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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殿下耍无赖,白青衣能如何,他也很绝望,气到腮帮子鼓鼓,像只小仓鼠,哼哼唧唧:“男人都是狗东西。”

小姑娘嘀嘀咕咕偷骂他,涨红的漂亮脸蛋儿爬满愤愤不平。

温热宽厚轻轻落到白青衣发顶上,萧宣温柔询问:“以后想不想飞了?”

——呜呜呜,这个男人威胁我!

嗓音再温柔再好听,我也不会屈服的……“要!”斩钉截铁,特别干脆。

“璇璇,”白青衣伸手拉住萧宣跌宕的玄色绣金边衣摆,他绝美如画的容颜被月色渡上柔光,黑发柔顺在肩膀上披散开,是专属于男人的风情绝艳:“嗯?”

萧宣挑长尾音,悠悠看过来——咕咚!白青衣识趣儿,九皇子想跟她玩儿你知道我男扮女装,但你要装作不知道的游戏,跟你玩:“萧公子。”

“此事已了,你可有打算?”萧宣很想戳小姑酿柔软鼓起的小腮帮,白青衣仰脸,大约知晓萧宣这是又起了送他离开的心思,“我想跟你一起走。”

“会很危险。”甘州,凉州两地烽火将起,他保证不了白青衣的安全。

“不要紧,”白青衣爬起来挽住萧宣结实的手臂,双眸笑眯成月牙,璀璨夺目,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告诉他:“我相信你!”

天道气运,未来的大泱皇帝,有生之年开疆拓土,击退胡族,保证大泱海清河晏,百姓安居乐业的一代仁主。

不会失败的。

天光初晓,萧宣极目远眺,没打破小姑娘的天真,“你想同我走边,一起吧。”

此去凉州危险重重,把握住机会。他便可龙腾九天,自此天高海阔。若是失手,折戟沉沙亦无怨无悔。

“太子皇兄,弟弟定会为你洗脱污名,让那些肮脏龌龊的小人跪到你面前。”

让所有背叛陷害之人都付出血的代价。

×

两年后。

凉州府,巨野城往北数十里。

巨野城属凉州境内,地处偏远,已临近北地戈壁之地,靠近胡族。

戈壁上怪石嶙峋,偶尔有秃鹫凌空飞月天空,白日酷暑的天蒸出一阵阵热浪,烫的烧焦空气。

“虎子,待会儿寻个地方歇息片刻,大家都走累了。”清雅干脆的女声飘出,一五官深邃明显有外族相貌的挺拔少年诶地应声:“好的,掌柜姐姐。”

巨野城附近曾经是胡族经常掳掠,骑兵奔袭的地界。胡族性残弑杀,当年吓跑了附近的所有百姓,仅仅剩下些老弱病残,没法子逃跑的。

胡族跋扈霸道,善用骑兵,四处奔袭掠夺。草原马速度快如闪电,远远不是大泱军马可比。往年,胡族侵略大多只一两个部族作乱。但两年前,七大部族同时做乱,搅扰凉州边境。

吓破了胆的边境边民如丧家之犬四处逃亡。白青衣曾见过当时的巨野城,荒芜破败,空荡荡的鬼城。

如今却不同了。

巨野城外,也有客栈重新开张。

其中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呢,白青衣歪躺在马车里,蓦然听得极远处马蹄声践踏戈壁,凌乱奔驰着,靠近。

声音越来越近,她不由蹙眉,商队随同的护卫是她哥精心挑选的一流高手,这种事不必自己担心。

“呀,那是……是戚家军的将军?”凉州甘州两地如今驻扎着十几万大军。

甘州府的戚家军,戚家军戚猛挂帅,同东渝大军对峙,并收复失地。九皇子萧宣一年多前与南王妃里应外合,萧宣套走南王多半叛军,一同编入凉州驻军。

除此外,萧宣还重新整编凉州驻军,征兵训练,短短俩年,北地狐族被萧宣搅得天翻地覆。七大部族内部勾心斗角,已经七去其二。

甘州军的将士,如何会跑到凉城巨野城外?

“将军?将军?”

白青衣听着动静,那马上的甘州军将士。好似深受重伤,已

经摔下马去。

“我瞧瞧。”青衣女子走下马车,遥遥望见戈壁怪石前,有个血染轻甲,身中数箭的男人。

护卫队中有人取出金疮药替对方疗伤止血,青年低垂着头,意识模糊不清,偶尔闷哼一声。

低沉喑哑的嗓音里遍布痛楚压抑,拔剑的痛令男人意识清醒了些,嘶哑着声线问:“你们……谁?”

声音艰涩,似乎这几个字,说出来已经最大的气力。

白青衣踱步上前,半蹲下身:“将军,可是戚家军的人?”

“我是青氏商行的掌柜,白青。”女子嗓音柔和轻缓,不急不徐,落入耳中宛如清风:“将军莫急,你受伤极重,先让他们替你包扎好。”

白青衣曾有段时间出入军营,从对方打扮瞧,便知此人地位不低。为何会身受重伤从草原方向而来?

她蹙眉,眉心略凹。没注意近在咫尺的重伤青年在听到她声音的一瞬,心神巨震。

血流不止,温陆平坠马时,精神恍惚,天地旋转。那些嘈杂的声音仿佛隔了整个世界,缓慢而疏远,与他相隔着千万里。

偶尔的痛楚勉强能拉回丁点神智,清醒的刹那,他听到了熟悉到刻入他灵魂,梦魇般的嗓音。

血液仿佛都在此刻冻结了,是梦吗?

还是说,他已经死了?

“将军?”

“将军可……”青年蓦然没了动静,白青衣吓得心脏骤停。焦急凑上前,试图搭话:“将军,你千万别睡,别睡过去呀。”

说呀的语调略上挑三分,习惯同他的青儿都一样。

温陆平说不出此刻是何心情,两年了。他无数次,仿佛再次见到了她。

一次次疯魔般追赶上去,按住那似曾相识的背影,转身过后只能简单完全陌生的面庞。

失望,失望,失望。

他数不清自己追上去多少回,失落,最后连心都冷了。

干裂出血的嘴唇不停开合着,他全身伤痛,仿若不觉。仿佛一个木头人,依旧朝着那渺茫的希望看去。

哪怕一次,他也不想错过。

日光灼烫的刺人双目,女子雪肤红唇,鸦云般的黑色发髻松松挽就。不施粉黛,眉目艳利,如雪地中出开的冷眉。

淡淡的慵懒中,又含万种风情。此刻,她杏眸微睁,焦急的鼻头沁汗,蹲在他面前一叠声的催促:“快呀,林大夫。”

林大夫满头是汗,“快快快!脱衣裳,我替他扎针止血。”

林大夫扎针有一手,他很擅长治疗急症和外伤。略略松了口气后,白青衣目光转回:“将……”

温路平清隽俊美的脸遍布血污脏乱,一道深深的血色剑痕落在右脸颊上更显狰狞。

血污脏乱,瞧不出丁点儿世家公子风范,唯独那双眼黑漆漆得吓人。往日,如远山般淡泊漠然的眸子,此刻比岩浆还炽烈滚烫。

烧灼起的熊熊大火里倒映出女子惊讶微张的樱唇。

“青儿……青儿,是你吗?”颤抖的,不成句的话低哑干涩,白青衣下意识后退一大步——温陆平,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会……

“别走!”困兽似的低吟,从嘶哑嗓音里吼出来的声音难听至极,林大夫:“小王八蛋都愣着做什么,赶紧给我按倒呀!”

虎子和五大三粗的护卫队长小心过去,按住温陆平。队长季雄粗嗓门喊:“兄弟,你受伤严重,别乱动了。

“俺知道咱们掌柜国色天香,你得有命去瞧。”

“快躺下吧。”

青年恍若未闻,眼神翻江倒海,压抑了近两年的情绪发酵。

他看着变化许多,容貌更美丽动人的青衣女子似受惊般转身离去。

“青儿!”虎子和季雄被大力撞开,惊骇欲绝地瞪眼。这男人

重伤在身,哪来的力气挣脱?他们回神后,温陆平已经似猎豹一般,生生窜到了掌柜的跟前。

剧烈的动作撕裂伤口,鲜血不要命地向外涌动,拖曳出长长的血迹。

“你认错人了。”白青衣略略后退,风情万种的笑:“将军都重伤如此,还是早些去疗伤吧。”

“你是青儿,”青年猩红双目,伸手想碰她,顾忌地不敢去碰。颤抖着手指,艰难克制地停在女子面颊一寸处,手腕抖得厉害。

他不敢碰触,小心翼翼的压抑模样,像面对随时都会破碎的梦境。

他心心念念着两年的女子,会在自己碰过后如泡沫般消失不见。

“青儿,我错了。”他白袍染血,狼狈如此,依旧能看出那姿容俊美,身形如竹,他颤抖着声音道歉,眼神似饥渴许久的女人遇到了沙漠泉眼,寸寸描摹女子如画的五官容貌。

要将她如今的模样刻入骨髓,“我离开了温府,这两年夜不成眠,念你成魔,快要疯了。”

“青儿,你怎能对我如此狠心,连一个梦都不愿意给我。”

白青衣狠绝情:“你认错人了。”

她狠心偏头,不去瞧男人猩红颤抖的眼。

青年黑眸里盛着的情绪太深,深得让人不敢看。

“青儿,”面对女子淡漠的侧颜,温陆平依旧不挪开眼神,贪恋地望着她。那痴痴的,可怜的模样浑然一个被抛弃的孩子。

不知所措,惶惶不安。他终究忍不住,小心翼翼,缓慢伸手去握她指尖,手掌颤抖得不成样子:“青儿,这不是梦,对吗?”

“唔——”强弩之末的青年再也支撑不住,口中溢血,瘫软到地。

幸亏虎子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林大夫喊醒呆住的众人:“看什么看,快动手!”

温陆平受伤很重,林大夫忙活了近一个时辰,才替他处理好伤口。

白青衣便站在戈壁前,安静而沉默,目光有时落在温路平脸上,眼神里慢慢凝聚出一些东西,不知是喜是忧。

“掌柜姐姐,你认识这位将军吗?”虎子磨磨蹭蹭,纠结很久,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

白青衣站在大漠戈壁间,头顶蓝天白云美如画。那些事情,她很久没回忆过。

她曾听人说过,去岁会试,温家郎君高中状元,入翰林院,授从六品官。

他怎么会在这里?

擦干净青年脸上的脏污,露出了陌生又熟悉的俊美面庞。

相较于三年前,温陆平眉眼更锋锐,昏迷着还紧皱眉,似陷入了梦魇。

冷汗涔涔,汇入凌乱的黑发里,她听见男人低声自语,唤着她的名字:“青儿。”

一声比一声低,两个字里凝聚着如海的情感,思念如狂。

白青衣情不自禁半蹲下身,洁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温陆平的眉眼,笑容有痛也有哀伤回忆:“何必呢?”

“三月,送他到附近农家,你领着商队继续往回走。”白青衣嗓音发颤,很快平静下来。从商队牵出一匹马:“我先行赶回巨野城,你们在后护送他。”

掌柜的吩咐,他们只需要听从。这两年来,他们已经见识过掌柜的手段,无人质疑白青衣的决定。

温陆平醒过来后,愣神许久。他身上的伤口被精心包扎过,自己躺在农家小院儿里的简陋房屋里。

林大夫领来两个小学徒,仔仔细细替她检查了一番,“将军受伤很重,必须得卧床休息养至少半个月。”

温陆平很安静,面如金纸,眼神空洞。俊美如玉的面庞雕塑似的无波无澜。

静谧萦绕房屋,长久的沉默甚至让林大夫以为他又昏迷了,温陆平干裂的嘴唇开合着:“青儿呢?”

“她在哪儿?”

林大夫眼睛不眨的睁眼说瞎话,三分迷茫,七分困惑:“将军在说谁?”

“将军意志力强

悍,身中数箭,还能挣脱虎子和季队长的潜质,真是条汉子。”掌柜的很了解这位将军,提前警告他,否则就露馅儿了。

“就是我之前看到的那位姑娘。”温陆平声线沉稳,眸色却深沉。

“将军可醒了?”白三月撩起布帘进屋,放下粥碗,婀娜娇美的模样映亮了整间小屋子:“初次见面,将军万福,妾身是这支商队的话事人白三月,不知将军高姓大名?”

白三月?

温路平耳畔响起含笑盈盈的女子话音,同此刻的话音有三分相似,亦有迥然之处。

昏迷前,温陆平重伤在身,意识模糊不清,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

但他记得清清楚楚,记得握住女子柔胰的触感,温热真实。

真实温暖的,让他此刻想来,心酸得落泪。

有温泉般的暖意,在四肢百骸散开,浓浓的包裹住寂寥绝望的心。

白三月清晰看到,重伤在身俊美不凡的青年将军如霜打了的茄子,眼神黯淡下去,失落寂寥的忧伤盈满双眸。

青年忧郁的模样能引起任何女人的怜惜,但不包括她,白三月恍若未见,笑容如同画上去的,停留在唇,“将军?”

“陆青。”嗓音沙哑难听,应该很多日不曾喝水了:“多谢白姑娘救命之恩。”

“此前在戈壁上,同我说话的也是白姑娘?”

“自然。”白三月保持标准的营业微笑:“这支商队只有我一个女子,不过,将军昏迷前好像将我错认成旁人了。”

白三月捂嘴而笑,清灵悦耳的笑声含着点戏谑打趣:“将军好好养伤,养好身体才能去见自己的心上人呢。”

温陆平嗯了声,淡漠垂下眼睑。

——他不信。

温陆平始终记得昏迷前的触感,那般熟悉柔软。

说他疯了也好,痴狂也罢。他无法将那般美好的感觉当成幻,影当成自己的臆想和梦。

他要抓住最后星点渺茫的希望,即便再次撕裂开心底深处的伤口,让他鲜血淋漓,痛苦难抑,依旧要找。

苦涩的药水灌入喉咙,一路苦到心底,温路平眸中有痴狂的坚持和疯魔。

一瞬间的眼神看着白三月心惊胆战,忙不迭跑了——姐姐呀姐姐,这男人瞧着不好搞。

×

白青衣无意撞上温路平,没头苍蝇似的奔进凉州城将军府:“璇璇,璇璇!”

女孩儿旋风般刮入,背后似有鬼追,浑身的毛都炸开了。

“璇璇不在。”温柔如青莲般的男子以手撑额,“只有萧哥哥。”

嗓音如水,温润清净,白青衣拉住他衣袖,崩溃,啥时候还逗她:“璇璇!”

“我遇到……温陆平了。”女孩儿在青年平静目光的抚慰下冷静了,自己反应过头了。

“你见到他了?”萧宣蹙眉,一时也惊讶不已:“他已经失踪了两年,你在哪里遇到的?”

“等等。”白青衣一脸讶然,“温陆平失踪?他不是去年才考上状元,这会儿应该在京城才对。”

“傻话。”萧宣轻敲他额头,见白青衣惊讶不是装出来的,温柔挑眉,眸中异色闪现:“你竟不知?”

“自两年前那事后,温陆平离开温府不知所踪。去岁考上状元的温家郎君,是温家长房嫡子温泽。”

“他考中状元时,闹出的动静很大。”

“我真的不知道。”来到凉州,她忙着组建商队,脚不沾地。偶尔还给萧宣出坏点子帮忙:“我以为他考中状元,已经与孟府结亲,会择日成婚。”

她从来不打听温府的事,得知温家郎君中壮元还是听旁人提起,只当那人是温家三郎,岂料……

“有趣有趣。”苏年笑意满了狭眸,招摇着红衣晃扇子,笑音疏狂:“温陆平改名换姓,投入了戚家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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