系外界难如登天。”

“好,那家主保重。”霁涯真诚地祝愿。

“嗯,少主最好时刻保持警惕,傀师势在必得,恐有腹案。”严玉诚说道,左右皆无人,他不留痕迹地切断灵力,传音符烧成灰烬散在空气之中。

霁涯张开手,任由传音符化为光屑,那些飘动的光粒慢慢敛在一起,形成一串定位标识。

他拿起玉简锁定这个位置,只见是暮灵山深处,再想调整细节便因为山中芜杂错落的灵力涡流而失去准确度。

“给阁主吧。”蔺沧鸣面色凝重,“墨煞堂有擅长追踪定位的人,比我们更熟练。”

霁涯欣慰他竟然没冲动,想了想道:“莫非易双早就变成了消耗品?傀师还真有钱。”

蔺沧鸣还在琢磨严玉诚所说傀师和易双怪异的行止,门外的侍女过来敲了敲门,请示道:“少主,阁主大人有请。”

霁涯一听拍拍衣襟整理了下外衫,蔺沧鸣开门一看,靳笙亲自过来等的他们。

“你来正好,方才严玉诚提供了傀师基地的结界入口定位。”蔺沧鸣直接把位置传给靳笙。

靳笙思考片刻:“严玉诚?”

霁涯简单解释了下,提醒道:“小心查证,也不排除严玉诚两面三刀帮傀师做事的可能。”

“嗯,易双的记忆已经完全抽离,阁主正在千机堂等候。”靳笙拿出玉简飞快地给云寄书传过两行字转达新线索。

千机堂换了新堂主,连带宫殿场地也简单装修了一番,蔺沧鸣走在雾霭漫天的吊桥上,看不见千机堂所在的山顶,只能勉强分辨脚下看似枯朽的木板哪里方便踏足。

“哇哦,千机堂对恐高症真不友好。”霁涯感叹了一声,桥上固了阵法不会断掉,但踩上去嘎吱嘎吱的声音还是让人放松不下来,下方就是无底深渊,回荡的风声犹如哭号。

“你又不恐高。”蔺沧鸣不配合他,“松开。”

霁涯抓着他一边胳膊不满:“这时候你应该温柔地安慰我别怕好不好。”

蔺沧鸣:“……你要是害怕,我现在就从桥上跳下去。”

“真不懂浪漫。”霁涯面无表情地说。

“上次我来千机堂还没有这些雾气,大约是新堂主的喜好吧。”蔺沧鸣抬手挥了挥,这些雾除了吊桥以外的部分都浓郁粘滞的像水,令人呼吸不畅,无形中化消灵力,算是千机堂的外围防御,他们也只能放弃凌空规规矩矩的走桥进来。

新堂主姓傅,五短身材,看起来老实忠厚,此时正在临时布置起来的密室里检查最后一遍阵法,顶着云寄书慢悠悠的打量频频擦汗。

蔺沧鸣和霁涯过来以后,傅堂主终于松了口气,将那枚易双身上的衍魂晶放入阵中。

霁涯小心翼翼地走在房间外围,地上圈出了一个圆,复杂但井然有序的灵力线条布满中央,符文正徐徐升起,半空中数面云图中闪动着晦涩的专用术语和阵法运转监控,衍魂晶浮在正中央,发出微弱的红光。

“少主,这位是新任千机堂堂主。”云寄书坐在上首搬来的

扶手椅上,悠哉地翘着腿介绍。

“属下姓傅,见过少主。”傅堂主恭敬地快步上前行礼。

“傅堂主,不必多礼。”蔺沧鸣冷淡地回应。

霁涯在他身后端正地充当侍卫,房门被人敲响,又有个清脆的女声请示道:“属下千机堂副堂主春词,奉命前来助堂主大人开阵。”

“进来。”云寄书道,“人已到齐,就开始吧,记住今天所见所闻若是透露出去半点,后果你们知道。”

傅堂主和春词站在阵法左右,掐诀灌入灵力催动阵法,衍魂晶爆发出一阵炫目光辉,蔺沧鸣和霁涯皆微微眯眼,等眼前能再看见东西时,却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明亮的平原,脚下是柔软翠绿的草地,和风吹过宛如律动的细密皮毛。

霁涯有些惊讶,左顾右盼地往后走了两步,脑门忽然结实地磕到了什么,疼的他嘶了一声。

“别乱动。”蔺沧鸣伸手把他拽回身边,顺手揉了揉他发红的前额。

方才那道清亮悦耳的女声再次响起,隐隐有些笑意:“少主,纪公子,您二人所见是为幻境,但仍身处房间之内,请牢记距离,以免撞伤。”

蔺沧鸣闻言默默收回了手,板着脸背在身后,霁涯乖乖站在他旁边,凝视着视野内逐渐靠近的两个人。

是张二毛和易孤行。

张二毛还是小时候的张二毛,小跑着跟在易孤行身后,边喘气边喊他:“先生,我们要去哪儿?”

“离开这里。”易孤行原地站定,轻轻叹了一声,回头给张二毛理顺凌乱的头发,“二毛,你听我说,以后我们到了繁华开放的主城,那里没人瞧不起你,你不能再伤人了,知道吗?”

“嗯。”张二毛的表情似乎有些不以为意,目光随着易孤行的手垂下去,又不满地拽了拽易孤行的衣袖,“先生不喜欢我姓易吗?还是觉得我叫易双不好听?”

易孤行愣了愣:“只是习惯了叫你二毛,无论什么名字,你在我心里还是那个小孩。”

“我不小了。”张二毛强调了一句,又打起精神,“先生,我们继续走吧,我不累。”

蔺沧鸣看着两人从自己身边经过,手指攥的发青,他脑中似乎有什么念头,闭目运起灵识,眼前景物再变。

霁涯小心地往后撤出一步,又拉着蔺沧鸣也稍稍退后,只见天空从方才的晴朗变成乌云积压的深夜,湿冷的风打在脸上,面前空地是一大片椅子,约莫数百人,座无虚席。

那些听众衣着各异,有布衣百姓,有落魄修者,还有几个光鲜靓丽的年轻男女穿插其中,众人都在虔诚的仰望不远处的高台,在火把和不时闪过的雷电中,易双如天神般徐徐降临。

“诸位乡亲,道友,在下首先要感谢你们不辞劳苦,不远万里前来,听在下发表赘言。”易双认真地向下方作揖,“无论你们是否认同、支持在下的观点,稍后都可带回一份祛病丹,也愿在座各位寿如松柏,平安喜乐。”

在场众人发出一阵欢呼,霁涯捂了下耳朵,心说这画面挺熟,要是送点鸡蛋保鲜盒那就更熟了。

易双装起斯文博学确实有一套,若非霁涯听过张伯昀的描述,还真要当他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公子。

“……本次光临此地者,不只有道友,更有寻常百姓,在下想问一句,在场诸位中,有人独来独往,无亲无友吗?”易双顿了顿,见下方只有几个人举手,又道,“那么这几位道友,敢问你们可是生性孤僻,不愿与人来往?”

那几个人按照座次起来回话,有的是被人追杀不敢露面,有的是没钱被人嘲笑一气之下跑到山里隐居当世外高人,有的说闭关久了突然不敢交友。

霁涯暗想这些理由都挺沙雕的,不愧是亲民的金丹阶层,最后一个看起来体面有钱的元婴期女子面露悲伤的站起来,还没

说话就先流泪。

“我……我曾经有一道侣,我们一同修炼游历,发誓要长相厮守,可我踏入元婴期,他却怎么也无法进步,为了给他寻找灵药,我耗尽家财出生入死,可最终他还是不断老去……他活了一百二十岁,可他还是死了,他死了!”女子掩面失声痛哭,在场众人无不动容,嘈杂的安慰声此起彼伏。

“抱歉,让姑娘想起伤心事。”易双亲自走下台来,递给女子一方手帕,“从方才诸位亲身经历总结,遭人追杀是因实力不够,被人嘲笑是因囊中羞涩,闭关时间太久确实可能短暂落后于人,过于在意这点的道友难免瞻前顾后不敢入世。”

霁涯看见易双背在身后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缓缓走回高台,他言辞温和到位,让所有人的注意力下意识的凝聚在他身上。

“还有这位深情不渝的姑娘。”易双投去歉意的眼神,“这是无论修者还是普通百姓都无法抗拒的必然——生离死别,最是令人悲伤无奈。”

“那你说这些到底有何用意?”有人扬声质疑。

易双目光一凛,慢慢举起左手:“在下就是为了让诸位摆脱这些困境而来!在下是一位偃术师,而偃甲,将使诸位脱胎换骨,浴火重生!”

一道闪电击中高台,火焰的光亮中易双不闪不避,霁涯仰起头,豆大的雨滴不断砸下,他连忙从乾坤袋里拿了把伞撑开,偏给蔺沧鸣一大半。

“这是幻境。”蔺沧鸣无奈地把伞保持公平的正中,“何必撑伞。”

“虽然俗话说屋里撑伞长不高,但是你也够高了。”霁涯借着雨伞的遮挡偏头在他耳边笑着说。

蔺沧鸣摇头莞尔,易双的煽动还在继续,他现场表演了一个偃甲机关拔地而起,将场地从室外变成室内,隔绝暴雨。

易双笃定又坚决地震声道:“在下将引领诸位摆脱生老病死,达成一切心愿,天若不纵,我等自当逆天而生!”

“天若不纵,逆天而生!纵生塔,纵生塔!”百姓们拍手欢呼,在易双的口号中逐渐沸腾,声势浩大,如掀起层叠的浪涛,将易双推至顶峰。

霁涯揉了揉眉心,忍不住跺了下脚,抓心挠肝地往蔺沧鸣身后站:“我靠,我要受不了了,太中二了。”

“无知者最易受煽动。”蔺沧鸣看着眼前这一切,皱着眉头评论。

“贪婪者也是,别忘了当中还有修者。”霁涯从蔺沧鸣背后探出头来。

一场演说完美结束,众人领了东西散去,只见方才还哭的伤心的女子走到易双身边,笑盈盈地说:“你承诺的报酬,可别忘了呀。”

“姑娘放心,合作愉快。”易双微笑道。

他一个人慢慢收了几张椅子,靠着椅背拿出枚玉简,沉思片刻,开口在玉简上录下内容。

[七月初四,纵生塔的传教依旧顺利,且已聚集一批志同道合的偃术师,相信不久纵生塔便成规模,傀师依旧在小镇教书,不肯提供帮助,但重要进度皆已留下记录,方便傀师随时回归。]

霁涯听见他的话,恍然大悟道:“那些玉简是易双记录的?”

“如果这个时候傀师尚未和他统一战线,那到底什么时候让傀师有所改变。”蔺沧鸣闭了下眼,再睁开时衍魂晶承载的记忆又跳远一段。

那是车水马龙的街道,霁涯收起雨伞,伞面果然是干的,他拽着蔺沧鸣闪开几辆飞驰而过的轩车在路边站定,忽然若有所感,低头看见一个脚步轻快的孩子。

小孩梳着一晃一晃的高马尾,腰间悬着柄短剑,搭配一身黑衣干练又严肃,但霁涯偏偏看出点反差萌,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手伸过去,但遗憾的从他身上穿过。

“终于见到你小时候的模样了。”霁涯没摸到人,只好在真的蔺沧鸣身上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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