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请跳转新地址 m.158xs.com

孩子间的这点小动作,海棠也没留心,不过却被这少年老成的曲逐舟看在眼里,不由得眯了眯眼,回头想要提醒海棠一下。

但仔细想了想,自己也没什么证据,要说这柳慕笙那么多书院不选,就偏偏选了名声最差的书院,肯定居心不良。

可他偏偏和嫣嫣婠婠经历了苏靖惊马案,算是旧识,所以和其他书院比起来,他选择星月书院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所以曲逐舟想着自己这样冒然去给姐姐说,总不好。

不过他这来了也快小半个月,一直都在王府里待着,也不是没有钱,却一点没有打算自己置办院子的意思,倒是让海棠诧异。

这什么都会随着世道变化,唯独那地那房子是稳妥的,只要你人还在,地和房子就不会易主。

所以曲逐舟此前有了银子,就是在各地好地段买院子,到时候转手卖给别人,有时候能翻几倍挣。

现在他忽然不买房不买地,海棠当然觉得反常。

自与他问起,“怎么,偌大的元京,难道还没有你曲大公子相中的?”

小舟没有改姓,哪怕海棠改回了李,上官家也巴不得他回去,但他依旧选择姓曲。

容家那边几番劝,也没什么成效。

因为在他的心里,只有他改名之后,才活得像是自己。

小舟见海棠问起此事,忍不住叹了口气,“姐姐这是要赶我走?”

“我赶你做什么,你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海棠当然不可能赶他,只是觉得有些反常方问一问。

小舟也没瞒她,苦笑起来:“姐姐不是从安公子那里知晓了么?我订亲了,我若是在这元京购置房屋,表嫂指不定就带着表妹来了。”

海棠一愣,没料想他忽然与自己说起此事。

之前小舟没在信里提,她便不好过问,此番小舟说起,便问出心中的猜疑;“你不愿意这门婚事?”

小舟颔首,“自然不愿意,可是祖母一把年纪了,我实在不忍心拒绝她,容家里里外外,就我一个男丁,她们大家怎么想,我当然知晓,就想延续着最纯的容家血脉,可是姐姐,我从来只将芙儿当做侄女看待的,哪里来的什么男女之情?”虽不是亲侄女,可若是真的让他和芙儿同床共枕,他觉就是乱了常纲,心里接受过不去。

又想起行商路上见到那表兄妹成亲的,生来的孩子不是少手就是多脚,要么脑子有问题,他就更加拒绝了。

只是想起外祖母一把年纪,不敢拒绝,生怕气病了她。

而且小舟也不懂,从前没钱没势的时候,大家还能和乐融融的,现在却变了。

表嫂们开始争锋相对,没少在自己面前说彼此的坏话,暗地里也纷纷朝自己讨好起来。

这种日子跟在上官家有什么区别呢?让他避之不及。

可偏偏这是他的母族,又无一男丁在,自己不得不管。

所以他哪怕有想多陪外祖母,也不愿意多待在容家一天,宁愿到外面走一走。

海棠看着这个自己眼里还是孩子的他这副样子,难免是有些心疼,“你年纪还小,成婚的事情不用着急,也莫要总是去想,等着缓几年,你那侄女大了,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兴许她反而不愿意嫁给你。”

到时候容老太太也应该不在了,解除婚事应该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就是有一个问题,怕白白误了他那侄女,所以海棠觉得还是不如早跟他那侄女解释清楚,答应这桩婚事不过是权宜之计,以后老太太不在了,便自动解除,到时候多给她些嫁妆,也不知道可不可。

小舟点着头,自己也正是这个意思,海棠想要开多条商线,与他的打算也是不谋而合,等自己亲自到各国都走遍了,也是好几年甚至是十年的光阴了,容家那边也该放手了。

两人转而说起生意上的事情,小舟立即一扫愁眉,兴奋地拿碳笔开始勾勒起简单的商路线图。

他这一次来大元的途中,也四处看过,到处都充满了商机,如果不是想来见姐姐一面,他是打算就地动手的。

所以他在元京其实也待不了多久。

陆言之看了几个孩子的答题,都甚是满意,毕竟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能取得这样的好成绩,已经实属不易了。

也就一改往日严肃,特意留他们在家里吃晚饭,这才一一送回去。

这些学生里,除了那柳慕笙,其他的都是元京本地人,各自归家去。

这冷月山庄到底离元京有些距离,又是大晚上,将他送出城到底是有些不近人情了,送去书院里去,那边又放假了,他纵然是会武功,不用担心安危,不过总是不好。

所以柳慕笙就顺利地留了下来。

曲逐舟发现他对嫣嫣不大一样,所以有意试探。

那柳慕笙呢,因为曲逐舟陆嫣嫣要管他叫一声小舅舅,也是有意结识,投其所好,很快就与这曲逐舟称兄道弟。

曲逐舟也觉得这柳慕笙不错,两三天的功夫就与之勾肩搭背,“你那冷月山庄既然有如此多的闲人,不如借给我如何?”白瞎养着干什么?嫌粮食多么?

嘴上说是借,但银钱肯定是少不得的。见柳慕笙有些犹豫又劝道:“你那么大一个山庄,就靠着祖上留下来的老本,够吃个几年?何况你们山庄的老祖宗都晓得给你们兄弟二人留这一亩三分地,不至于饿着你们,你和你大哥也不能这么自私,什么都不留给后辈们吧?”

柳慕笙果然动容了,“此事我得回去与兄长商量。”冷月山庄到底混迹于江湖,各江湖门派有自己的地盘做生意,这曲逐舟走的地方有点宽,他怕到时候山庄里的人跟着去,坏了江湖规矩,到时候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就不好了。

曲逐舟看出他的顾忌在哪里,他也是闯荡这么多年了,哪里不晓得江湖上那些门派划分地盘的事情?当即道:“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我是雇佣你山庄的人,这生意也不是你们山庄承头做,更何况你若实在担心,我再往别的门派也雇佣一些人,到时候旁人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说到此顿了一下,似又想到了什么,“再说你看看我姐?她这帝国王妃坐着,宫里的赏赐那叫一个源源不断,根本就不愁吃喝了?可是她你看她仍旧这么上进,你晓得是为什么?”

“为何?”柳慕笙这会还在考虑雇人的事情,根本没仔细去想他这话到底几个意思,下意识就被他牵着鼻子走,问出口来。

“当然是为了孩子们啊。团子和绯儿我是不知道姐姐怎么打算的,但是娶我们家嫣嫣和婠婠,必定得有那十里红妆,我姐姐又好面子又好强,许了翻倍的嫁妆,所以才如此拼。“

柳慕笙听到那十里红妆几个字,肩膀就垮下去了。看来想要娶陆嫣嫣回去和自己练这套绝世剑法,不但要读好书,练好武功,还要有富甲天下的财富……

于是一咬牙,“做生意的事情你先不要着急,我明日就回冷月山庄。”

曲逐舟听得这话,只觉得这跟们也忒磨蹭了,就雇几个人的事情,他怎么做不得主?

结果,曲逐舟没想到的是,几天后得了消息,冷月山庄的二公子同他大哥分家,暂且脱离江湖,带着一帮人到京城扎根,开了个商行。

他还没缓过神来,柳慕笙就上门主动找他,“我现在也不是江湖人了,只要不在各家地盘上做那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生意,什么我都能接。”

曲逐舟嘴角不停地抽搐,他没想过生意里添股,自己这样和姐姐挺好的,人多了容易闹矛盾,而且谁知道这柳慕笙是不是三分热度。

于是婉转拒绝了。

那柳慕笙闻言,反而笑道:“你想太多了,我对你们那生意没兴趣,我的意思是,我这商行就像是镖局,但又不是镖局,不过你每到一个地方,我可以给你安排人手,能打能抗的那种。”他柳慕笙虽然年纪小,但是江湖上小有名声,毕竟自己武功天赋高,不似大哥那样靠着继承冷月山庄得的名声。

他的名声那都是跟着各方大佬挑战打回来的。

所以完全可以借此名声,介绍各门各派闲散弟子给曲逐舟的商队。

曲逐舟一听,倒也不错,觉得柳慕笙也是有几分脑子的,到时候自己还节约了不少时间,到地儿只需要同柳慕笙的商行打声招呼,护商队的人手就到了。

这样每一个地方,自己安排一个管事就可以,人手完全可以让柳慕笙给自己调动,如此方便,他就更容易管理,节约出精力开辟更多的商线了。

他兴奋之余,夸赞了柳慕笙几句,赶紧与他拟定了合约。

护商的人是柳慕笙安排,那如果商队因为这些人出了岔子,当然是柳慕笙来赔。

两人都是那爽快人,奔着长久合作去的,很快就达成了协议。

也是第二天,就是放榜的日子。

那柳慕笙得甲榜第一,孟正卿第十五名,其余的严小五华思睿贺弘,皆在前一百名。

全是甲榜上面。

试想这参加乡试的考

生,那得多少啊。

几家的家长听说自家这不成器的小混世魔王要参加乡试的时候,虽然很欣慰,觉得孩子上进了,但也没想过能上榜。

别说是甲榜,就乙榜第五百名也没想过。

所以当这消息传出到各家的时候,长辈们都傻眼了,这才半年不到的时间啊!

也顾不得当初是如何计划着孩子没学好,就去逍遥王府找逍遥王说上几句。

也算是找回当初丢在长安公主和长宁公主手里的面子。

且说各家都十分高兴,赶紧携着厚礼来道谢,但是陆言之还却高兴不起来,这离他的预期,还是差了些许。

那柳慕笙不算,他本来底子就好,可举一反三。

所以拿第一陆言之觉得不是自己的功劳。

海棠听闻各家上门道谢人都在大厅等着,他这做先生的还板着脸,便劝道:“你差不多得了?给别的书院留几分面子吧?你想想第一名不管如何,那是你星月书院的,正卿这几个孩子是什么样的,大家心里也有数,莫说他们这次上的是甲榜前一百名,就是上了乙榜也足以让你向世人证明你的能力。”

所以都在甲榜前一百名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陆言之叫他这么一说,在镜子里咧着嘴笑了好几次,确定自己没了那一脸凶相,这才去大厅接待众人。

听他们吹起一大波彩虹屁。

陆嫣嫣和陆婠绾也觉得爹上了年纪,就越发严肃了。她们也觉得孟正卿等人的确进步很大,人有不是那种天才中的天才,何况一口气也吃不成胖子。

也就是爹爹太严格了。

私下里跟海棠说。

海棠听了忍不住好笑:“不许这样说你们爹,他不过是太认真了些,所以期待也高一些。”陆言之天生不是那种吃闲饭的人,做什么事情都一定要认真。

只要认真了,没有做不好的。

当然,除了做饭,他认真也救不了。

星月书院因为这一次乡试放榜,大放异彩。

不过那几个孩子如何纨绔,这元京里的人再清楚不过了,如今竟然短短一段时间,就个个上榜不说,还都是甲榜,便有人开始质疑,便说礼部那里跟逍遥王爷串通一气,给他泄露了试题。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陆言之听闻后,倒没有多生气,就是这些孩子的家长坐不住了。

不过比他们还要生气的就是礼部了。

礼部上书亲自上书求陛下彻查到底,务必还给他,还有礼部诸位大人一个清白。

说来这逍遥王的封号,是元帝给的。

朝廷是个什么状况,皇子们是什么样子,这些官员最为了解。元帝给了逍遥王这封号,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就是要他逍遥快活的过一辈子,所以他们这些官员基本不跟逍遥王来往。

有的甚至见都不曾见过。

奈何这逍遥王是闲不住的,非得要继承老皇叔的衣钵,继续开什么书院。

没想到真有几分教书育人的本事,硬是把烂泥给扶上墙去。

这一点对于礼部官员来说是喜闻乐见的,没准这些纨绔里,就将来朝廷的人才就在里面呢。

但是现在忽然有人造谣试题泄露给了逍遥王,他们当然不愿意背这个锅了。

而且逍遥王明显比那位大家的老皇叔更合适育人子弟,他们各自都还想着,这乡试忙完后,就把家里那管不着的孩子送进去,不求像是孟正卿严小五他们一般出息,但好歹能读书写字,以后不至于被人蒙骗了。

因此这官司就顺利地打起来,老九本来是想要自告奋勇的接了。

但奈何他是陆言之的弟弟,只能避险,最后交给了刑部。

科考舞弊案件,从来都不能姑息疏忽。

元帝如此下令,也可以说是为了证明陆言之的清白。

本来陆言之那生活三点一线,海棠与各贵族夫人也极少来往。

也就平时跟五皇妃走得近一些,可是五皇子是在户部,这也和礼部没关系啊。

更别说那几个学生了,星月书院封闭式的管理,他们根本出不来,家里也没法去看他们。

所以这样一查,打消了所有人心中的疑虑,反而让星月书院和陆言之的名声都更上一层楼。

这官司赢了,孟正卿等人别提多解气,天晓得他们在书院时候是何等的刻苦,只差没把这些年落下的都全部学回来。可是辛辛苦苦换来的成绩,却被人质疑诬陷,如果这件案子没有仔细的查,他们一辈子就背上了这样的名声,再也洗不掉了。

洒下韩素的有所努力,在别人看来都是窃取而来的。

换做是谁也高兴不起来。

所以那几日不别提有多颓废了。

海棠听五皇妃说起孟正卿整日在家里要死不活的样子,也是心疼这些个倒霉孩子。

因此这案子结了,便打发小厮去各家,将学生们请来,说是备了烧烤宴席。

烧烤虽然元京也有,但没有那么完善,不大受人喜欢。

所以几人其实并不是很感兴趣,但奈何师父师娘热情相邀,不好拒绝这一片好心仪,几人还没到中午就来了。

却发现这什么没准备,那后花园里就摆着烧烤工具和一堆碳火和作料,其他的什么都没,不禁傻了眼。

而且那些工具和作料,好些都不成见过,不免觉得有些新鲜。

但新鲜归新鲜,这上面都没有,失望还是多一些。

这都是饿着肚子来的呢,午饭都没吃。

“刚夸完师母是天下最好的师母,可是这……叫咱们吃个什么?”严小五叹着气说道,往旁边的石凳上一屁股坐下去,有些垂头丧气的。

他话音刚落,孟正卿就推了他一下,“师姐们来了。”

明明他们年纪比陆嫣嫣和陆婠绾还要长,可是文比不过,武也斗不过,最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叫一声师姐。

严小五是怕了这姐妹俩的,赶紧闭上嘴巴,再也不敢说半句不满的话。

陆嫣嫣姐妹俩走来,身后跟着一串小丫鬟和小厮。

见了他们只扔了小竹篮和鱼篓子,“菜在后院,鱼虾在湖里,各位师弟努力哦,这可是师姐们专门给你们孝敬师父师娘的好机会。”

几人如何还不明白?他们那星月书院里最奇葩,连农耕课都有,还不是理论,而是提着锄头自己去开垦,挑选种子种下。

刚开始不懂,各人挑选的种子不一样,所以根本就没办法交流心得,只能自己钻研自己种的这菜要怎么照顾。

所以现在不但不是那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贵公子,还能像是乡下小子们那样自己扛锄头种地,下水抓鱼虾。

却不知道海棠还让陆嫣嫣姐妹俩下帖子邀请了这几个学生家的同龄小姑娘们。

闺女们虽然不用去混迹这上流圈子,但是同龄朋友还是需要有的。

这会儿梳妆打扮好才姗姗来迟的小姑娘们见着自家的哥哥或是小叔如此劳作,也是惊讶不已。

不过这摘菜或是捞鱼抓虾的事儿,她们平日都没见过,毕竟都是养在深闺里,等瞧见这些东西都时候,都是摆放好看整齐地躺在饭桌的盘子里。

有两位尊贵的公主领着,也愿意参与,倒觉得有趣儿。

这才春天,府上的蔬菜都是种在棚子里的,所以不是特别多,但是用来招待他们今天这一顿烧烤,倒是足矣。

女孩儿们坐在花园里摘菜洗菜,男孩儿们也开始杀鱼洗虾,好不热闹。

等拌好了作料腌上,就开始上碳火。

孟正卿几人从来都是那跳脱的性子,如今有曲逐舟和柳慕笙领着,倒是有条不紊,不多时就闻到了烧烤香味,姑娘们则坐在一旁的小亭子里等着他们伺候。

大家一片欢声笑语,陆言之跟海棠也领着两个小的参与进来,完全没有小姑娘们以为的尊贵架子,反而瞧着这一家子和睦融融的,心中十分羡慕。

这一顿饭他们基本没要丫鬟小厮帮忙,都是自己倒腾的,刚开始手艺虽然差了些,但后头也是逐渐成效的。

最重要的是,这动手过程中的欢乐,是什么也代替不得的。

而且自己做的,总觉得比那御厨做的还要香。

海棠还拿出了去年婢女们酿造的桃花酒,度数并不高,小姑娘们也跟着饮了一些。

直至到了日落时方,各人才领着自己的妹妹或是侄女们尽兴归去。

路上孟正卿与侄女同乘着一辆马车,他与侄女是

第一次上逍遥王府做客。

孟姑娘以前觉得公主们娇纵了些,是因为身份尊贵,可今儿她才晓得,公主们骄傲的资本,并非是身份,而是逍遥王和王妃的尊重和信任。

这种信任尊重,他们在家里是没有的,莫说是她们这些女孩,就是小叔们也不曾拥有过,所以这心里好生羡慕陆嫣嫣姐妹俩有那么一对好父母。

想要做什么,不会被质疑,反而会得到支持,即便没有做好,也会有父母帮忙,有他们的鼓励,而不是责备嫌弃。

而他们想要做的所有事情,刚开口得到的就是否定……

这便是差别,饭桌上也全是那些无用的规矩,冷冰冰的。

一家人一天也就是晚饭那会儿能聚在一起,可是食不言,一句话都说不上。

想要亲近更不可能了。

所以现在这叔侄俩是十分羡慕逍遥王府的饭桌,一家人有说有笑,父母给孩子夹菜,孩子给父母夹菜,多好啊。

两人唉声叹气中,很快就到孟府了。

话说逍遥王府这边好生热闹,安家这边却是怨声载道。

“当初我就与你说了,好好地跟逍遥王在那书院里做个先生,便是这辈子没什么成就,但一世富贾安平总是有的,你却偏不听。”安老爷想到如今星月书院的名声,以及陆言之所收获到的赞赏。

就凭着那几个孩子,再有他那身份,以后少不得会成为一代大儒了。

儿子即便成不了什么大儒,但也是一方有名的学究。

偏偏自己这个儿子不成器,起初明明打算去星月书院做个先生,可是这自打成亲后,便没去那书院半步,家中闹得乌烟瘴气不说,大好的前途也葬送了。

安夫人也跟着责备:“就是,我说这缓个些时日……”

不过安夫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安老爷愤声打断:“若不是你惯着他,哪有今日的糟心事?”

安镜这会儿正躺在床上,大夫刚送走。

前些天跟安镜因孩子事情起了争执,便谁也没理会谁,哪里晓得这才两三天的功夫,他竟然与表妹睡到了一处去。

婆婆早就巴不得让自己的亲侄女做媳妇儿,这下可好,名正言顺的就要娶进来。

是娶进来,不是抬进来。

自己这个正室还在,就要娶进来,那就是平妻。

她在公婆面前不敢如何,毕竟他们对自己素来不满,嫁过来这么久肚子又没动静。

所以回了房,便动手打了安镜。

然后彻底将公婆得罪了,倒是那表妹越发入公婆的眼。

安镜只觉得浑身疼痛,可此事终究是自己一时糊涂错了,所以叫澹台若心打一顿,出出气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会儿睁开眼见她还在,总算松了一口气。但又担心她去对付表妹,所有有些不放心。

表妹那么弱不禁风,哪里经得起她一掌。

只怕是非死即伤,于是赶紧强撑着身上的伤爬起来,“若心,此事是我的不对,你莫要迁怒于表妹。”

澹台若心那会儿有些怒气攻心,失手打了他,但是后来也被吓着了,心中后悔万分,只想等他醒来,自己与他道歉。

但现在她听到安镜一醒来,居然是维护那个贱人,心中怒不打一处来,“所以呢?”

安镜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怕多说多错,毕竟现在澹台若心分明是在气头上。

他不言语,澹台若心不免觉得失望,“所以,就像是公公婆婆的意思,将你表妹迎进来?”

安镜听得这话,只觉得她不可理喻,心想自己也叫她打了,还得理不饶人,于是没好气道:“此事爹娘做主,何况你不想一想,表妹千里迢迢跟我们来元京,孤苦伶仃无任何依靠,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是我愧对于她,难道你就不能有一丝宽容之心,给她一个名份么?”

澹台若心听得这话,愣了好半会儿没说话。

让安镜也拿不定主意,她到底是生气了,还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半响,澹台若心才笑起来,只是越笑那眼角的泪水就越多,然后朝安镜看过去,眼里却再也无任何光彩,一片死气。淡淡地问道:“孤苦伶仃无依靠?背井离乡?那我呢?我又算什么?”她背着爹娘嫁给安镜,独自一人呆在一个陌生的家庭,去讨好一个不喜欢自己的老太太。丢掉自己所有的尊严。

做的这些,就是为了眼前这个男人。

可是这个男人给了自己的山盟海誓,仅仅维持了新婚那个月,就慢慢的淡了去。

她也没指望这个男人能回自己什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抹去脸上的泪水,“你好好休息吧。”口气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安镜明明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加上自己现在浑身疼痛,所以并没有多想,见给走了就躺回去,没多会儿听见细碎的脚步声,便晓得是表妹来了。

澹台若心走路那是带风的,怎么可能有如此轻盈?

澹台若心并没有马上离开安府,而是飞到房顶上,夜空中正好一轮明月。

此时此刻,她心中无限委屈,多想在爹娘膝前狠狠痛哭一回。

可这时便听下面廊下路过的丫鬟们说话。

“这天底下还没有听说妻子能打丈夫的,更何况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而且表小姐那么温柔善良的人,与少爷从小又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做咱们少夫人其实是最合适的,可偏偏少夫人要一脚插进来。”

另外一个丫鬟闻言,小心翼翼地朝四周探了一圈,确定四下无人,这才压低声音与她说道:“我听夫人身边嬷嬷说,表小姐与少爷原本是要成亲了的,谁知道咱们少夫人设计勾引少爷,让少爷和表小姐产生了误会……”

后面的话澹台若心没有再听下去了,心里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这个安府容不下自己,即便是一个下人眼里,也容不得自己。

更不要提那些所谓的主子了。

所以她想趁着安镜睡着了去收拾行李。

走的是楼顶,可是到自家的房间,却听里面传来阵阵温言细语,仔细一听,正与自己以为已经睡过去了的安镜你浓我浓。

如此,她还去打扰他们作甚?看来自己果然是那个多余的。

也就没再搜什么行李。

只是离开了安府,她却发现自己竟然连一个去处的没有。

当初那书斋,出嫁后就托人转手了。

但她还是习惯性地走到了这巷子里,却没想到都已是这个时分,门口的灯笼还亮着,明明知道那灯笼不是为自己留的,可心里还是莫名一暖,不由自主走了过去。

但也没有进去。

她不买书,这里如今也是别人家,怎好冒然进去打扰?

可没想到这时候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女侠,没想到是你!”

然后就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书生高兴地从柜台后面绕出来。

但是澹台若心真想不起,他是谁。

不过书生已经兴高采烈地提醒着:“女侠还认得我么?在城外山庙门口啊。”

他这一说,澹台若心倒是想起来了,后来这书生把此事写成了故事。故事里把自己描述得有些过于夸张了。

也正是他写的这话本子,促使了安镜急火急燎地求自己与他成婚。

他那时候都跪下了,许了无数的山盟海誓。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却为了娶自己而跪在自己面前,澹台若心就感动得一塌糊涂,点头答应了。

然后才有了此刻的落魄。

书生见她打量着这书斋,便笑道:“听说女侠出嫁了,所以我便将铺子接了过来,只是没想到女侠居然会来此。”

这话提醒了澹台若心,她这个时候来这里作甚?而且这书生曾经还以自己为主角写过话本子。

如果让安家知道了,怕是要揪着此事不放,于是匆忙回了一声打扰,便急忙走了。

没有去处,最后还是去找海棠。

只同陆言之道:“我借你媳妇一个晚上。”然后就枕着海棠的大腿哭了一个晚上,也将她府上那些事情说与海棠听。

海棠当初不看好她在安夫人不喜欢她的情况下嫁到安家,料想着日子可能不会太顺畅,但是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堵心啊!

再听到安镜最终还是跟他表妹搅和在一处了,便问澹台若心,“那你打算如何?”

“我想和离,再也不想委屈自己了。我为了讨好婆婆,晨昏定省端茶倒水,她喜欢吃坚果,我亲自剥,没有一天间断过。她说别人家媳妇女红做的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努力去学。可是我现在才发现,不喜欢

就不喜欢,我的任何努力和讨好,只怕从来都是一文不值的。”

原本拿刀剑的手,她以为已经苟粗糙了,可是自从每日剥坚果,她的指甲便隔三差五折断,为了学习女红,十指也被绣花针戳得满身针眼。

这还不如她当初练剑时。

海棠本来以为依照她的性子,多半会原谅安镜,没想到这一次想得如此透彻。不过这是她的事情,自己不好插手,只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如果需要我的帮助,你尽管开口。”

“谢谢你海棠。”澹台若心这会儿觉得,其实自己也不是那么倒霉,一无所有,最起码还有个朋友。

她没有因为自己要和离而指责自己笑话自己,反而给了自己最坚定的支持。

有了海棠的支持,澹台若心只想快刀斩乱麻,去了衙门里一趟,下了和离书,亲自送到安府去,然后丝毫不理会安府的任何人,收拾自己的行礼就要走。

却听到安夫人的话从身后传过来:“你这个泼妇,打了我儿子还有脸和离,大家都来瞧瞧这悍妇,嫁到我们安家一把年纪了,蛋都没下一个,还不让我儿子纳妾……”

不过她的话没说完,就被那还带着伤的安镜急急忙忙给拉了回去。

他原意为自己挨了澹台若心一顿打,等她冷静下来,这件事情算是理清楚了,等过一段时间自己再想办法调解她跟表妹之间的误会。可是没想到才一夜的功夫,她就和离,而且如此决绝。

等他反应过来,追出来,只看到澹台若心决绝而去的背影,以及他娘像是个泼妇一般骂起来。

于是赶紧将他娘拉进来,“娘,您这是做什么?您这样闹,若心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安夫人只觉得自家儿子脑子有问题,“我的傻儿子,这种女人连和离书都敢写,自己的男人都不要了,还要脸做什么?不过她走了正好。”侄女就直接嫁过来做正室了,想想也不是那么难过。

就是想到这澹台若心把儿子打了,还耗了儿子这么些年的时间,心中还是有些堵。

又见儿子一副不舍的样子,只道:“她那书斋早就卖出去了,如今除了逍遥王府,她没个去处,不过这种不要脸的女人,逍遥王府怎么可能还会让她进门?我看不如找几个人想办法弄她滚出这元京,眼不见为净。”

安镜只觉得疲惫不已,听不到他娘在耳边舌燥什么,只摆着手,“娘,你别管了,我先回去休息。”

安夫人才不想管,那讨厌的女人走了,正好给儿子和侄女筹备婚事,把那女人留下的晦气都给冲走。

可是海棠怎么可能将澹台若心拒之门外?

她不但没有,反而帮澹台若心安定下来。

只是很快就发现被安家认为不会生育的她居然有孕了,而且已有两月余。

但已和离了,她断然不会因为这个孩子回安家受那股子气,又不是欠虐,真想伺候老太太,还不如伺候自家母亲。

算着时间,她爹娘再过三个月左右,应是能到这元京的。

孩子她是打算留下,生下来自己养着。

后世单身母亲其实也很男在世道上立足,更不要说是现在了。

好在澹台若心也不是一无所有,她和离后那小书生对她照顾良多。

看她的眼神总是发着光。

只是澹台若心连续两断失败的感情,耗尽了她的所有青春,现在对于感情一事早就心灰意冷,如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一天天长大的肚子上。

很快步入夏末,天气逐渐炎热起来,左相夫妻俩也到元京了。

澹台若心也从王府的别院搬出去,与父母住在一处。

然后那小书生上门就越发方便了。

澹台老爷有些气恼女儿做事冲动,但看着她现在这幅模样,也不忍责备,只与夫人一起照顾着她。

而安家那边,安镜高调地迎娶了他表妹,宴席办得叫那个铺张,好不热闹。

只是在这元京里,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小门小户,在这偌大的元京,是惊不起一点水花的。

再度成婚后的安镜没好意思去星月书院,本想跟楚郁笙合伙做生意,可是他这性子天生不是做生意的料子。

便去参加了第二年的乡试,打算走科举路。

然后平时也没闲着,往小衙门里做了个师爷,日子倒也过得去。

唯一不足的是,表妹的肚子也不见动静,成婚也是一年多了。

这时候安镜越发怀疑是自己的问题了,不然一个两个都没怀孕,总不可能两个媳妇的身体都有问题吧?

安夫人虽然疼爱侄女,可和儿子比起来,当然是儿子重要,因此害怕儿子名声受损,劝他纳妾。

这个时候的安镜已经被生活折磨得有些发福了。

当初的兄弟们,撇开陆言之不提,就是楚郁笙也有了两个儿子,连那金宝听说都成亲生了个女儿。

除去此事,还有衙门里,再没了当初高贵的身份,又很少同陆言之这个逍遥王来往,所以衙门里的人是十分不给面子的,他处处要求做好,当然累。

所以安夫人提议纳妾,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整日面对着怨妇一般的表妹,他也觉得心烦。

他表妹倒是闹了一回,但也没有澹台若心那个勇气,只能委曲求全,反正这个时候她已经认定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表哥根本就不会生。

因此也没多在意妾室的存在。

然而,没想到安镜刚考上举人,两个小妾都传出了好消息。

与安镜一同参加考试的,还有孟正卿几人。

柳慕笙仍旧将众人狠狠甩在后面,霸占着魁首。

又因为跟曲逐舟那生意合作得相当顺利,所以曲逐舟给他出主意,“我听说你们江湖人不是都分什么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么?你看现在我姐夫这么多弟子,你其实算不得什么。”

他这一点拨,柳慕笙立即明白,自己要做师父门下最耀眼的弟子,于是琴棋书画全面发展,硬是将自己一个冷酷的江湖少年练成了一个儒雅潇洒的少年公子。

早已经忘记自己的初衷,学好这些,就是将来娶陆嫣嫣一起练绝世剑法。

他的人明明在元京读书,跟着陆言之学习六艺,可江湖上名声却越来越大,各家都恨不得与他拉上些关系。

毕竟这天下就没有不爱银子的人。

各大派弟子多,却没法总将题目闲养着,大多日子过得清贫,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真不是随便说的。

所以有柳慕笙这个商行给个门派的弟子们提供这样一个工作的机会,不但有银子赚,还可以权当历练,大家何乐不为?

当然都恨不得在他商行里多争取几个名额。

星月书院名声也是一路水涨船高,几乎被人认为踏入星月书院,那么这科举路也就成功了三分之一,所以越多的人慕名到此求学。

书院学生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陆言之也不可能收那么多弟子了带在身边。

但仍旧忙着。

相比之下,两个这会儿子们都已经四岁了,海棠倒是轻松许多,女儿们又懂事,闲着就去五皇子府上逗弄小侄女们。

话说元帝本是打算五皇妃生下孙子后,就立五皇子为储君,没想到竟是个小孙女。

那也不要紧,皇室就缺孙女,格外欢喜。

可是没想到接下来怀了二胎的五皇妃,仍旧生了个孙女。

宫里依然是高兴的,耐心地等着第三胎。

眼瞎五皇子摸着自己那圆圆的肚子,“甭想了,我觉得又是一闺女,跟以前怀孕一个感觉。”

“我看五哥倒是欢喜得很。”海棠瞧着她那肚子的形状,这么一说真有可能是女儿。

“他自然是高兴,只管着户部就觉得累死累活,真要管这全天下,怕是要他的老命。”五皇妃笑着说道,又因为幼弟孟正卿在陆言之教导下长了出息,所以与海棠也就亲密几分,问起她陆嫣嫣和陆婠绾的婚事:“丫头们的婚事你可有什么想法?”

现在的陆嫣嫣虽然才十二三岁,但因是美人胚子,又有出息的爹娘给了那么多光环套在身上,所以哪怕在元京里低调,但也十分瞩目。

海棠对这个问题已经习以为常了,虽然她觉得丫头们年纪还小,但是每逢去宫里,各宫的娘娘们都要提醒好几次,不可随意给丫头们订亲。

而她回的话一直都是,“这是孩子们一辈子的事情,主要看她们的选择。”

若这话放在寻常之家,自然是不可能让女儿们自己挑选夫婿的。

但这是皇家,全天下的好男儿都要由着公主们来挑选,所以娘娘们听了也觉得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友链:小7看书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