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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落落蹲下身,抖着手把那封信捡起来。

依旧是樱花粉色的信封,里面是张白色的卡片,有着淡淡的草莓香气,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

【致——】

【可爱的你。】

这熟悉的开场白让白落落浑身一麻,差点把信摔了。

【请你走慢一些,慢一些,再慢一些。】

【请别忽视你背后的暗影。】

【只需要给予一个眼神,一抹目光,一道视线。】

【都是能让它心脏雀跃的欢喜。】

就像是上断头台前的最终审判,白落落战战兢兢的往下看,白色卡片的最底下,依旧写着一句话——

【我在追逐着你。】

白落落:“!!!”

她仰头望天,差点儿没淌下两行悲苦的泪水。

求求您脚下留情,别追了行不行?!

人家真的承受不住啊!

身后,隔壁的男人已经“砰”的关上门回去了,白落落手忙脚乱的把情书和信封都收起来。

不管怎么说,学校还是得去。

她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出门,特意换了条上学的路线,一路紧盯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好在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白落落一边在音乐教室头悬梁锥刺股,战战兢兢的学习弹钢琴,一边试图揪出那个偷窥她的人。

可惜并没有什么头绪。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周四下午。

快放学的时候,林老师过来做比赛前动员。

林老师站在讲台上打鸡血:“同学们,明天学校第三届才艺比赛就要开始了,大家做好准备,千万不要紧张!不管成绩如何,我相信你们都是最棒的!……”

众人被这一通鸡血打的嗷嗷叫,恨不得表演个当场夺冠。

林老师满意的点点头,又激励了几句,便宣布提前放学。

同学们闹哄哄的起来,勾肩搭背的挤出教室,一转眼,班上的人就少了大半。

白落落刚把课本收起来,顺手往桌肚里一摸,本想看看还有没有忘带的东西,只是下一秒,她脸色突然一僵——

然后,颤巍巍的低头望去。

那是三个粉红色的信封。

卡片大小,静静的摞在掌心。

“刺啦!”

白落落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引得周围同学奇怪的望过来。

白落落……

白落落又默默的坐回去。

不行!不能暴露!!

白落落看着手里的三封信,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死亡通知书,看过前两封后,她哪里还敢打开,一股脑塞回了桌肚里,转身就准备冲出教室。

然而,在走出教室门的瞬间,她下意识望向最后一排坐着的临澜。

临澜眸光低垂,正静静看着课本,似乎外界一切的事物都无法打搅她。

要不要……

喊临澜一起回家啊?

两个人一起回家,总比一个人更好,最起码她不用提防着突然被人打晕套麻袋拖走。

白落落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并且颇为意动。

  不过——

临澜这么好看!

万一那个变态盯上她怎么办?!

算了算了!

白落落当即打消了念头,不惊动其他人,转身悄悄出了教室。

身后,那三封信静静躺在课桌里,如同是被人遗弃在角落,无人问津。

良久。

有只手伸过来。

那人苍白的近乎透明的指尖,轻轻拿起被主人遗落的信。

——宛若一封被退回的情书。

*

白落落走在校园的小路上。

她全副武装,头戴一顶黑色宽边遮阳帽,墨镜口罩齐上阵,恨不得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白落落这几天,就这么和对方打游击战,每天偷偷摸摸搞得跟特务碰头似得,连学校看门大爷看她的眼神儿都不对劲了。

这不,刚走到学校大门口,门口的大爷忽的瞪眼,大声嚷嚷道:“喂!那小伙子……你干什么的?!”

白落落几步冲上去,扯下半张口罩,紧张的比出一根手指靠在嘴边:“林大爷,嘘——!有人在跟踪我!!”

门卫大爷:“……”

明明是个俊俏的小伙子,怎么年纪轻轻就傻了???

白落落已经重新戴好口罩,紧张兮兮的往前走。

门卫大爷前脚刚目送那小伙子离开,后脚,就看见小路上走来一个高挑的姑娘,一头黑长直,身形瘦削挺拔,竟比普通男孩子还高。

她刚走到门口,那双沉静的墨蓝色眼眸微动,便紧紧的盯向前面那个小伙子。

姑娘视线望过去的瞬间,那小伙子背影陡然一僵,脚下趔趄了下,他慌张的左右望了望,拔腿就跑。

门卫大爷:“……???”

老了老了。

现在小年轻的情趣真是看不懂了。

门卫大爷靠在门口,慢悠悠的喝了口菊花茶,目送那姑娘跟上去,心中感叹。

哎,这谁家姑娘这么猛。

可怜那小伙子喽!

*

每天回家的路程都短暂极了,时间似乎被加了速,“嗖”的便划过去。

白落的背影消失在楼下。

临澜站在身后凝望片刻,便静静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另一栋公寓楼。

那楼是去年新盖的,楼体上刷着崭新的淡蓝色油漆,楼里有电梯有保安,每天早上还有准时过来打扫卫生的阿姨。

临澜推开玻璃门。

刚走进去,楼里的保安便精神一振,热情的朝打招呼:“临小姐,你回来了?”

临澜目光淡淡,只望过去一眼,便转身走到电梯旁。

那保安也不恼,像习以为常似得,旁侧,打扫卫生的阿姨好奇抬眼,小声道:“哎,那是……”

保安神神秘秘的竖起一根手指,小声道:“嘘,那是新搬过来的住户……听说喜欢安静,买下了三楼整整一层的房间呢!”

“嗬!”保洁阿姨睁大眼,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而且……听说她付钱的时候,直接掏出了这么大一颗蓝宝石呢!我的乖乖……”那保安用手比划了下,目露羡慕:“指不定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出来享受人生了吧……”

那两人在身后嘀嘀咕咕,临澜平静的走进

电梯,电梯键“叮”的一声亮起,缓缓上行,在三楼停下。

“叮。”

电梯门再次打开。

楼道里的地板被擦得闪闪发亮,光鉴可人,可临澜走上去,却同走在肮脏的贫民窟小路上并无区别。

临澜走到走廊尽头最后一间,掏出钥匙推开房门。

入眼是一片极致的蓝。

房间里,墙面被粉刷成浓浅不一的蓝色。

屋内竟没有安装任何的灯具,窗帘也紧拉着,只有一线微光从窗帘外透进来,乍一眼望去,像是陷入一片混沌的深海中。

临澜走到窗边,微微抬眸望向对面。

从这里,恰好能看见对面的公寓楼。

不远不近的距离,刚刚好。

既能让他躲在阴影中。

又能静静地,悄悄地注视着对方。

临澜顿了顿,转身取出信,一张一张的拿出来,凌乱的摊在桌上。

三张如出一辙的卡片上,白纸黑字,只有三句简短的话。

——我企盼着你。

——我渴望着你。

——我想拥有你。

浓烈到极致的情绪,几乎从字里行间扑出来。

窗帘微动,漏进一线天光,桌面上,明晰的镜子反射过一道亮光。

临澜偏头,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那面镜子。

镜中,显现出他深邃的眉眼,脸颊旁的诡异红色花纹消失无踪,两双一模一样的墨蓝色眼瞳对视着,眸底闪烁着幽暗的光。

原来,过往一切的灾厄,都是来源于深深的自我厌弃。

正如那面魔镜所展示的,只要接受最真实的自己,身体的排斥便全部消失。

临澜再次望向对面的窗户,昏暗的房间里,他的身体掩在厚重阴影下。

喜欢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要的、得不到的,只有去争去抢,才会属于你。

——为了填满心底最迫切的渴望与焦灼。

他甘愿化身怪物。

*

白落落一路狂奔回家。

等到了公寓楼楼下,身后那道灼灼的目光才消失不见。

她惊恐未定的回头望了眼,捂着尚未平息的小心脏,心中默默的想——

你丫的。

就不能等两天再来吗?!

天天这么整谁受得了!

白落落提步,正打算上楼回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啪啦”碎裂声。

她闻声望去,却见是隔壁邻居坐在不远处的长椅旁。

他面颊陀红,手边堆积了好几个啤酒瓶,正拿着手机愤怒的打电话,脚下已经摔烂了好几个啤酒瓶,绿色的玻璃渣溅的到处都是。

沈川一向温和有礼,白落落从未见过他这一面,乍一见,还被惊了一下。

他打完电话,遥遥晃晃的站起来,打了两个酒嗝,嘴里骂骂咧咧的就往公寓楼的方向走。

白落落并不想跟他撞上,于是“蹬蹬蹬”赶紧跑上楼。

轻手轻脚刚关上门,不一会儿,隔壁便传来一道沉重的“砰”声,沈川也回去了。

白落落开了灯,家里的窗帘紧紧拉

着,还维持着走时的样子。

她走到猫窝前,低头一看,竟发现早上的小鱼干还搁在碗里,一条也没有少。

糟!

猫不会是生病了吧?!

白落落心底一惊,连忙就往蹲下身往里面看。

只是猫窝是小屋子的长方形设计,里面还有防风挡板,白落落低头,也只能勉强看见昏暗中有一道起伏的黑影,低低的呼吸声从里面传出来。

白落落连忙就想把旺财抱出来,不料手刚伸进去,两只毛茸茸小爪子就坚定抵住她的手,明显是不愿意出来。

“旺财别怕!就算秃了也没关系,我保证不嫌弃你!”

白落落安慰着,试图把它捞出来。

然而小白猫的力气大的可怕,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它竟然微丝不动,连只爪子都没捞出来。

争执了半晌,猫窝里,忽的传出一声叫——

“喵。”

那声音僵硬干哑,像是从嗓子里硬挤出来,似乎是在安慰。

估计连白落落喵一声,都比它叫的好听。

“……好吧。明天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只好把你带到宠物医院去了。”僵持了半晌,白落落妥协了,重新给它换了份猫粮。

没了猫,家里变得安安静静。

洋娃娃悄无声息的冒出来,端着一杯热水放在桌上,又悄无声息的退回去。

白落落掏出手机,正打算搜索一下“家里的猫秃了自闭不吃饭怎么办?”,忽的,一声巨大的“噼啪”声从隔壁传来,如同砸碎碗碟的声音,透过墙壁传过来。

白落落惊得手抖了下,手机“啪”的摔在地上。

旋即,对面传来男人嘶吼的骂声,即便隔了一堵墙,还是能隐约传进白落落耳中。

“没用的废物……老子养条狗都比你强!”

“你妈……婊.子……给老子戴绿帽……”

“说话啊!……你哑巴了?!”

对面始终只有男人的嘶吼声,以及乒铃乓啷的砸东西声响,却没有任何惨叫声传来。

“……滚!滚出去!”

“砰!!!”

随着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外面重新陷入平静。

白落落被那声音吓得缩了缩脖子,迟疑的望向门口。

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悄悄的走到门边上,透过猫眼往外看,楼道里没开灯,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犹豫了片刻,白落落小心将房门的锁打开,拉开一道极其细小的缝隙,偷偷的往外望去。

一道微小的光线透门里透出来,映在门外少年的脸上。

沈默正半靠着墙壁躺在地上,低垂着头,鬓角的黑发遮住了眼睛,看不清神情。

他身上衣服又脏又乱,靠近肚子的衣服上有个大大的鞋印,衣袖和裤腿被撩起,裸露出的手臂和小腿上,布满了紫的发黑的淤痕。

那上面,有皮带留下的痕迹,也有棍棒留下的痕迹,甚至还有烟头的烫伤,更多的连白落落都分辨不出。

一眼望去,他身上新伤叠旧伤,几乎找不出一处完好的皮肤。

密密麻麻,怵目惊心。

只是往常,这些伤口全部掩藏在长衣长袖下,完全不被外人所知。

白落落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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