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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月的二八,是婚嫁吉日。

在那之前,鹿家一改低调做派,这次长孙鹿鹤峤与匡家千金喜结连理,置办得快是满城皆知的大喜事。

而提到鹿家就不得不说天京的四大世家,龙、鹿、颜、倪,鹿家屈居第二。经历过动荡,与新旧交替,在诸多世家名门走向没落之际,这四家仍能牢牢占稳一席之地,可谓是各有各的本事。

也独独鹿家独善其身,任风雨飘摇兮,始终屹立不倒。之前如何,之后也是如何,虽屈居第二,却没有人敢小觑实力。

而鹿家的办事效率也奇快,在匡珍珠到后未多久,聘礼就下到了泷城匡家。

一桩好事,耐不得时间磋磨。

礼数做足之后,摒弃时下学洋派的订婚步骤,是直接定了吉日办起酒席。

到了二十七,也就是匡珍珠出嫁前一天。

沈南瑗接了匡珍珠邀约到酒店里作陪。听说是先在天京办,之后回门去泷城再办一场。

实在是两边距离隔得有些远,就不让亲戚们来回倒腾,只派人去接了匡珍珠的父母过来。也一块入住在酒店。

沈南瑗来的时候见到了匡部长,头发都白了大半。

整个人都只会吹胡子瞪眼了,拄着拐杖的手也一直抖抖抖,都还不如鹿老太爷健朗了。

对此匡夫人就一个字的评价,‘作’,现如今中风坐在轮椅上,再有心折腾都折腾不起来了。还得看匡夫人脸色。

“我妈刀子嘴豆腐心,私下里可心疼我爸,就是气也是气匡傲西做的那些事,连我爸一块迁怒的。”匡珍珠附在沈南瑗耳边说。

相当于告诉沈南瑗,现在的匡部长就是纸糊的老虎,咬不着人了。匡傲西自个把自个的前途毁了,也是自作自受。

沈南瑗笑笑,不好接。

“反正我妈可感谢你,我也是,真的,如果不是你,我跟鹤峤哥哥也不能这么顺利就走到一起。我妈说了,她是认你这个干闺女,往后我在天京也能照应你一二。总之,别什么事儿自己一个撑着,你舅舅是个男人不一定细致,你还有姐姐,还有干妈。”

匡珍珠的一番话说得发自肺腑,动情处还略略红了眼眶。

沈南瑗无声地抱住了她,怎会不明白匡夫人和珍珠的好意,这世道糟心,可还是有人能温暖心窝。

入了夜,沈南瑗和匡珍珠躺在了一个被窝里头,两个人都没什么睡意,而沈南瑗是觉得时间流逝得快。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嫁人了,我脑子里还印着咱们第一次在你家见面的情景,就好像是昨天一样。”

“是啊,当时我就在想,是谁呢,戴着珍珠耳坠子跟我一样好看的。”

沈南瑗也想起了那会儿的情景,被她一说逗了笑,“是是是,当时看到珍珠姐就觉得是个周身散发白光的小仙女。”

匡珍珠直接挠了她的咯吱窝来抗议她的不正经,两人互相挠起了痒痒,笑闹作一团。

“娉婷要考试走不开,不然,咱们仨就能聚聚了。”

“等她考过来,有的是机会呢。”

“真好。”匡珍珠闹累了,躺在床面上,看着房顶放空。

她明天出嫁,那可就是新妇了,哪还有姑娘家这般畅快的时候。

闹停下来,沈南瑗撑起胳膊好奇问,“鹿府的规矩多不多?”

“大户人家都差不多,鹿家稍微多了一丢,不多老太爷还有大老爷和夫人都比较开明,用老祖宗的话,有容乃大,对西方事物还有新派的东西有了解,不过不大喜欢。但不会因此去对小辈们作要求。”

沈南瑗闻言点了点头。

“而且啊,鹤鸣如果买了什么西洋玩意儿,回头老爷子就给他讲论语四书五经。”匡珍珠笑着给她讲小八卦。

沈南瑗也不由跟着笑,鹿家的这位老太爷也十分可爱。

她觉得匡珍珠的喜欢和等待很值得,这样全心全意地去做一件事,听着她絮絮叨叨说着鹿家的事,脸上神情飞扬,仿佛那一份幸福快乐她也能感受到。

“我看鹿大哥是怕夜长梦多,才这么着急把你娶回家的。”

“是接下来的日子都有相冲,长辈们才做主定了的。还说我呢,我都不晓得你什么时候和杜聿霖那厮搅和到一起去的,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匡珍珠也是机灵想起来,一想起来就炸了。

沈南瑗被她点着脑门,“这事能是我愿意的啊,我巴不得离那兄弟俩越远越好。”

匡珍珠一噎,想到了眼下的局面。“……也是,你都逃来天京了,谁能想杜聿霖也来了,居然这么缠上了。”

杜聿霖的高调,真的是恨不得闹得满城皆知。

给沈南瑗身上贴他的专属标签,狼子野心!

“反正那人不是良配,这天京也不是那土霸王能说了算的,回头我给你物色物色,必须得是不骄不躁踏踏实实,家世好,还能对你好的!”

“你这说的人有点耳熟啊,不就是鹿大哥么,可人让你给找去了。”沈南瑗故意闹她。

匡珍珠这么久了还是一点没改,一提鹿鹤峤就脸红。

这一夜,姐妹俩光是说悄悄话,就说了半宿。

到了凌晨四点,匡珍珠就起来了,婆子要来开脸梳妆。沈南瑗睡眠浅,也跟着起来,再一看匡珍珠浮肿的眼睛,就知道这人一定是没睡过。

匡珍珠也自个照了镜子,猛地捧住了脸,“南瑗,这可怎么办啊!”

“别急别急,去酒店冰窖取点冰块,还有我来给你化妆……”

这一天就手忙脚乱地拉开了序幕,虽是如此,可每个人脸上都情不自禁扬起幸福快乐的笑容。

等交代差不多时候,沈南瑗就悄声退了出去。

她记着以前结婚有讲究,像她这样父母双亡,是不能入的。哪怕匡家说了不在意,嘱了她送嫁她也没接,找了福寿双全的婆子送,自个躲了一旁看。

沈南瑗装束简单,白衬衣,浅咖马甲和西裤,清爽利落。眉宇间的英气颇是引人注目,在大家伙议论纷纷时,有人叫出了她名字,她回头看了眼笑笑,比了个嘘的手势。

一点都不喧宾夺主,十分可爱,也十分博人好感。

哪像报纸上说得那样粗鄙蛮横。

悉悉索索的议论声没断,有八卦鹿家大少和新媳妇的结识过程的,也有八卦来宾身份的以及鹿家这次反常的高调。

沈南瑗今儿什么心思都没有,就想着高高兴兴看匡珍珠嫁得良人。

婚礼是遵循古礼,传统礼制,繁复热闹,让沈南瑗这个穿越来的大开眼界,看得极是尽兴。

跟着宾客群挤来挤去,最后占了个视野极佳的,能看到两个人拜堂。

鹿鹤鸣就瞧着她削尖脑袋往里头钻,颇觉得好笑,伸了胳膊替她隔开了拥堵的人群,“看人家结婚,你怎么比人家结婚的还激动兴奋的?”

沈南瑗得了便利,正好挨着匡珍珠还挺近,兴奋地挥了挥小手,一面回应鹿鹤鸣,“我这是替珍珠姐开心,你还能管那么宽呢!”

好心替她围护的鹿鹤鸣还落得个多管闲事,反把自己给气乐了,不过身体却还是很诚实地继续给人当人肉垫子,由着沈南瑗占前头看个高兴,嘴角也不自主跟着咧着了。

这一幕正正好落到了主位上的老太爷眼里,更是乐得眉开眼笑。

不愧是他的好孙子,眼光独到,还机灵,这么快就跟这白家小丫头混到了一块去,好,非常好!

“爹,你刚说鹤鸣什么?”鹿大爷站在鹿太爷边上,周边声音太吵,

并没有大听清楚。

鹿太爷招了他到近前,在他耳朵旁说了一通,很快鹿大爷的目光也溜达到鹿鹤鸣跟沈南瑗那边,像是思量。

鹿鹤鸣可不知,傻呵呵地冲他爹招手。

鹿大爷由此更确定了,回头就跟鹿太爷道:“这事成!咱家还能再添桩喜事儿!”

沈南瑗连着打了两个喷嚏,鹿鹤鸣就嫌弃地退开了,他有洁癖。

刚好拜堂也结束了,接下来该是敬酒。

沈南瑗一把推开他,就去找舅舅朗华了。鹿鹤鸣则回了男宾席,跟两条直线似的岔开了。

压根不知道两人的姻缘红线即将被拧到一块去。

——

夜色四合。

鹿家那吹吹打打热闹上了一天。

龙家也送去了礼,不过,还有龙浩康的丧事在,便没有上门亲自道贺。

实际,鹿龙两家关系也没交好到那份上,不过是走个场面。

龙家的书房里。

灯火通明。

龙浩泽坐在真皮沙发上,斜对着书桌后坐着的男人,“鹿家这次的婚宴办得可是风光,半个天京城的达官显贵都去了。”

平时不显山露水,一露就露了这么大个场面,颇让人意想不到。

“鹿家秉性低调,不过长孙大婚,也合乎情理。”

“原本是咱们压着朗家打,朗四和沈南瑗关系匪浅,沈南瑗和鹿家新妇情同姐妹,这兜兜转转,莫是要生变数了。”龙浩泽沉吟开口。

龙二爷亦转作沉思,这点他不是没想到。

甚至也不作侥幸想,若有朝一日鹿家插手其中,虎视眈眈的政敌,被一直压制又蠢蠢欲动的朗家,复仇而来的沈南瑗……这些人,究竟会造成什么影响,尚不可知。

唯一知道的,便是心底动的那个念头就势在必行了。

“泷城那边你抓紧着点。还有,玩女人可以,别什么女人都玩,掉身价。”

“父亲放心,不过是一颗棋子,等她完成了自己使命,就……”龙浩泽冷笑着比了个手势,划拉下脖子,意思明显。

也无比冷酷。

——

又过了两天,淅淅沥沥的雨应景的下了好一阵。

今儿难得露了个晴好,宜好友小聚,赏春踏青。

城南鹿府。

鹿鹤峤和匡珍珠的院子,偏厅的红木茶几上左右各摆了一本证书。

左边是描金鸾凤金纸的鸳书,也就是八字帖,右边就是鹿鹤峤跟匡珍珠的结婚证。

这是匡珍珠应沈南瑗的要求拿出来给她掌掌眼的。

礼同掌判,合二姓以嘉姻,诗咏宜家,敦百年之静好,此证!

“这以后就是合法夫妻了呐。”沈南瑗捧着瞧,这誓词委实美好,可比后来的红本本还招人动心思。

等等,她动哪门子心思?!

沈南瑗被自己的想法囧到,把‘结婚证’还了回去,“要紧东西,得去收好咯。”

匡珍珠笑,“穷紧张的。”

沈南瑗转口就扯开了问,“老太爷可有催你们快点儿,给他赶紧的生个大胖曾孙子?”

“就晓得打趣我,你呢,我没记错,你今年也有十六了?”

“我还小呢!”沈南瑗厚着脸皮说的,得亏占了原主年纪小的便宜。

再说了,她都没去外面的世界浪一浪,怎么可能就被婚姻给困住!

可匡珍珠瞧她,就是一副对感情还没开窍的样子,想着老太爷私下找她谈话的内容,正犹豫要怎么说呢。外面就进来个人。

“我大哥在么?”声音清脆,透着股利落劲儿。

沈南瑗看了过去,来的姑娘长发飘飘,和匡珍珠年纪相仿。不过旗袍素雅,外罩了一件檀色的针织开衫,和匡珍珠的美艳相比,带着一股清傲。

鹿家孩子多,她认不全,不过叫鹿鹤峤大哥,那就是小姑子了。

在沈南瑗打量她的同时,鹿静雯的视线也从沈南瑗的身上过了过,并没停留。

“你大哥有事外出了。”匡珍珠有些意外鹿静雯会找来,“可是有要紧事么,要不我帮你传个口讯。”

“哦,不用了,等大哥回来再说。”语气有些冷淡,说完就从苑子离开了。

嗬,这小姑子十分高冷啊。

沈南瑗心里想,嘴上又问,“都不管你问声嫂子好的么?”

“啊有么?”匡珍珠一脸迷糊的反问,再看沈南瑗摇头,连忙道,“嗳不是,静雯性子冷清的,之前有叫的,可能事儿急?”

沈南瑗心想,瞧着可不像是急事儿的样子。

“静雯在报社工作的,笔杆子可厉害。”匡珍珠吹捧起自家小姑子不遗余力,“鹤峤哥哥夸过她文采好,要是男儿身,前途更不一般。”

“是么。”

“嗯,个性挺要强的,抢新闻什么的都跑在第一线,凭着自个在报圈闯出的名堂。”匡珍珠给予肯定过后,凑近了跟沈南瑗小声八卦,“听说是二爷去乡下祭祖的时候路上抱回的,鹿家女孩子少,二爷跟二夫人都很疼她。”

“不是亲生的?!”

“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嘛。”匡珍珠没明白她这大惊小怪,补了一句。

沈南瑗捧住了匡珍珠的脸,面对面毫不掩饰自己的忧心,“我的好姐姐,你现在是恋爱脑啊,这么大的危机你感觉不到吗?”

“什么危机?”

“小姑子难缠,你这碰到的,十有**是成精的!”

匡珍珠见沈南瑗认真,也不由跟着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匪夷所思,“不会……”

沈南瑗:“……”确实是她直觉来着,再看匡珍珠揉搓鸡皮疙瘩,僵持了一会儿,叹了气道,“反正我就是给你提个醒,你自己且留个心眼儿就成。”

匡珍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沈南瑗交代完,一看她那懵样儿又不由笑起来,故意又揉了两把她脸蛋儿,“这脸跟剥了壳儿的鸡蛋似的,真好摸。”

“小流氓!”匡珍珠被气笑了,作势要开揍。

沈南瑗哪能干站着让她逮住,灵活矮过了身子,“我还有事忙呢,不跟你玩了。”正说着,就没顾跟前,跟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她瞬间就弹开了。

“嗳,当心!”鹿鹤鸣也没想到,自己来找大哥,竟撞见了沈南瑗,那一触既离的感觉,惹的他心头狂跳。

沈南瑗连忙道,“对不住了,鹿二少,我没看见!”

一边说着,就冲匡珍珠嘚瑟地飞吻了个,跑了。

鹿鹤鸣定定站在房门口,看着那道背影在视野里消失,仿佛那股子馨香还在,心里却添了一丝莫名的失落。

结果一回头就对上了匡珍珠意味深长,促狭的眼。

“嫂子。”鹿鹤鸣的脸微微红了起来。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尽管知道沈南瑗是有人惦记的,可他还是怦然心动。

匡珍珠看自己小叔子的表情,乐不可支地想,要是她和沈南瑗能从好姐妹变成好妯娌的话,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

沈南瑗不知自己的好姐妹心里想什么。

反正,鹿家的婚礼仅仅是她生活里的一个小插曲。

婚礼一过去,她就开始了正儿八经的忙碌生活。

浦西的百货商店,已经正式进入了筹备期。

沈南瑗早就有了自己的详细计划,要想百货商店有特色,就必须要有她自己的服装品牌。

她和吴娉婷、匡珍珠也早就商量过了,要在天京开一个更大的NY。

不过这一次,因为龙家的缘故,就不带她俩入伙了。

为了NY能够顺利出壳,沈南瑗这几日一直在拜访那些老的裁缝铺子,想要找到更多手艺精湛的绣娘。

前两日寻了几个,沈南瑗开出的价格不错,那些绣娘欣然答应来给她做工。

可到了今日,该见面培训的时间,那些个说好的绣娘,竟一个都没有来。

苏映雪站在NY绣房的门口,四处张望,过了很久,似乎是死心了,一回头跟沈南瑗道:“小姐,那些人八成是都不会来了。若是一个两个,还能说是巧合,可一共八个绣娘,全都没来,说巧合都不一定会有人相信。”

沈南瑗岂会不知这点,说白了,就是有人捣鬼呗!

而说起这个捣鬼的人,虽说不知道具体是谁,但她想那人多半姓龙。

龙家肯定是觉察到了她的企图,从而捣鬼。

像这种小人行径,果然和他们家很配。

沈南瑗凝神思索,拿了手包道:“走!”

“那我们怎么办?”苏映雪焦虑地问。

“走一步看一步!”沈南瑗上了汽车。

沈南瑗并不觉得乐观,虽然朗家有贸易公司,不缺那些个洋品牌。

可如果百货商场没有核心竞争力,那和城中其余的百货商场也没有什么区别,难不成光打价格战?

沈南瑗从绣房回来,就一直呆坐在沙发上面。

没穿书前,她也遇到过类似这样的情况,就是说好了要给杂志拍照片的模特被别人挖了墙角,解决的办法莫过于找人救场。

沈南瑗已经命人重新寻找绣娘的人选了,这次找的不是那些小有名气的绣娘,而是寻常人家擅长女红的姑娘。

可是苏映雪道:“小姐,这总不能挨个人家问?”

沈南瑗想了下说:“这附近有人养桑蚕吗?”

苏映雪和她都是外地来的,说起来对天京的了解还真是不多。

王管家拢着手,思索了片刻,插嘴:“小姐,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朗家在郊区有一个农庄,我好像听四爷提起过,一个庄子就是专门养桑蚕的。”

沈南瑗惊喜:“王叔,太好了!”

这是什么啊?

这是上帝关上了一扇门,又开了一扇窗。(正经脸jpg)

既然是朗家的农庄,那就一切都好说了。

这是瞬间解决了沈南瑗的燃眉之急。

接下来,就是去农庄一趟,挑上几个干活又麻利又好的农家姑娘了。

沈南瑗这厢准备农庄一日游,还没出门呢,就被杜聿霖堵在了家里。

朗华基本上两天才会回一次朗公馆。

说起来,那个杜聿霖似乎是专程挑了朗华不在的时间,一来一个准儿。

沈南瑗看见他的时候,没有说话,可那双灵动的眼睛分明在说了——你又来干什么?

杜聿霖一手叉着腰,怪没好气地问她:“你要去哪儿?”

沈南瑗是先翻了一个白眼后,才说的话:“管你什么事?”

“哦,我就是来问问有没有什么用的上我的地方!”

“没有。”

沈南瑗秉承了用完就扔、用了现拿的原则,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示好。

杜聿霖挑着他那好看的过分的眼睛,啧啧了两声,也不跟她磨嘴皮子了,一矮身,钻进了她的汽车。

沈南瑗气的跺脚,“杜聿霖,你还要不要脸了?”

少女的声音清越,一下子能传出去老远。

许副官听的后背一凛,心里直发毛——啊啊啊,也就沈小姐敢这么说少帅了。

还别说,天下的男人都有一大爱好,那就是…贱啊!

杜聿霖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成了许副官心里贱男人的代表。

他好整以暇地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

是的,他不开车。

他今儿不用应付军政府那些庸才,她要带他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沈南瑗思付着,这块狗皮膏药,今儿是甩不掉了。

她气呼呼地上了车,一脚刹车踩到了底,直接往城外的方向飙。

杜聿霖淡淡地问:“出城?”

“嗯。”沈南瑗闷声答。

“办事?”

“嗯。”

“嫌我碍事?”

沈南瑗没好气地横他一眼。

杜聿霖悻悻地闭嘴了。

他是贱来着,没话找话,可也有个限度。

杜聿霖安静了一会儿,忍不住又问了:“唉,你这些把戏都是从哪儿学的?别拿乡下奇遇来搪塞我!”

这个问题,他忍了许久。

他派人去过岭南,打听回来的消息,任谁分析岭南那儿的沈南瑗,都绝对不是眼前这样的。

他不会否认她的聪慧,可聪慧也不代表做什么都一眼即会,甚至有些,她连见都没有见过。

讲真,沈南瑗也等了许久,才等来杜聿霖关于她身份的问题。

说辞,是她老早就想过的。

沈南瑗的眼睛闪过了一丝狡黠,一本正经地压低了声音:“少帅,借尸还魂,你听过吗?”

时人没几个不迷信的。

毕竟科学还不发达,一切可以用科学解释的事物,还不是很多。

果然,杜聿霖愣怔了一下,他想过很多种可能了,就是没想过,她说的这一个。

沈南瑗见果真吓住了他,心里忍不住高兴。

对,就是这样,最好吓得他从此对她退避三舍。

可杜少帅毕竟是进过大世面的,他愣怔了过后,冷笑道:“借尸还魂?那你且说说自己没还魂之前是何方人士,年岁几何?”

这好说啊,都是打好了腹稿的。

沈南瑗娓娓道来:“我啊,是岭南镇上的老叟,高寿,死的时候享年八十八!就我死那天,咳咳!”她故意咳嗽了两声:“那丫头不知道为什么发起了高烧,我在天上飘啊飘,瞅见一个空档,就进去了。”

她说的玄乎的很,比那个《聊斋志异》上的故事都精彩的多。

瞥一眼杜聿霖的表情……还是那句话,少帅毕竟是少帅,既没有表示惊吓,也没有表示惊讶,一脸的麻木不仁面无表情。

沈南瑗忍不住心想,难道他就不膈应嘛!她说自己前世可是个咳咳咳的老头子。

沈南瑗一时摸不透杜聿霖怎么想,总之,这后头的路,她的耳朵

当真好受了许多。

一个小时之后,沈南瑗就到了朗家的农庄。

大老远就看见了村口的一棵老桑树,桑树旁还有一个石碑,上书一个“朗”字。

沈南瑗将汽车停在了老桑树的旁边,准备步行进村。

朗家在此有一座老宅,还有老家人在此看守。

沈南瑗为了行事方便,来前给朗逸行打了个电话。

今儿可是礼拜日,她知道朗逸行不用去学校。

虽说因着和龙浩帅飙车的事情,他已经被禁足了好多天。

可朗逸行要是会老老实实的被禁足,他也就不叫朗逸行了。

那边的朗逸行可能是真憋的狠了,一接到她这通电话,简直就像逮到了救命的稻草。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理由和法子,竟比沈南瑗还先到。

刚拐进了农庄,沈南瑗按照王管家说的路线,还没有找到朗家的老宅,就瞧见了站在土路中间,像只招财猫似的冲她招手的朗逸行。

“妹妹,你是爬来的吗?”

朗逸行大声地说完,才看见了沈南瑗身后跟着的高大男人。

朗逸行没有见过杜聿霖,不由地一皱眉头,等沈南瑗走到了跟前儿,扯了她的胳膊,拉到了近前,悄声道:“我说你这丫头,怎么能跟陌生的男人一道呢!”

“我认识他!”沈南瑗纯粹是就着他的话反驳。

“不是爸爸叔叔舅舅哥哥弟弟,所有的男人都是陌生男人,你可知晓?”朗逸行气的直想跺脚。

再瞥一眼杜聿霖,声音压的很低可语气不好:“他看起来比我都老……你给我老实交代,是什么时间认识的?在哪儿认识的?他都骗你什么了?有没有说你长的真好看,为你神魂颠倒?我跟你说,这都是骗人的。”

沈南瑗听的只想笑,可她往后瞥了眼杜聿霖明显发黑的脸色,扯了朗逸行的胳膊,道:“三哥,来,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泷城来的杜少帅!”

转脸又冲杜聿霖道:“这位是朗家的三公子,我三哥。”

沈南瑗故意强调了她和朗逸行的关系,这是深怕杜聿霖那个变态心情不好,迁怒到朗逸行的身上。

杜聿霖的心情确实不好,他又不傻,什么八十八的老叟,编的比唱的还溜,这是敷衍升了级,玩新式的了。

这还不算,他说怎么看着朗逸行这小子眼熟。

那日,他刚到天京,就瞧见了小东西和人飙车,第二天连报纸都登了他们的照片,他可是看见了那照片上就是朗逸行这小子熊抱了她。

什么鬼的三哥!

别以为他算不好这个帐,这两人可没一丁点的血缘关系。

杜聿霖的脸色并没有因着沈南瑗的介绍而转好。

那一边,朗逸行一听说杜聿霖的名字,眉头皱的可更深了。

他虽没有见过杜聿霖的人,可名讳是真听过。

就前几日,他大伯还和四叔提起过,就是问沈南瑗和杜聿霖到底是什么关系来着!

他是自打那日飙车,就知道了他这个妹妹不是一般人。

可一深入的了解之后,就更觉得他这妹妹不一般了。

和督军的儿子订过婚,这还不算厉害。

关键婚约还解除了,这才叫厉害。

更厉害的是,督军的另一个儿子又追到天京来了。

朗逸行看着杜聿霖的眼神变了又变,这才和他打了声招呼,“杜少帅,久仰大名。”

这句话,可是一点都不作假。

杜聿霖生气归生气,沈南瑗的眼睛一瞪过来,他还是扯了下嘴角道:“朗公子,你好!”

就是笑容有些僵,那眼神还透着寒气,惊了朗逸行一跳。

还是沈南瑗打破了这略显尴尬和莫名紧张的气氛。

她道:“还有多远?”

朗逸行赶紧接话:“哦,不远了,就在前面,你们跟我走。”

说罢,他转了身,走在前面引路。

确实没有多远,这条土路走到尽头。

沈南瑗就瞧见了一座灰砖黑瓦的大宅院,大门是朱色漆制的,想来是前几年重新上过漆,颜色看起来极为亮眼,一点也不似这宅院透着一股子无法言说的沧桑。

门口还立着一位老家人,看见朗逸行便行礼道:“东家少爷,我按照少爷的吩咐,已经把庄子里会女红的好手,都叫来了,一共十六个,全部在院子里候着呢!”

别看朗逸行看起来不怎么靠谱,办起正事来还是很靠谱的。

沈南瑗欣喜地看了看他。

朗逸行得意地道:“就这点小事,你不用夸我!”

沈南瑗:“夸还是要夸的!”

杜聿霖听的很不爽,那小子就办了点小事,就有了夸赞,怎么到他这儿,什么都没有呢!

这区别待遇大的,难道她良心就不会疼吗?

杜聿霖默不作声,他这是把一桩桩一件件的都记在心上了,等会儿,对,就是等没人的时候,他得好好和那个“八十八岁的老叟”算一算这胡编乱造的帐。

当他是什么人了!

杜聿霖一时想气,一时又想笑。

沈南瑗心里只想着怎么考一考这些绣娘,压根儿就没有留意身后的杜聿霖。

她跟着朗逸行进了院子,果然看见院子里站着一些神色各异的女子。

这些女子,有些看起来已婚,有些看起来还很是年轻。

沈南瑗走到了院子的正中,和这些人道:“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我来这儿的目的,我长话短说,我想要的是手艺精湛,且能够离家跟着我去城里的。若是有人不愿意离家,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她的话音落下,院子里的人们便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没一会儿,她们就推举出了一个代表,那姑娘穿着酱红色的褂子,往前站了一步问道:“我们想知道这个薪酬!”

沈南瑗道:“哦,管吃管住,一月我给你们十块钱的底薪,余下的就看你们的手艺了,多劳多得,手艺好的工资高。而且每月可以休息两天。”

“十块钱呢!”

“这么多!”

院子里的女人们又议论开了,先前想走的那几个,顿时犹豫不决了起来。

沈南瑗看着她们热情高涨,淡淡地笑着道:“这雇佣啊,都得你情我愿。你们都想好了,要想跟着我干,就得拿出真本事来,我这儿有个东西,要说难也不难,可肯定不简单,我给大家半天的时间,绣好了拿给我瞧,过关的,我才会录用。”

说着,她从手包里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画样。

这是她拿铅笔画的一只飞天的凤凰,可没有上色,她要考的不仅仅是这些人的绣工,还有配色。

在她看来,一个好的绣娘,不止得有好的手艺,还得具备一定的审美能力。

彩色的丝线也是她提早准备好的,后面才来的苏映雪,和老家人一起,将这些丝线分给了那些人。

沈南瑗看了看手表,又道:“考试的截止时间,下午四点。”

那些人对看了一下,拿着丝线,便匆匆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  随机红包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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