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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教授是个头发灰白的老太太,看上去精神抖擞。

她对着余秋这个小字辈倒是和气的很:“你说说看,这个压迫止血要怎么用?”

余秋看着老太太,就想到了自己的导师,不由自主地鼻子发酸。

也不晓得自己穿越过来,导师会急成什么样子。

她不得不清清嗓子,才能正常说话:“其实原理都是一样的,就是宫腔球囊压迫止血。手套、三腔二囊管以及避孕套这些,都是做成宫腔球囊。”

穆教授点点头,夸奖了一句:“你的老师是一位出色的医生。”

余秋开始心里头直打鼓,她突然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已经完全出格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不是医学从业者,甚至不是妇产科专业人士,大概很难理解剖腹产意味着什么。

余秋甚至不知道现在国内究竟有多少医院能够开展剖腹产手术?

她隐约记得自己有位师姐1985年出生的时候,她所在的省会城市县医院都没开展破腹产术。最后她母亲难产转送市妇幼的。

1972年中国是有剖腹产术了,因为那部著名的纪录片里头就拍摄了利用针麻开展剖腹产术。

余秋脑袋瓜子乱糟糟的,她很害怕穆教授会问她是跟谁学的开刀。

产房不同于手术室,医生的孩子可以长期在产房观摩大人如何接生,但绝对不可能一直赖在手术室里头。

完蛋了,怎么一碰到紧急情况她脑袋瓜子就严重不好使,智商急剧下降,情商完全为零。

她怎么能提起手来就开了这个刀呢?

对了,昨晚开刀的时候她好像还吼了领导,抱怨的手术室医疗器械严重缺乏。

谁给了她狗胆?作为底层小医生在领导面前,她难道不应该细心聆听谆谆教诲,有困难要上,没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吗?

她怎么能说自己没见过针刺麻醉呢?她的脑袋肯定被怪兽按在地上摩擦了100回。领导说有的东西,没有也得有啊。领导说行的东西,不行也得行。

她现在跪下来叫爸爸还来得及吗?

领导们,求放过。你们眼前的这只傻鸟昨晚被外星人绑架了,光记得怎么开刀了。

余秋心扑通扑通直跳,她不由自主地捏紧了双手。

如果穆教授问她如何学开刀的,她要怎么作答?

难不成她说自己是自学成才?

余秋后背冷汗涔涔,楼梯口窗户开着,晨风吹在他身上,刺骨的冰凉。

“穆教授,能不能麻烦您帮忙看一看这个大肚子。”

助产士从病区里头跑出来,央求着看向老太太。

穆教授的目光从余秋的脸上移开,然后点点头,跟着助产士往里头走:“什么情况呀?”

余秋浑身撑着的那股劲儿,一下子就散了,她差点儿当场瘫倒在地。

文教授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女性中压抑不住的自豪:“好样的,好好干,争取干出成绩来。”

余秋差点儿没被他一巴掌直接拍趴下去。

文教授还想说什么,住院患者的家属又大着胆子过来请他去看家里头的宝宝。

老爷子临走之前特地转过头来叮嘱了一句余秋:“不能光自己做,还要团结,要将自己的经验,积极主动跟同事分享。”

余秋哪里还敢继续在医院待下去,她赶紧一刺溜就跑下楼,赶紧往医院外头冲。

何东胜跟宝珍追在后面:“你急什么呀?船还没过来呢。”

他们要搭渔船回杨树湾。

余秋立刻清清嗓子:“我去跟郝红梅打声招呼,别白吃了人家的麦乳精。”

何东胜笑着点点头:“那行,我先去一趟公社,回头过来找你俩。”

郝红梅极为勤快,其实现在天才刚亮,远远不到早上8:00开门营业的时候。

但她醒了刷完牙洗完脸就赶紧将供销社的门打开,好方便广大社员趁着上班下田之前买点儿生活必需品。

等到忙罢这一茬,她再关门几分钟,去卫生院食堂打早饭。

前两天她妈过来看她时,特地给她带了一大袋子锅巴,她现在早上每天泡锅巴吃,可香了。

她美滋滋的拿出了锅巴,又倒了两杯开水,招呼余秋跟宝珍一块儿吃。

宝珍连连摆手,不好意思吃。

余秋笑着拉住她:“吃吧,回头我们逮田鼠烤熟了拿过来给红梅吃。”

郝红梅立刻嗷嗷叫起来,田鼠,天啦,他们又说田鼠了。

余秋转过头来,故意逗小姑娘:“那你吃不吃?”

郝红梅皱着鼻子,可怜巴巴的:“吃。”

“嘿,那你等着吧。”余秋笑容满面,“回头杨树湾肯定送一堆田鼠皮过来,我们正在抓田鼠呢。”

郝红梅瞪大了眼睛:“这么早就开始了呀。也是,早点收了,刚好做鼠皮袄子,天冷了给人穿。”

供销社的采购员过来拿单子,看着笑得无忧无虑的郝红梅,也跟着笑:“你还有信有东西要捎给你妈妈啊,我给你一并带过去。”

郝红梅懊恼地一拍脑袋:“哎呀,下次吧,我都没来得及准备。”

余秋笑着接口:“等礼拜天你去杨树湾,让田雨带你抓知了猴,胡杨捉了田鼠烤成田鼠干,给你妈捎过去尝个新鲜。”

郝红梅立刻哈哈大笑:“那我妈可得吓死,她最怕老鼠了。”

少女双手托腮,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珠子快活地转悠着,“其实我本来还想用田鼠皮给我妈做手套来着呢。”

余秋伸手帮她将没扎好的辫子拢拢整齐:“那你还不如给你妈织一副兔毛围巾呢,我们开始养长毛兔了。”

郝红梅激动得不行,一个劲儿追着余秋问:“真的啊,你们有几只兔子?能不能给我也养一只呀?”

余秋点点头:“当然可以,昨天晚上我们母兔才下了一窝小兔子。等到断奶以后,你看中哪只拿哪只。”

郝红梅立刻亢奋地要给兔子做窝,等兔子长大了可以剪毛的之后,她攒了兔毛给她妈织围巾。

余秋听说她正跟着编织书上学打毛线,立刻好奇地钻进仓库她的小窝里头看现在的毛线都有些什么花样。

宝珍看着编织书上的漂亮衣服,羡慕得直砸嘴。这个花色可真好看。

采购员笑着打招呼走了,临出门前还调侃了一句郝红梅:“有你这么个孝顺闺女在,你妈肯定乐死了。”

“就是就是。”门口进了位客人,笑容满面地看着郝红梅,“这大城市的姑娘就是不一样,跟乡下人没得比。”

余秋跟宝珍对视一眼,下意识地往里头挪了挪。

这位阿姨可不是凡人,大夏天愣是将坐月子的儿媳妇捂到中暑的可真没机会。

周国芳满脸堆笑,伸出手去就要捉郝红梅的胳膊:“红梅姑娘,你可得让你妈给咱们红星公社多批点儿东西。”

郝红梅不乐意听这话,硬邦邦地怼回头:“供销社能进哪些东西,进多少量,都是供销总公司安排的,我妈一个私人怎么能做公家的主?”

采购员不参与两个女人之间的谈话,赶紧拎着袋子就走了。

周国芳脸上笑容丁点儿不减,仍然看着郝红梅满脸亲切:“那红梅姑娘,布头子能不能拿点儿给我?哎哟,我家那孙子能吃能拉,尿布都不够用的。”

所谓的布头子就是一匹布的开始和结尾的地方。一般布匹出厂时,厂家会考虑损耗因素,多给那么一点点。

千万不要小看这一点点,在物资匮乏的现在,布头子可是多少人都盯着的宝贝。第一它不用布票,第二它比一般的布便宜。

普通人要是没点儿关系,根本买不到布头子。

郝红梅立刻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没有。一匹布就那点儿布头布尾,早就没了。”

周国芳没能得偿所愿,只好皱着眉头买了两盒火柴走,临出门前她还在三叮嘱郝红梅:“下回有给我留着呀。”

说着她还朝郝红梅眨眨眼睛,“回头你要油糠的话,直接跟阿姨说啊。”

人走了,余秋跟宝珍才敢从里头出来。

余秋好奇道:“什么是油糠啊?我怎么听她说的还挺稀奇的样子。”

宝珍细声细气的:“就是榨过油之后的米糠,那个猪特别爱吃,而且还长肉。”

可惜不好买,除非在粮站有关系,否则普通社员根本不可能买到。

余秋这回真长见识了,她还是头次听说,米糠还能榨油。

“哼!”郝红梅气呼呼的,“谁稀罕她的油糠,以权谋私,搞不正之风。”

说着她从柜台下面拖出个木箱子,满心欢喜地问余秋,“你要不要布头子,我看你上次到处找布来着。”

余秋真想扶额,少女啊,你现在也是在以权谋私哦。

物资越是匮乏的年代,贪污腐败越常见。因为任何一点点小权带来的好处都能叫人垂涎三尺。

听说有的地方还有人为了几斤肥肉,就能直接委身给屠夫。

贫穷绝对不能带来干净廉洁,更多的是人的道德底线一再下降。

郝红梅嘴巴撅得老高:“反正我才不会给她呢,让她当初欺负我燕子姐姐。我们供销社的人都不会给她好脸。”

谁稀罕油糠啊,她又不养猪。

少女满心欢喜:“你别看这布头子看着孬,其实做点儿里头的东西还不错。两毛钱一尺,不要票的。”

余秋毫不犹豫掏出自己的全部家当:“这些我都要了,我有用。”

郝红梅笑出了两个大大的酒窝,欢喜的很:“我就知道你会给贫下中农用,东西就应该用在你身上。”

余秋惊讶地挑高了眉毛:“你知道我要这个干什么?”

郝红梅得意地眨眼睛:“当然。”

说着,她伸手拍了拍柜台上的桶装月事带。

上次她跟陈媛一块儿去杨树湾时,余秋就拿过自己做的月事巾给陈媛看。

不用纸,而是用布,可比在月事带里头塞草纸舒服多了。

余秋佩服地竖起大拇指,又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聪明,我们家红梅是顶顶聪明的小姑娘。”

不过她可没有这么高风亮节,她还不至于给杨树湾的育龄期妇女免费提供可换洗的卫生巾。

她想的是做好之后直接卖给人家。

为了防止被扣上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帽子,余秋决定让想要购买卫生巾的人拿蝉蜕来换。

如此一来,她可以借着大队收购中药材的名义走平账。

何东胜办完事情回供销社找两个小丫头,闻声笑着问:“我们红梅做什么聪明事啦?”

余秋赶紧将布都塞进大袋子里头,连连摇头:“没什么,我们说着玩儿呢。”

何东胜扫了眼她手上的布头子,笑了笑,没吭声。

等到他们上船之后,他才悄悄压低了声音示意余秋:“布头子做里面的衣服,最好不要做外套。”

不然要是叫人看到了,免不了会有人眼热。

余秋愣了下,赶紧点点头,含糊其词道:“我不做衣服的。”

“没事。”何东胜笑了起来,“你也该做几件新衣服。”

小姑娘家,哪有不想方设法弄两件新衣服穿的道理。

余秋又不好解释布头子的用途,只得含含混混地打了个哈哈过去。

年轻人,你懂什么呀?要不是现在不能做生意,姐肯定想办法让卫生巾提前十几年变成中国妇女的生活必需品。

月经带子草木灰,可真是够了,到时候逆行盆腔感染,她连抗生素都没有几支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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