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抬手用力却没能把站前面的男人推开。反倒是秦野把手按在了他额头一侧。
“我有数，你还是多顾着点自己。”
那点力道不轻不重，压着朱子然往旁边挪了一点距离，算起来也不过几厘米。
接着台上的话筒直直飞来，秦野肩膀一斜,那物件从上面擦过秦野的衣领,带出一阵疾风,猛地砸到墙上,在朱子然耳朵边上砰一声响,震得他懵了懵。
“卧槽……”
朱子然面上额头冒出点冷汗，有点后怕地看了眼秦野。
“这他妈要是没避开，照脸接一个大,我是不是完了。”
“那倒不至于，也就毁个容。”
秦野笑笑,跟面前卷毛一比,显得云淡又风轻,嘴上还不忘来两句调笑：“慌什么,野哥这不是帮你躲了？”
他说完回头冷扫一眼,蹲下身子捡起刚刚没砸中人的话筒掂了掂,朝朱子然一递。
“要不要还他？”
朱子然理解了一下这话的意思,把东西接过,望了眼台上那个，二话不说抡圆手臂开始蓄力。
“妈的，那肯定得还，物归原主礼尚往来啊。”
卷毛本想着自己来，不过位置不好，估计了一下，有点吃力。那家伙从上到下扔还简单点，他这从台下往台上丢，还想丢准，那又是另一个难度系数了。
刚刚没发表意见的小白在那发出了灵魂质问。
“你确定你还得回去吗？我怎么感觉要跪呢。”
朱子然摆着架势：“那我肯定……悬呐。”
秦野站在他身边看不下去，握住他手腕一抬一递力，那东西原路折回，不偏不倚砸那人身上，稳准狠一记暴击。
小朱：“啧，就很舒服。”
苏兴乐瞥了眼秦野：“看不出来你这么护短。”
“都共存亡同进退了，这么点事算什么。”秦野话里掺笑，带点揶揄味道：“你多叫几声哥我也一样护你。”
那人估计没料到秦野会这么回，凑过去眼一眯头一偏，扎起的发尾几分凌乱，跟着这个微小动作从肩头滑落到了背后。
苏兴乐靠在他耳侧，把声音故意压了压，在一片嘈杂里暗暗叫了一声：
“哥？原来你好这口？”
秦野没太明白“这口”是“哪口”，笑回：
“叫得还挺亲热。”
“你要想听我还能叫更亲热，就看你招不招得住了。”
钢铁直男并不怎么会看气氛，也懒得在意苏兴乐话里那点意思，十分果断地婉拒了对方：
“别了，怪渗人的。”
“……”
苏医生撩人失败，直起身识相地选择了暂时退开。
一旁朱子然还在研究怎么穿越层层人海推回轮椅，秦野直接伸手把人脑袋按着往前一转。
“走了，拿不回来就随它留着。”
“啊？那你怎么办？”
“忍忍就行，问题不大。”
秦野说完转身往外，小白跟苏兴乐犹豫几秒，跟在了他后头，苏兴乐虽然觉得有必要让他好好歇歇，但秦野已经准备离开，他们只好跟上，磨磨蹭蹭太浪费时间，没准一会儿就出不去。
等几人一起离开镜子回到游戏场地时，小白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发现朱子然没跟上来。
她一愣：“……等等，他好像还在里面。”
另外两个听到这话一起往后望了望，果不其然只有曲小白一个。
苏兴乐看起来有点不耐烦，叹了声：
“没完没了，这是不打算出来了。”
秦野没说什么，站在那若有所思，随后又往回走了两步。
苏兴乐扫他一眼：“我怎么觉得你特别照顾这小卷毛？换个人磨磨蹭蹭不出来，你估计就甩手不管了，毕竟你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那确实，我的确没什么耐心。”秦野笑看他一眼，接着不太在意地接了一句。“小辫子你话什么时候这么多了。”
“所以我说中了没？”
“什么？”
“对朱子然不太一样，还乐意等他。”
秦野没觉着自己对谁有特别不一样，一视同仁，全是渣。
“我没等他。”
“？那怎么不走。”
这话刚说完，镜子里朱子然推着那把轮椅走了出来，秦野拿眼睛往那轻轻一扫，“我等的是这东西。”
毕竟该撕破脸的也撕了，该发泄的也都发泄了，那小子如果再回去，大概率是为了轮椅。
苏兴乐这才明白为什么秦野看起来没那么冷，人心不是石头，好坏都看在眼里。
卷毛从里面出来有点狼狈，估计在人群里穿来走去挺不容易，也不知道把轮椅推回来的时候花了多少工夫。
一米外的苏兴乐上下打量完他，视线落在了他头顶，没往回收。刚想问一句他的积分怎么又少了一半，就被那人直接抢去了话头。
”野哥！我给你把轮椅弄回来了！夸我！”
小卷毛一脸骄傲站那，秦野笑笑：
“棒棒棒，你真棒？”
既然人到齐了，自然就该出发，但朱子然却一脸不准备离开的样子。
小白：“你出来难道不是为了跟我们一起走吗？”
小朱瞥眼他们，伸手撸了一把头毛，看向秦野。
“野哥你过来下，我有话跟你说。”
秦野眉一挑，另外两个对视一眼，苏兴乐伸手拦了拦。
“有事直接说就好。都是一条船的人，没什么好瞒的。”
“哎别这么大敌意啊，我一会儿就不在这条船上了。”
“？”
朱子然说完那句话，也顾不得另外两个能把他盯出洞的视线，直接上手，搭住秦野手臂，把人拽回了镜子里。
小白刚反应过来想去拉，没碰着，只能眼睁睁看那两人又消失在跟前。
“之前还说齐铭，现在自己不也一样，过分，想把他头锤掉。”
苏兴乐微微皱眉：“他说一会儿不在这条船上了是什么意思？还有他怎么又少20分？”
“啊？”曲小白后知后觉，回想了一阵，虽然印象有些模糊，但的确能记起来朱子然脑袋顶的积分有了变化。
“商店有什么20分的东西吗，我好像也没看到他身上多出来什么啊，再买把轮椅也不够啊。”
她碎碎念了一阵，忽而想到些什么，“噢”一声，转头朝向苏兴乐：
“就那个秘卡，小额的，我记得上面有20分一张的。”
苏兴乐听完了然，扭头就打算去弄一张，曲小白有点犹犹豫豫地问了句：
“你也要买吗？会不会太浪费了？”
“之前不知道会碰到什么，所以把分都留着，照现在这个情况看，秦野在，根本没什么地方需要用到积分。”
“……好像是啊，有野哥就感觉身边有个行走的挂。”
一镜之隔，外面两个，里面两个。
朱子然把秦野拉近去之后，也没做什么事，直接了当，开门见山：
“野哥我打算退出游戏了。”
秦野被拽得很突然，这话入耳也有点突然，他站在那里拢了拢神，接着反应过来问：
“退出？”
“是啊，我刚知道原来玩家可以选择退出，就跟出局差不多，只是一个被动一个主动而已。”
朱子然说完顿了顿，“积分会转让给心动值最高的那个，用脚想都知道是你，我自己有感觉。”
秦野在那挺平静，没打断他，只是听着。
“反正迟早的事，还不如我自己了断算了，我也不是太想继续当什么渣男，该罚就罚该做任务那就做吧，本浪子决定回头了，早死早超生。”
之前那些人走得突然，猝不及防就没了影，现在这个却是提前做了个预告，也是与众不同特立独行。
秦野斟酌一下，想不出来该说点什么“那你走好？”
卷毛一愣，面上几分沮丧：“……哥，你也太没人情味了，这就直接催我走了，也不挽留一下。”
那人坦然一笑：“我本来就没什么人情味，想走就走，留什么。”
朱子然哑然，问：“你都没半点舍不得吗野哥。”他停半秒，又补上了一句，“我不是单单说我，我是说之前所有人，会不会有时候挺难过？”
“还行吧。”
秦野漫不经心给一句，没再说什么。
两人沉默了片刻，朱子看他话不怎么多，也没什么兴趣跟他谈心，索性也不再磨蹭，笑笑接了话。
“好了我说完了，野哥你走吧，等你出去了分立马到账。”
秦野倒也不在意那点分数，只是觉得没必要待下去。
等他从镜子里离开到外头后，头顶的积分果不其然往上又涨了些。
边上等着他的那两个抬眼一看，心下了然。
“又一个给你送分的？”
秦野：“算是吧。”
苏兴乐也没提秘卡的事，只是配合地跟在秦野身后推着轮椅往前。
离开负二层的时候秦野回头望了一眼镜子阵，在那一片空白里无端想起了冒牌说的话——
“你也不是没进来过。”
出口一样是个电梯，他们往里一进，轮椅调转方向朝外，两扇门悠悠合起，秦野位处中央。
他看着视线里越来越窄的光线，眯眼垂眸，脑海忽地闪过了一个陌生画面。
有个孩子冲他招了一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