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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格委会干部放着刚生了孩子的老婆跟他家好不容易才求来的小姑娘没管,特地下乡来解决问题,却遭受如此凄凉的待遇。

他一把高龄,他堂堂一县掌门人,他就不要面子的吗?考生们却顾不上这些,这帮胆大妄为的家伙,抬着廖主任恨不得要游行。

乐疯了的考生们胳膊高高抬起,托着廖主任就要呼啸着冲出山门。

胡杨从楼上冲了下来,朝着余秋的方向大喊大叫:“余秋,你赶紧过来看看,这个是不是你要的宮腔镜?”

这一声石破天惊,整个车间都瞬间陷入了沉默。

所有人面面相觑,然后嘴里头发出乌拉的喊声,廖主任差点儿被情绪激动的年轻人直接抛上天。

妈呀,他们的宮腔镜,他们的宮腔镜终于造出来了吗?

余秋感觉自己在做梦。

她往楼上爬的时候腿在发抖,仿佛踏在棉花上,要不是胡杨伸手拉了她一把,她能直接咕噜噜滚下去。

众人手忙脚乱赶紧跟护送大熊猫似的将她往楼上推。生怕她去迟了一步,就要惊醒了这美好的梦。

邹工脸上挂着笑,朝余秋伸出手:“来来来来,你过来瞧瞧,这是不是你要的宮腔镜。”

余秋坐在宮腔镜面前没错,宮腔镜是坐着操作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再吸一口气,这才敢颤颤巍巍地伸出头去看。

没错,这就是她想要的宮腔镜。她的活检钳,她的异物钳,她的微型剪,她的吸管,她的导管,她的标尺,她的电凝电极,她的圈套切割器。

她坐着发了半天呆,伸手捂住脸。

突然间,她跳了起来,嘴里头大喊大叫,吼吼吼,她的宮腔镜终于做出来了,有膨宮液有电刀,她可以在宮腔镜下做手术了。

对对对,赶紧打电话,赶紧打电话通知那个倒霉的双子宮姑娘。

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的漫长等待会不会让她崩溃。

人们常常诟病女性为了生孩子简直疯魔,却往往忘记了,因为生育的压力基本上都承担在女性身上。

如果不孕不育的原因在男方,那么这个家庭通常会偃旗息鼓,往往以抱养一个孩子收场。如果责任是女方,那婚姻结束十之八.九板上钉钉,而且周围舆论也不会指责男方。

这难怪谁呢?谁让你生不出来孩子。

想要改变这一点无比艰难,也许一两个世纪都没办法改变,医生能够做的就是尽可能帮助他们解决这个遗憾。

余秋二话不说,直接拿起电话就开始联系那姑娘姨妈的单位。电话要拨通的时候,她赶紧先挂了。

不行,手术实在太大了,她已经很久没用过宮腔镜,她得先做两台宮腔镜检查,好找找手感。

考生们全都忙着去看宫腔镜,完全将廖主任抛到了九霄云外。

瞬间失宠的革委会领导成功地从考生们手上抢回了自己身体的主动权,两只手上下挥舞着,一个劲儿戳那些年轻人,气急败坏地喊:“你们像不像话,这是格命生产的态度吗?你们瞧瞧人家!

第一名在干什么?上班上到现在一分钟不歇。

第二名在做什么,天天跑来跑去忙着养鸽子的事情。

人家闹腾了吗?人家才没空闹腾呢。人家都在踏踏实实做着自己的事情。要真担心成绩好上不了大学,他们应该最担心。

再看看人家小胡会计,跟你们一块儿瞎折腾没有,瞧瞧人家两只眼睛都熬成什么样子了,还在干活

你们有意见,你们头顶上的老师们有意见没有?你们闹腾的时候人家在做事,你们怨天尤人的时候,人家也在做事。

为什么?因为心里头有底子的人才知道,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都是为了社会主义建设,都是为了格命生产。

就你们这态度,还没点儿事情就大呼小叫,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就是让你们去上大学,心定不住,你们也干不出成绩来。”

说话的时候他背着手,气呼呼地绕着这群混账东西走。

所有考生都垂下了头,大气不敢喘一声。

廖主任鼻孔里头喷气,很是看不上眼的模样,斜着眼睛瞪人:“我晓得你们瞧不上我们江县,一个个翅膀硬了,都想飞了。我摸着心告诉你们,我也挺瞧不上你们的,你们做出来了什么成绩呀。你们摸着心告诉我,你们到底做了些什么?

你们看看人家这些小知青,年纪比你们小,是弟弟妹妹,下乡一年做的事情都比你们多。

我让你们到这儿来学习,就是为了让你们知乎知者死读书吗?我是让你们好好跟着榜样学习。你们背书容易,你们学生做人不简单。

我现在就把话放在这儿,要是你们心态不能摆正了,以后就是上到了博士也不会有大出息。做人这门学问,你们连边都没摸到呢。”

考生们头垂的更厉害了,一个个脑袋似乎有千斤重。

还是吴老师居中讲和:“好了好了,年轻的时候谁不冲动啊。这事儿既然解决了,大家就踏踏实实地该做什么做什么。我跟你们讲,虽然你们高考可能考的都还不错,但是距离大学生的标准还是有些远的。

国家是照顾你们又要劳动又要学习,所以文化课基础薄弱。卷子的难度你们自己心里也有数,不说别的,就跟65年64年比比,是不是就有差别啊。我希望你们利用开学前的时间,好好再夯实一下文化课金属将来进了大学上课也不至于太吃力,完全跟不上。”

“上个屁!”廖主任还是没有好脸色,直接招呼吴老师,“他们考都考完了,你还费什么闲心?嫌弃我们江县穷山恶水,我们还不稀罕呢。我们有大好的姑娘小伙子,我们自己办学校。”

他眼睛在人群当中搜索,锁定了大队书记之后,直接一挥手,“走走走,船来了,沙石来了,赶紧给我盖大学校。不就是大学吗?搞得好像我们自己搞不起来一样。伟大的主席告诉我们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大队书记更是欣喜若狂,瞧着廖主任的眼神活像是看金娃娃。

真担心他老人家被时间控制不住,直接抱住廖主任的大脑袋,狠狠地吧唧一口啊。

余秋也莫名其妙,什么时候廖主任如此之大方了。往常从他手上抠点儿东西,那可真是跟挖了他的心,割了他的肉一样。

大队书记当机立断,赶紧招呼人过去留下船。东西都运过来了,那就是他们的东西,就算后面廖主任想改主意也甭想了,绝对不要想从他们嘴里头吐出来。

廖主任大手一挥,感觉很是看不上眼的模样,然后头一扭,施施然地自己下山去了。

吴老师跟邹工两口子对视了一眼,高级教师立刻跟上去,直接开问:“廖主任,你这学校打算怎么办?”

“先给我上三个系,医学系、医疗器械系还有造药系跟建筑系。”廖主任哼哼唧唧,“咱就培养出来能干活,能看病能造机器能做药能盖房子的人才,不管那些小鼻子小眼,一天到晚拨小算盘珠子的家伙。”

余秋听了想扶额,第一,那几个系名称好像不太对,第二,光他说的就有4个了,数学老师很悲伤的。

吴老师却会抓大放小,立刻表示已经领会领导的精神,她会尽快草拟出一份方案来,好呈交领导审阅。

廖主任一听到审阅两个字就头痛。他当了这么多县革委会主任,依然讨厌看文件,最讨厌明明一件事情三句话就能说清楚,下头那些人非得弄出整整三大张纸,那么多字,密密麻麻看得他眼睛都疼。

他立刻挥挥手:“你自己搞自己搞,反正就这么多人,这么多东西,你要想搞大了就自己拉人去。”

说着,他两条腿不停,直接往楼下去。好像生怕自己走的晚点儿,就叫人给逮住了,又得逼着他看文件。

吴老师哪里能让廖主任就这么跑了,事情还没说清楚呢,必须得从领导嘴里头听到确实的话才可以行动。

她立刻跟上,开始描绘草图。

剩下的考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还是邹工看了他们一眼:“都愣着干什么呀?该干活的赶紧干活,你们忘了厂里头还有订单吗?”

众人赶紧领命,谁也不敢再凑到廖主任面前讨好卖乖。看样子这回革委会主任是发了大火呢。

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觉得他们刚才的想法很不对。他们跑去县革委会闹市就是在逼廖主任。

国家政策又不是廖主任制定的,他能怎么办?难不成他要跟国家对着干?这不是现行反格命吗?

当初廖主任为他们争取考试机会,已经是冒着很大的风险,可以说是将官帽子直接摘下来挂在裤腰带上,一不小心就要被人一捋到底。

换个其他领导试试,人家凭什么操这个闲心。你们将来怎么样,他又沾不到任何光,为你们冒着丢乌纱帽的风险,人家是你们什么人啊?

哎哟哟,一个个还打蛇随棍上,欺软怕硬习惯了。

就因为廖主任给你们好脸,你们就逮着人家欺负吗?都是窝里横!

余秋看着这帮年轻人越说越难过,简直要甩自己耳光的样子,心里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转过头来,看到陆师傅正呆呆地立在原处,像是若有所思。

陆师傅好像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来朝她点点头,满脸认真:“小秋,是我着相了。我自诩学了不少知识,看了不少书,思考了不少问题,其实一直没有跳出窠臼,还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头打转转。

这方面你跟你爸爸做的比我好,好多了。你们不管碰上什么事都宠辱不惊,都能够坚守自己的内心,那就是不管在什么环境下都好好做事。”

余秋下意识地想要捂起耳朵。

不不不,我不是,我距离宠辱不惊简直十万八千里。我成天就跟吃了火药一样,三分钟就能爆炸。

还宠辱不惊呢,我没撸起袖子跟别人干架,是因为我实在打不过。不过嘴炮也没少打。

陆师傅轻轻地叹气:“我以前一直看不上当官的,感觉他们就会夸夸其谈,什么实事都做不了。现在我才发现,术业有专攻,当官是一门大学问。一个好官可以造福一方,可以造福国家乃至整个社会。话糙理不糙,人家的心比我通透,看的也比我清楚。”

说着,他又长长地吁出口气,转身上楼去了。

余秋反复回想他的话,琢磨了半天,顿时吓得目瞪口呆,妈呀,廖主任该不会收获了一枚老年高级知识分子粉丝吧。

天哪,这个世界太疯狂,廖主任简直有魔性。

难怪人家说高级知识分子其实是最单纯的。

余秋一声长叹,也跟着下山去。她还有医疗站的病人没看呢,其实顺铂的应用范围很广,是不少癌症的一线化疗药物。

太阳跟着她一块儿下山,暮色已经风声四起。草木散发着暖融融的香气,过了立秋,收获的季节快要到了啊。

瞧瞧不远处的湖泊,那上头的水稻已经抽穗,再过一个多月就该收稻子了。

鱼塘水面漂着的鱼腥草正是生长茂盛的时候,绿油油的叶子看着真喜人。钟师傅的确厉害,自从他教大家伙儿在鱼塘水面上种草药,鱼就基本上没害过病,一条条肥肥的大鱼长得真不错。

她悠悠哉哉地下山去,迎头撞上大丫牵着妹妹欢欢喜喜往山上跑。

远远的,瞧见了余秋,二丫就扯着嗓子喊:“小秋大夫,你可以上大学啦。”

其实二丫也不知道上大学是怎么回事,不过大人都那么高兴,还说让她和姐姐以后也要跟小秋大夫一样上大学,那上大学肯定是件很好的事。

前面舅妈还哭了呢,说他们对不住小秋大夫,说小秋大夫做了这么多事还上不了大学。

她奇怪极了,想要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姐姐让她不要问。问了大人就唉声叹气,就连石头爷爷也不笑了。

余秋伸手抱起二丫,闻闻小姑娘身上暖乎乎的香气,开玩笑调侃道:“小秋大夫上大学就要去很远的地方了,就不能常常回来看我们二丫了,二丫还要小秋大夫走吗?”

二丫睁大了眼睛,十分茫然:“很远是多远啊?有公社那么远吗?”

余秋扑哧笑出声,拨了拨小姑娘的刘海:“比公社远多了,非常远。小秋大夫要隔好久才能看二丫呢,不能老是跟我们二丫一块儿吃饭了。”

小姑娘仍然懵懂:“可是小秋大夫本来就很少跟二丫一块儿吃饭啊。”

她没说的是,她都已经好久没看到小秋大夫了。

然而小孩子的眼睛藏不住话,可怜余秋老脸尴尬,只能摸摸鼻子转移话题:“走走走,咱们去秀秀姐老太家里吃饭,老太给小秋大夫做了好多好吃的。”

大丫也乖巧地牵着余秋的衣角往山下走。她没说话,只脸上挂着甜甜的笑。

余秋忍不住揉揉她的脑袋,领着两个小姑娘往医疗站走。

医疗站里头可热闹了,廖主任亲切地会见了各路病人,其实刚才他上山本来也想慰问山上的病人,结果情绪一激动,就把那一茬给忘了。

现在为了弥补遗憾,他可真是热情过头,一个劲儿的跟人家显摆他家的小姑娘。

哎呀呀,没错,老来得女,没想到这把年纪还添了个小闺女。

是是是,没的说,的确是个标志的丫头。也不看看姑娘的娘是哪一位,引着姑娘来的两个姐姐又是个什么样的小仙女。

廖主任觉得有当娘的跟两个姐姐带着,应当不怕姑娘将来长成他的样子,怎么着三个半边天也能压住他,不叫他祸害了姑娘。

陈招娣在旁边坐着,笑容满面由着丈夫欢喜得没形没状。

廖主任还在那儿惋惜:“本来我们是打算让姑娘就在杨树湾出生的,好歹沾沾这儿的灵气。结果好了,这丫头性子急,跑得飞快。我就去市里头开了个会的时间,她就跑出来了,实在来不及往杨树湾送。

这不,我赶紧让姑娘认了余教授当干爹,胡奶奶当干娘,怎么着也得把福气紧紧攥着。我告诉你们啊,要是你们家有小姑娘小小子,也赶紧过来认。旁的不说,余教授跟胡奶奶手上接了多少孩子?人家跟送子观音可熟了,没福气才怪呢。”

那病人也是个诙谐的,趁机打趣:“那怎么不认小邱大夫?小秋大夫也接生了好多人呢。”

廖主任看了眼余秋,鼻孔里头哼哼:“那我肯不能平白让我姑娘降了辈分。”

余秋白眼都要翻上天了,谁稀罕跟他一个辈分啊?

她直接从廖主任怀里头接过小姑娘,准备给孩子做体格检查。来都来了,无论产妇还是孩子都得好好查查,围产期都要小心呢。

余秋瞧着小姑娘,哎哟,姑娘你可得长点心,将来不要跟你爸爸一个样。

她把孩子抱到窗户边上再观察肤色,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廖主任,你家娃娃有点儿黄哎。”

现在没办法经皮测量胆红素,但是从肉眼来看,再结合这娃儿已经两个礼拜了,到现在黄还没退下去,应该得好好处理了。

新生儿病理性黄疸还是挺凶险的。

余秋他们医院儿科就有位老师的孩子是黄疸走的,听上去不可思议,自己就是干儿科的,居然连新生儿黄疸都没处理好。

可是那孩子就是邪门,一开始黄的根本不厉害,后来病情发展非常迅速,就连换血都没能救回孩子。

那位老师的孩子走的时候,病人家属都陪着他落泪。他救过那么多小孩的命,却没能救回自己的宝宝。

廖主任凑过来瞧,感觉的确挺黄的。

主要他跟他老婆皮肤都不白,也感觉不出来。现在叫余秋抱着,娃娃的小脸的确黄的有点很。

陈招娣着急:“小秋,那你说要怎么办呢?”

“先加强喂养观察,必要时给药治疗,我先抽个血做检查。要是量高的话,不行我们就给她照蓝光。要是照蓝光效果也不好,情况严重,就换血治疗。”

余秋端正了颜色,“小孩子病情发展快,一定要非常小心。”

廖主任先是慌乱,随后挥挥手:“行啦,那娃娃我就交给你,你负责把她照顾好了。”

说着,他又看向老婆,“那你们娘儿俩就好好在杨树湾呆着。等把月子做完了再回去。我老觉得你在县城里养瘦了,还没在杨树湾的时候精神好。”

余秋目瞪口呆,有这么不负责任的爹吗?居然就这么抛妻弃女了。

要脸吗?你老婆去县城以后瘦了是因为被你折腾的,一天天地替你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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